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光不知道跑了多久,此時又是夜晚,當她跑不動了,才停下來,這時驀然發現,她不知道跑到了哪裡,舉目望去,竟是那樣的陌生。
她在旁邊一塊石頭上坐下,揩了揩臉上殘餘的淚水,心下茫然無措。
她剛才是怎麼了?她在對楚寒發脾氣?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正要回頭,卻聽得一個揶揄的聲音響起,「你一介孕婦,還敢跑得那麼快,嘖嘖,我真是佩服你。」
玄澈?
藍月光回身,果然看到玄澈站在不遠的地方,正氣喘吁吁的看著她。
她一怔,「你怎麼過來了?」
玄澈一屁股在她旁邊的空位坐下,「某人不放心你,我只好跟過來看看你。」他的語氣含了某種埋怨的意思。
藍月光當然明白他說的某人是指誰?一下沉默了。
玄澈看了看她的面色,忽而說:「我知道你還在為當年北國的事,耿耿於懷。但那已經過去多年了,你就不能給自己,也給楚寒一個機會麼?試著去放下,那些其實都不是你疏遠楚寒的理由。失憶那段日子,你不也很快樂?人,有時候喜歡作繭自縛,可那樣,只會讓自己更痛苦。我知道你心裡對楚寒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你無法接受五年前,他侵略北國一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不是他帶兵攻打北國,夜離兩國便不會再攻打北國麼?他們會因此放棄嗎?」
「其實北國覆滅,是遲早的事。」
藍月光一震,玄澈的話,令她有些百味雜陳,似乎從沒有這樣冷靜去分析過北國覆滅一事。
她向來聰明,但先入為主的觀念,令她對楚寒始終有著某種怨恨。現在想來,是她在作繭自縛嗎?
沒有楚寒,北國一樣會覆滅,是這樣的嗎?
玄澈沒有再說話,他知道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她需要時間來消化和接受。
藍月光突然側眸看了他一眼,「是不是當局者都看不清,反是要旁觀者,看得比較明白透澈。」
玄澈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白的看著她。
「阿碧是個好姑娘。」她忽然說。
玄澈一滯,又聽得她說:「你能夠將我和楚寒的情況看得那麼透澈,為什麼自己的事情,反而看不清,也放不開?」
「是不是因為阿碧是你的義妹,所以你就真的只把她當妹妹?如果不是,為何要讓自己痛苦的同時,讓她也痛苦著?」
藍月光清冷的聲音,在耳邊繼續響起。他怔愣著,見她忽然站了起來,疑惑問:「你要去哪裡?」
藍月光回眸一笑,臉上有些釋然的表情,「你不是說,叫我給楚寒和自己一個機會麼?我現在就去找他。」
玄澈震住了,直到那道美麗的身影走出好遠,他才回過神來,迅速隨在她後面,往將軍府的方向而去。
回到將軍府的時候,藍月光意外看到守在門外的若溪。
一天沒見,藍月光看他無恙,便安了心,「阿溪。」
若溪擰了擰眉,剛才見藍月光突然跑出去,本欲追上去的,但玄澈阻止了她,此時看她安然無恙回來,心下不禁鬆了口氣,走上前,輕聲道:「你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我沒事。」抬眸看著眼前的少年,她突然一笑,「阿溪,我已經想通了,想給楚寒和自己一個機會。縱然我恢復了記憶,但我知道,我心裡仍然有他。」
若溪俊眸微黯,良久,才點了點頭,「嗯。只要是你認為是對的,便去做吧。」
「謝謝你,阿溪。」藍月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進去了。
玄澈跟在後面,她與若溪說的話,他都聽到了,心裡鬆了口氣,希望她和楚寒真的能前嫌盡釋,走在一起。
他走過去,看著門邊落寞的少年,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剛踏進門內,就看到阿碧走過來。
兩人同時停住腳步,玄澈忽然想起剛才藍月光對他說的話,臉上有些尷尬,握了握手心,終於還是走了過去。
阿碧看了他一眼,剛要轉身走開,卻猛地被他拉住了手,她一怔,臉微微紅了下,嘴裡卻啐道:「你做什麼,放開我。」
「不放。」玄澈說著,不顧她的掙扎,強硬將她攬進了懷裡,感覺懷中的嬌軀顫抖了下,他嘴角微微揚起,「阿碧,我永遠都不會放手了。」
阿碧心裡狠狠一震,這一刻,心裡劃過的不知是什麼感覺?是喜悅嗎?畢竟她終於等到他說這句話了,可她臉上卻表現的一片漠然,「那你還要為了躲避我,而離家出走麼?我可不會再用一個五年的時間來等你。」
玄澈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傷到了她,心裡愧疚的同時,緩緩收緊了抱住她的手,堅定道:「不會了,如果想要躲避你的話,這次我與第一莊少莊主的婚事,我大可不必出現就行了,但我還是出現了,因為我不想要你嫁給別的男人。」
阿碧臉上一涼,抬手去摸,觸手一片濕濡,又聽得他在耳邊說:「阿碧,我們在一起吧。」
良久沒有聽到她的答覆,玄澈心裡一陣著急,低眸去看她,才發現她臉上的淚水,立即一陣慌亂,「阿碧,你怎麼哭了?」
阿碧剛停止的淚水,聞言,流得更凶了,然後竟哽咽出聲,抬手恨恨捶著他的胸膛,「混蛋,都是你惹我的。」
玄澈任她捶打著,一邊卻手忙腳亂地想要去幫她擦掉淚水。
……
走進院子的時候,藍月光驀地頓住了腳步,杏眸看到院中石桌前,正在喝酒的男人,她心裡忽然一陣緊縮。
他早已換下了盔甲,一身紫色的衣袍,配合此時的氣氛,顯得異常憂鬱。他冰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幽眸裡,分明蘊藏著苦痛和無法紓解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