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
身後,響起葉落憂輕柔的聲音。宮名淺不得不停下腳步,可是,乾淨的鏡片後,他淚眼模糊。他無法再去回頭,他不想再看見葉落憂!否則,否則,他絕對會心軟,他絕對會認不住心疼地抱住她!
「淺,我還是要謝謝你的……」葉落憂深深地望著宮名淺的背影,「謝謝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幫助我,謝謝你願意接近我,謝謝你說出願意保護我的承諾……現在,不管曾經你說過的話是真是假……我都不會忘記你給我帶來過的幸福和快樂……」
宮名淺的脊背變得僵硬。
初冬的陽光異常的清冷起來,灑在葉落憂的頭上,身上。她整個人頓時被金色的光圈籠罩,猶如即將離開人間的天使一般,面容十分寧靜。
宮名淺怔了良久,終於,他抬起頭,閉上眼睛。
「想起過去的種種,我唯一的感覺就是……噁心。」
丟下這句話,宮名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葉落憂長時間凝望著宮名淺消失的地方,淚眼模糊。
奇跡……
葉落憂苦笑,她真的能夠創造什麼奇跡嗎?
其實,死亡對她來說並不恐懼的。因為,曾經無數次在死亡的邊緣徘徊過,遊蕩過……
她想要的,只是在有生之年,看著自己曾經珍惜的人,看著現在想珍惜的人過得幸福,她就已經滿足了……
「葉落憂,你是笨蛋嗎?」
葉落憂驚訝地轉過身,看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面前的葉洛格。
「你知道嗎?在你悲傷的時候,你身後還有個人在為你擔心著……做人,不能這麼自私的。」
如碎金般的陽光勾勒出葉洛格的臉龐,他的嘴角隱隱地露出自嘲般的笑容,他的下巴緊繃,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心痛。
此時的他,恍如從漫畫中走出來的憂鬱美少年。
葉落憂沉默地望著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金色的陽光灑在葉洛格的身上,此時,這個倨傲的身影被勾勒出了絕美的輪廓,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溫柔的氣息。
「葉落憂……我們回家吧!」
*** ***
月光清冷,黑夜默然。
葉落憂獨自一個人背著背包來到葉家庭院的一個小小的角落。她蹲在那個角落,放下背包,從裡面拿出了一張粉紅色的信封和那個紅棕色的桃木雕花盒子。
她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打開,將裡面的三張秘密拿出來,然後將一封信方了進去。
點燃一根火柴,紅色的小火苗在黑暗中照照亮了葉落憂蒼白的臉頰。
讓這一切,都在火焰中消失吧!
葉落憂將那些憂傷的秘密點燃。紅色的火焰在葉家庭院的一個角落安靜地燃燒著,照映著葉落憂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龐。
所有的秘密,就在這天夜裡,被葉落憂用火燃燒掉,在清冷的月光下,灰飛煙滅。
葉落憂起身,將手中這個桃木雕花的盒子放進書包裡,然後,輕輕地拉上拉鏈。她背起書包,走出葉家庭院。
二樓的窗戶是半開著的,一個身影站在窗邊。
「少爺,關於老爺的桃木盒子,您心中有什麼疑慮……」管家神情憂鬱地望著葉洛格僵硬的背影。他深深地知道,此刻少爺應該是很傷心的,他是那麼的相信葉落憂,可是,葉落憂最終還是偷走了那個盒子。
「爸爸還在派人尋找嗎?」良久,葉洛格詢問。
「是的。」管家回答,「自從老爺回來那天得知盒子丟了,他便派人四處尋找……」
「告訴爸爸,不用找了……盒子,是我拿的。」
「少爺……」
夜深了,繁星閃爍的夜空氤氳著一層如輕紗般柔軟的浮雲。
月光皎潔地灑滿整個屋頂,葉落憂安靜地站在一座小屋門前,眼神遊離。
輕輕地敲門,等待了良久,屋門終於被輕輕地打開。當睡意朦朧的秦姨看清楚站在眼前的這個人的時候,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莎莎……」請不自禁地喊出葉落憂的原名。
葉落憂勉強笑起來:「秦姨,打擾了。」
狹窄的小屋裡,一盞昏黃的燈發散著無力的光芒。葉落憂沒有多說什麼,便放下書包,將裡面的盒子拿了出來。
「這是淺一直想要的盒子……現在,我把它交給您……」
秦姨怔怔地望著那個紅棕色的桃木雕花盒子,用顫抖的雙手接過。
葉落憂笑著說道:「我沒有食言吧!我說過的,一定能幫淺把他的東西拿回來。」
由於敲門聲,在裡屋睡覺的秦栗也從睡夢中驚醒,他走到大屋門口,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過,秦姨……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
「就是在我死之後,再把這個盒子交給淺……」
「莎莎……你在說什麼?」秦姨不可思議地看著葉落憂,「秦姨不許說你開這樣的玩笑!」
「秦姨,我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所以,請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莎莎……」看著臉色蒼白的葉落憂,聽見她如蚊蟲般無力的聲音。秦姨突然感覺她並沒有開什麼生死的玩笑,而是真的在向他述說,死亡即將到來的事實。
「我得了胃癌……是晚期……」葉落憂苦笑,「所以,請您可憐同情我,幫我這個忙……」
「怎麼會這樣?」秦姨不敢相信地看著葉落憂,自己的眼淚卻忍不住先流了出來,「秦姨不相信,這麼健康的莎莎怎麼會得這種病?你別騙秦姨,好不好?」
葉落憂卻微笑起來,輕輕地幫秦姨擦去流淌在臉上的淚水:「也許是媽媽想念我了吧!」
葉落憂輕聲地說道:「也許媽媽在天堂太孤獨了,找不到人來陪伴,因為太想念我了,所以才要我過去陪她……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我想,在天堂,我一定會快樂地繼續生活下去,把我在人世間沒有得到過的快樂統統要回來……」
「莎莎……秦姨捨不得你離開……所以……不要離開……好不好?」秦姨懇求著。
葉落憂笑笑:「我要回去了。」
「莎莎……」秦姨擔憂地望著她。
一直站在門口的秦栗,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逕直走到葉落憂面前。
「這麼晚了,我送你吧!」
夜空中繁星閃爍,月光時而矇矓,時而清晰,霧氣伴著黑夜繚繞四周。長長的小巷好似無邊的綢帶,向著遠處緩緩鋪開。
暈黃的路燈下,葉落憂和秦栗並肩走著,看著身邊安靜得彷彿不在這人世的精靈一樣的葉落憂,秦栗想要說的話含在嘴中,不知如何開口。
反而是葉落憂先開口了。
「表哥,你見過我的媽媽嗎?」葉落憂側過頭,笑著詢問。
秦栗怔了一下,然後抓抓頭:「好像見過吧!」
「那你還記得我媽媽的模樣嗎?你覺得和秦姨像嗎?」
「這個……」
「呵呵……」葉落憂露出自嘲的笑容,「我怎麼能問你這麼問
題呢?我真是笨蛋!」
秦慄驚異地看著面前這個眼睛分外明亮的葉落憂。
「我好像都快忘記媽媽的模樣了!更何況是表哥你呢!所以,自從看見秦姨後,我就開始想像媽媽的樣子,應該會和秦姨很像吧!畢竟她們是姐妹,一定會有相似的地方的,你說對不對?」
「……嗯。」秦栗點點頭。
夜空靜穆,繁星點點。
初冬的夜風吹起,垂頭葉落憂的衣服,她不禁打個冷戰。
秦栗不由自主地脫下自己的外衣給葉落憂披上。
「謝謝。」葉落憂笑著說道,「其實,也許表哥你是個好人呢!」
秦栗一臉茫然地看著她:「為什麼這麼說?」
「難道你忘了嗎?」葉落憂輕聲說道,「你曾經打過葉洛格,所以,我很討厭你的。」
「我……」
「可是……現在已經不討厭了。」
秦栗怔怔地望著葉落憂,耳邊卻響起了蒙希艾的話——
「葉落憂……」秦栗回過神來,輕聲叫著她的名字。
葉落憂疑惑地看著他詢問:「什麼事?」
葉落憂側過頭,臉色白得驚人。
翌日。
天空陰沉沉的,大朵大朵的雲彩懶散地遊蕩在一望無際的湛藍之中。站在落地窗邊的葉落憂安靜地望著窗外發呆。她恍然不知身後,葉洛格已經佇立了很長時間。他同樣安靜地望著葉落憂單薄的背影,眼神儘是無限的哀痛。
「好像快要下雪了呢!」葉洛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故作若無其事地走到葉落憂身邊,「初冬的第一場雪,應該會很漂亮吧!」
「我……我想……親自和葉洛格道歉……」
「什麼?」葉落憂吃驚地望著秦栗。
「我知道自己打人不對,我也想和他交朋友……所以,幫我一個忙,把他約出來,我們見個面,我要真摯地和他道歉。」
葉落憂有些遲疑地看著他,良久,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好吧!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