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策走進亭子,看見的第一個場面就是蕪玥身子往後一仰,跌進了湖裡,而站在一旁的蕪念,竟是制止都不制止。
心裡一荒,這一刻,他竟恨不得跟著一起跳下去。
亭椅下,她脫下的鞋子還在那。
而他忘了所有人,奔到亭子邊上的時候,池子裡,出了漫無邊際的枯葉,他根本找不到她的影子。
「蕪玥!」忍不住,他咬牙大聲對著池水吼了一聲。
誰都不知道,看到她仰下去那個瞬間,他心尖疼了,那是一種無措,一種慌亂,一種他恨卻無法說清的感觸。他只是不願看到這個場面,就彷彿她要脫離他的手心。
不!她休想!她想死也要問問他願不願意!對於她,他似乎根本沒有想過給她公平。
身後,蕪念竟然癡癡的看著修策,開始解袍子。
身上很熱,她真的迫切的想要感受他的狂野。
那種難受,那種期盼,簡直能折磨死她。
所以,她脫了袍子。
在背後抱住了修策。
修策哪有心思管蕪念,想要訓斥一句,一回頭卻發現她把衣服全部脫了。她的面上潮熱,帶著緋紅,很不尋常。
有禁衛軍聽到聲音後趕忙走了來,也在眾人闖進亭子的時刻,沒有時間讓他思考,修策抬手就將外袍脫了下來裹住了蕪念的身子。
眾人不知怎麼回事,卻迎來了修策的厲吼「滾!誰讓你們過來的!」若是他慢一分,她便被眾人看了清楚。他會醫術,一眼就知道她中了藥。可是蕪玥掉進了池裡,他更著急。遣走了禁衛軍,雖看不到了蕪念,可是對於蕪玥的生命更少了保障。
池子當初修葺的時候挖的極深,若要是上不來,怕是屍身都難尋。
他從不記得蕪玥會水,這下去後,連波瀾都沒有。
心底一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趕緊把蕪念放到一旁。
可偏偏蕪念此時身上極熱,扭曲著身子又是貼上了修策。
心上一急,他也顧不得她中了藥,聲音一下子沉了下來:「待好了!」
蕪念渾身難受,受到修策這樣的嚴厲的聲音,委屈的眼淚都掉了下來。她是真的難受,她一直防著別人給她下藥,可還是被下了。
果斷的脫了靴子,他深深看了眼蕪念,這一刻,他或許還不明白,心底那焦急,那從沒有過的憤怒是源於什麼。
他只知道,他再不去找她,他以後連一面都看不到了。他相見她,此時發瘋的想。
「眾禁衛軍聽命,沒有朕的准許,誰都不准進亭子!」大聲宣了旨,不再顧蕪念的磨蹭,他一把推開她,一個縱身跳下了水。
水下溫涼,刺透他的肌膚,他不禁渾身一顫。
眼睛所觸及處,根本沒有她的影子。慌亂升起,他摸索著潛下水底。
蕪玥一下了水,只覺的渾身壓抑,她熟知水性的,可是這水彷彿有魔力般,將她週身制住。
她想要游到水面上去,竟是那麼無能為力。
眼前迷幻中,她能看到水底深處一個深宮摸樣的庭院裡,一個女子走在暗黑的走廊中。她走的很慢,渾身被一種死寂瀰漫。
心中大大一痛,她定眼望著,眼底竟有了淚水。
她不知為何,心痛的厲害。這不是心疾,是發自身心的一種悲哀,眼睛彷彿再也挪不開,她看著那個女子愈走愈遠,身後有個丫頭提了宮燈來,在漆黑的庭院中,只填了那麼一點點光芒。
她是誰?
為何攝住了她的心魄,讓她感同身受的疼?
一隻魚游到身邊,她抬手抓住,也是此時,身子彷彿恢復了力道,也不敢再待下去,心裡發毛,她快速往水面游去。
修策在水裡已經尋找了好久。
連個影子都沒找到。
他已經到了發瘋的邊緣,只要再見不到她。
他有種毀天滅地的怒氣在心底滋生,穿透所有理智,獨樹一幟。
面前是她嬌笑怒嗔的摸樣,可是他什麼都摸不到。從沒有一種心痛,讓他窒息般的難受,哪怕是當年蕪念中了毒,哪怕是她命懸於一線,他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
他只是不敢承認,不敢承認,他在乎那個女人。在乎到了原來可以不在乎蕪念如何。
浮出水面,他用了十足的內力「來人,找尋蕪妃,若找不到,便都給蕪妃陪葬吧!」
他是怒極的,再也沒有了理智可言。此時此刻,他只是想看到她而已。
掉下池子的那一刻,遠遠超過了他內心的震撼。
「哈~」遠處,一個聲音傳來,破水而出的蕪玥手中抓著一條魚,聲音裡的興奮刺透他的耳膜。眾侍衛早已跳進了水裡,此時見蕪妃美滋滋的抓著魚出了水面,心裡終於安了心。
也是霎那,修策深得如同潑了墨的眸子,霎時被笑意掩去。
他自己或許都不曾發現,他一拍水面騰於空中,踩著水面快速掠向蕪玥。
蕪玥看到了修策,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一句『晚上吃魚』還沒說出,腳下便被一個東西纏了住。
「啊~」聲音湮滅在水面上,濺起無邊的水花,再看時,那裡哪裡還有剛才的人,只一圈圈散開漣漪,而她儼然被什麼拉下了水。
修策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他分明看到了她被拉下去那一刻面上的恐懼。
或許,剛才是蕪玥自願跳下去的,但此時,早已由不得她做主。
顧不得其他,他既然看到了,便再也放不開手。
沒有再去思考,他破水而入,往深處扎去。他知道此時的她是害怕的,他要她知道,她身邊還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