去了手銬的她就是被放出籠子的小鳥,再如何,可就由不得他楚璁了。反正到了臨州,她只要尋得陰漠,就再也不用受這變態的氣了。
媽的,老娘終於能罵你一頓了,臭變態,死男人!
掀開了窗簾,蕪玥看著來來往往的客商,還有空中綻放的七彩焰花,嘴角一翹。
是夜,空氣中有著一股子青草的味道,蕪玥在別處尋了個細針,挑著腳下的鎖銬。
「卡」鎖銬應聲而開,蕪玥大喜,遂拿了彎刀與水囊打算跑路。
可是分明聽到外面還有絲細響,她不敢直接衝出去,只得退回屋子裡。
窗子是關著的,她細步走到窗子邊,將窗子打開,得逞般一笑。真是不錯,這客棧下面竟然是一個湖。
耳邊,細微的聲音進了,蕪玥一急,不顧這是二樓,直接在窗子那躍了出去。
屋門被推開的一瞬間,楚璁眸眼一厲,正巧看到她跳下去。
楚璁的身邊,站著一個男人,他陰沉的面容仿似千年化不開的玄冰,一身藍色滾邊長袍掩不下渾身散出的暴戾之氣。只聽他用一種清淡卻不乏狠辣的聲音在說道「楚璁,這便是讓朕看到的麼?」
楚璁冷冷一哼,不曾答話,看了眼阿允,道「帶人去下面找,別讓他跑了。」
「是。」阿允點頭,急忙出了屋子。
這邊修策掃了眼小呂子,小呂子扭頭跟著阿允一起走了出去。
哎,皇上這是何必呢,每次只要是聽到有長的似娘娘一般的,都會親自去看,不管多遠。雖然這次國洲之王描述的比宮中那些人都要像很多。但是娘娘沒了就是沒了,他一年多都學會了認可,為何皇上就是不放棄呢?
若長的像就能代替娘娘本人,那世間哪裡還來那麼多癡男怨婦?心裡的傳奇如果被取代了,她又怎麼還是心中無可取代的最愛?
江山如畫,各色女子爭奇鬥艷,後宮之中一年之內不都是演著這樣的戲碼麼?
那些人雖都有分像娘娘,可是比起來,到底是及不上半分。
有句話叫東施效顰,他這一年見過太多的人為了娘娘的面容去打扮,去著裝,可是再怎樣,那一身的傲然與慵懶卻是學不來的。
「阿允,這次的人有多麼像?」忍不住,小呂子開口。
阿允想了想「與你們主子給的畫像有七分相似,只不過是個男子。」
「男子?」小呂子一愣,皇上這次可是要把一個男人帶進宮?可若說七分相像,大抵是不會放過的,進宮也是十之八九。
「是,這人狡猾的很,多次想跑,這不你們主子過來,偏巧遇上了。」阿允有些無奈。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客棧後的湖邊,那裡平靜無波,在燈籠的映照下可以看清湖面上的東西。
此時的蕪玥在水底浮了幾浮,心知楚璁那人定會尋人下來找,所以乾脆憋屈窩在水下。
「會不會是跑了?」小呂子蹙眉,這人若跑了,皇上說不定會大發雷霆。這一年之內,皇上的脾氣暴躁無比,作風也是更狠辣無情了起來。
娓涼宮重修了,只是裡面再無了往日娘娘在時的味道。
小ど也走了,娓涼宮內安靜極了。皇上偶爾會過去,屋子裡的一切都是按照娘娘在時重新置的。可是睡在那裡,午夜夢迴,皇上總是會夢到當年娘娘躺在裡面,大火燃盡一切的景象。
那是皇上一生走不出的魔障。
再也找不到熟悉的一草一木,梳妝桌上還放著娘娘喜歡的花鈿。
娓涼宮是禁宮,新封的貴人,嬪啊什麼的,誰人都不敢靠近一分。
「來人,你們去那邊找找看!」阿允一揮手,當即有十餘人奔著湖另一邊跑去。
「你們也去看看。」他身後,亦跟著數十個人,團團將湖圍了起來。
水下,蕪玥找了個蘆葦桿,放到嘴裡,一點點喘著氣。
她似乎聽到了小呂子的聲音。
既然小呂子來了,那便是修策也來了吧。
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再見他。心中雖然恨意不減,可是疼更甚。疼痛便如波浪,一層層席捲著她千瘡百孔的心。
記憶又是回歸以前,她的孩子……此時想來,那夜說不定並不是夢,她確實承歡於修策身下,一夜瘋狂。才會有那個孩子。
修策,那個冷血帝王,還是殺妻弒子了。
彼時,她突然有了個想法。
她不要修策安寧。
她要讓他懷著愧疚,她要重新回到西楚!回到修策身邊!她要……報復。
湖邊的侍衛撤下,腳步匆匆的向著遠處跑去。
屆時,蕪玥才在湖水裡露出腦袋,爬上了岸。
另一邊,小呂子也跟著走遠,想想哪裡不對,突地一回頭卻見有一個人在湖裡爬了出來。
燈籠映照過的面容,那絕世傾城的面容如夢靨一般讓他愣在了原地。
半晌過後,當湖邊再無了人影,他猛地大聲喊叫了起來,帶著眾人衝了過去。
可是湖畔邊早已無了影子,一切都像是他看錯了。
「皇上~皇上~」小呂子瘋了般的跑回客棧,那個人哪裡是七分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修策聞聲堅毅的眉頭蹙了起來,口氣比當年更多了冷冽與無情「慌慌張張的,見鬼了?」
小呂子抿唇「主子,那人沒有找到。」頓了一頓,小呂子看到修策修然冰冷的面龐,又是說道「可是被奴才瞧了一眼。這人……」
「這人有幾分像她?」他最關心的還是這個。一年多,他遍尋天下,只為能找出一個人,可是那些人跟她差距太大了,大的他每晚都在夢魔中度過。
「沒有幾分……簡直是一模一樣……」小呂子開口,前半句見修策的臉更是陰沉,可是下半句一處,修策當即在凳子上站了起來,口氣一下子焦急起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楚璁也是瞬刻丹鳳眼一瞇,竟是這麼像?
「奴才見那人的面孔,竟是與娘娘仿似一人一般。」小呂子的聲音是顫抖的,因為他自己都是驚喜道不之所以的。
「他叫什麼?」即便是男人,能與她長的一般摸樣也是好的。現在,他終於無可辯駁的承認,他已經瘋了。
楚璁凝眉,看了眼修策,轉移了話題「錦州便要拿下了,西楚把那座城送給我可好?」
如此一來,便是交易,修策略一沉吟,緩緩開口「若是你能找到那人送到我身邊,倒也未嘗不可。」
小呂子一愣,皇上當真是為了一個像的人,如何都可。
早知道皇貴妃與娘娘誰輕誰重,何必有今天?
哎,都是孽緣。
「那如此便說定了。」楚璁一笑,燦若光華。
***
月華之下,修策欣長的身影佇立在湖水一旁。
那一刻衣袂飄飛,小呂子呆愣的看著他低下身子,然後將脖子上掛著的錦囊拿了出來。
小呂子一驚,那錦囊裡放得是娘娘的骨灰。沒想到皇上竟然一直帶著。
說到底,娘娘到現在都未下葬,而是被皇上化成了一潭骨灰,撞到了暖爐大小的青瓷蓮花譚裡。
那譚子是特質的,只因為娘娘娓涼宮內的東西皆是青瓷蓮花。殊不知那只是娘娘賭氣換的茶盞。
譚子上方印著四個大字,是譚子半好不好時,皇上親自刻上去的。
『獨玥繁華』四個字宛如游龍般徜徉。
每日,皇上最喜歡的就是抱著譚子去批改文章。
時間久了,宮中新來的人便以為那是皇上喜歡瓷器,一次偶然的機會,有一個三分像娘娘的人去了御書房,看到那個譚子後喜愛之下想討去,自恃寵愛。卻不想皇上大怒,命人賜了三尺白綾。
那人大駭後才知那譚子裡放得竟是娘娘的骨灰。面色當即慘白。
她們其實都是知道的,只是因為像皇上喜歡的一個人,才會高居貴人、嬪位。可是還是那麼不擇手段的去殘害另一個長的更像的。
修策將錦囊靠在臉頰,月光柔和,卻也清泠萬分。照出了萬種柔情,也照出了無邊的孤寂與落寞。
這個狠辣的帝王呵,竟也會落寞。
小呂子心疼的拿了袍子披到修策身上,耳邊傳來了他少有的柔情「你說,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