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光何時見到過這樣虛弱的玉自寒?頓時嚇得臉色慘白,說話也有些不利索,「你、你的傷藥在哪裡,我幫你……」
玉自寒搖了搖頭,「沒用了,我失血過多,恐怕……」
藍月光忽然抬手摀住了他的嘴,「不、不,你不會有事的,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大夫,宮裡的御醫,醫術了得,他們一定能治好你的。」說著,她想站起來,卻被玉自寒緊緊壓住了,他的手握在她手臂上,「不用浪費時間了,那些庸醫治不好我的。」
藍月光目光看到他背上幾乎貫穿他胸口的木屑,心裡一慟,哽咽道:「那怎麼辦,我要怎麼做?」
玉自寒嘴角勾了一抹笑意,看著她臉上的眼淚,心裡一疼,忽然整個人靠在她懷裡,輕聲道:「你只要抱著我就行了……」
聞言,藍月光趕緊伸出手,將他緊緊抱在懷中,「好,我抱你。」
玉自寒將臉埋在她肩窩,深深嗅了一口,忽然說道:「我沒辦法實現自己的願望了,原本以為這次能刺殺夜帝成功,那樣就可以擺脫白衣樓,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呵呵……」他笑了笑,目光看向漆黑的夜空,臉上有著幾分嚮往,但想到什麼,眸光倏地一暗,「原來一個人只要當初走錯了路,就會一直錯到底,想要改過來,真的很難,我想要擺脫白衣樓,但最後連死的時候,也擺脫不了……」
說著,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絹帕來,遞給藍月光。
藍月光接過,打開絹帕,裡面赫然是一枚簪子。
「這是你的。」玉自寒輕聲說道,忽然想起在金牛嶺那一天發生的事,笑道:「你當初怎麼就那麼狠,居然毫不猶豫地將它插進了我的胸口……」
「對不起,我不記得了……」藍月光看著絹帕中的簪子,有些愧疚的說道。
「我並沒有怪你。」玉自寒輕喘了口氣,才說道。他面色越來越白,嘴唇也微微顫抖著,感覺撲天蓋地而來的冷意,令他往藍月光的懷裡緊緊靠過去。
藍月光見狀,緊緊收住抱著他的雙臂,一隻手,在他沒受傷的地方,輕輕拍撫著,卻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殿門外守候的禁軍,已然發現了這裡的異樣,此時匆忙闖了進來,看到藍月光原本住著的寢殿,已被大火吞噬,大家都嚇了一跳,以為藍月光已遭到了不測,個個臉色一陣驚惶,完全沒看到樹底下的藍月光與玉自寒。
「快救火——」不知誰大吼了一聲,禁軍才驀然回神,紛紛趕去救火。
身邊紛亂雜沓的腳步聲,不斷響起,藍月光緊緊抱著玉自寒,聽他慢慢說著話,此時見他目光漸漸渙散,心底一沉,伸手搖了搖他,「玉自寒,你不要睡……」
玉自寒握住她推他的手,幽柔似水的眸子,倏地睜開,那一下的猝亮,像極了天空最璀璨的星子,他望著藍月光,突然說道:「月光,我就要死了,你可以吻我一下嗎,就一下……」
藍月光一愣,見他臉上略帶祈求的表情,沒有猶豫,緩緩將唇貼上了他的嘴唇。
感覺他的唇輕輕顫抖了一下,藍月光只輕輕碰了下,便移開了。
玉自寒低低一笑,強忍住身體傳來的一陣陣痛楚,斷斷續續說道:「月光,其實我也很幸福,能夠死在你的懷裡……起碼死的時候,還有你……在身邊……」
他的聲音驀然消失在耳邊,藍月光整個人僵住了,半晌才大喊道:「玉自寒,你不要死、不要死……」
絕望的,帶著哽咽的聲音,被夜晚的寒風吹散在掬清殿四周,顯得那麼悲涼。
也是她這一喊,驚動了四周正在忙碌的禁軍,有人發現了她,驚喜的叫道:「四王妃在這裡、在這裡……」
夜帝已經聞訊趕來,當看到樹叢下,藍月光染滿了血跡的臉時,身體震了下,以為她受了重傷,「月光,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傷到?」
藍月光抬起被眼淚模糊了的杏眸,看向夜帝,喃喃道:「他死了、死了,是為了我而死的……」
看著這樣的藍月光,夜帝也有些不知所措,目光觸及到另一邊的屍體,不禁對禁軍大怒道:「你們這些廢物,朕讓你們保護四王妃,居然就是這樣保護的?朕留你們何用?」說罷,又厲聲道:「今夜當值,守衛掬清殿的禁軍,全部下去領罰。」
眾禁軍一凜,不過他們確實是保護不周,但心裡同時慶幸夜帝沒有說要將他們砍腦袋。慶幸之餘,紛紛不敢耽擱,自行領罰去了。
藍月光怔怔然的看著懷裡已然冰冷了的玉自寒,不覺收緊雙臂,將他更緊的抱在懷中。
夜帝目光落在玉自寒臉上,只覺有些眼熟,但一時卻沒記起,他便是前幾天欲行刺他的刺客。
見藍月光仍抱著玉自寒不放,不禁說道:「月光,他已經死了,朕定會讓人將他厚葬的。」說罷,目光掃過身邊的貼身太監。
那太監接收到他的暗示,會意,上前欲從藍月光懷裡扶過玉自寒,卻不想藍月光揮開了他的手,「別碰他……讓我再抱抱他,他怕冷……」
太監的手一滯,目光望向夜帝。
夜帝擺了擺手,太監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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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光傷心過度,加上受了驚嚇,在掬清殿猝然暈闕了過去。
「月光、月光……」 藍月光是在一記記溫柔的聲音中,醒過來的。那久違了的聲音,令她在沉睡中,驀地醒了過來,杏眸有些茫然的看著坐在床沿上的男子,一行清淚,突然無聲滑落,喃喃道:「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楚寒大慟,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對不起……」
除了這句對不起,他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