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我想出去。」想了很久,黃貝貝還是站在了柯斜陽面前,說出了這句話。柯斜陽抬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去哪兒?」
「你是要囚禁我嗎?」黃貝貝轉過身,她在挑起柯斜陽的怒氣,要是他生氣了,說不定就叫她走,那麼,她就可以出去了,往後再找個借口回來便是了。
「囚禁?」柯斜陽在嘴裡反覆的咀嚼這個詞,如果當時沒有囚禁於絲絲,那麼,結果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呢?多年以後的今天同樣的一張面孔,對他說出這樣一句話。沉默了很久,他幽幽的說:「想出去的話,我找人陪你。」
「我不是三歲的孩子。」黃貝貝賭氣的說。
「但是你身體還沒有好。」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會不知道嗎?總之我想自由一點,能不能不要老是要人來守著我,我會窒息會喘不過氣的。」黃貝貝說得很是痛苦,哀怨的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來,把頭扭向一邊,淚水滾滾而下。
「你這是幹什麼啊,想出去又沒有人攔著你。好了好了別哭了,出去吧,早點回來。」柯斜陽不能看見黃貝貝的眼淚,無奈的答應。
黃貝貝只是轉過身,不去看柯斜陽,然後冷冷的哼了一聲,裝作很生氣的樣子。
「別生氣了,要出去就出去吧,走走也好,穿多點衣服。」柯斜陽蹲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斜陽,我不是故意要發脾氣的。我只是,只是,我從小就自由慣了,突然讓我成天呆在這裡,出門還得有人跟著,我……我……」
「別說了,我知道。」柯斜陽打斷黃貝貝的話,她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伸手拂開她臉頰上的細碎髮絲:「去吧,早點回來。」
「斜陽,等我回來。」黃貝貝勾唇,伸手攬上他的脖子,在他的臉頰深深一吻。柯斜陽微微點頭,伸手在她的頭上輕輕揉了揉,黃貝貝笑了。是的,柯斜陽,你等我回來,我辦理好了所有的事情,我們就可以安心的在一起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黃貝貝下車就看見朱軍早已等在那裡,突然有些愧疚,抱歉的笑笑。
「沒關係,我也剛到。」
「朱先生,我有事想求你幫忙。」黃貝貝直接說明來意。
「請說。」
「我想問你,你對於絲絲有什麼看法。」黃貝貝小心翼翼的問,還一邊注意觀察他的表情。
朱軍皺眉,然後笑著說:「於絲絲很討厭。」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上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只是,黃貝貝吩咐咀嚼他的那句話,未曾看清楚罷了。
「我恨於絲絲。」黃貝貝咬牙切齒的說,臉上早已沒有了昔日的溫婉跟純真,窮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面目猙獰的臉。
朱軍把手握成一個拳頭的姿勢,放在唇邊輕咳:「恨她的人有很多。」
「啊?為什麼啊?」黃貝貝不解,難道於絲絲不好嗎?可是,這些年對她還不錯啊,除了柯斜陽愛她之外,別的好像都沒有話說。
朱軍不語,只是別有深意的笑笑:「希望她死的人有很多。」
黃貝貝心裡猛然一顫,不解的看向朱軍,可是,他並沒有打算要說出實情,撇過頭,臉上始終帶著一抹難以捉摸的笑痕。黃貝貝在心裡想,難道是因為恨她的人太多了,而那些人又特別想讓她死,所以,於絲絲才會對外宣佈她已經死了的消息?看來很有可能。
「黃小姐,你還沒說你想讓我幫什麼忙呢?」
「我想……呃……怎麼說呢?」黃貝貝支支吾吾,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更不知道打算把於絲絲怎麼辦。
「黃小姐有什麼困難但說無妨,朱某會全力的幫助你的。」
「於絲絲還活著。」黃貝貝咬著唇,終於還是說了出來,她小心翼翼的看著朱軍的反應。可是,朱軍只是淡淡的勾唇,然後點點頭,等待黃貝貝說出下文。彷彿他早就知道於絲絲的存在。
「朱先生你不驚訝?」黃貝貝看著朱軍的反應,完全是出乎自己的預料。
「為什麼要驚訝?」朱軍反問,倒是惹得黃貝貝一陣尷尬。
「朱先生,我想……呃……我想,你能不能幫我把於絲絲送走,越遠越好。」黃貝貝終於說完,她忐忑不安的看著朱軍的表情,害怕他會拒絕,更害怕他會告訴柯斜陽。
「送到哪兒去?要知道不管送到哪個地方她都可能回來的。」朱軍冷冷的開口。
「那,那怎麼辦?」黃貝貝聽到於絲絲會回來的話,她的心裡突然就沒由來的一陣慌亂。
「要讓一個人回不來,只有一種辦法。」朱軍冷冷的開口,卻讓黃貝貝頓時毛骨悚然。她又怎麼會不明白,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於絲絲死。只想她走得遠遠的,不再回來就好了。
「能不能換一種方法。」黃貝貝弱弱的說。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柯斜陽現在有錢有勢,哪個女人不想跟著他,做他的老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於絲絲要是在外面生活得不好,誰敢擔保她不會回來,她要是回來了,你黃貝貝算個什麼?」朱軍冷冷的嘲諷,黃貝貝埋下頭,不語,朱軍說得沒錯。
可是,於絲絲這些年來對她的好,她一直都記得。真要這麼做嗎?可你可以換一種讓她自己離開的方式,再也不要出現呢?
「這裡是一包藥,你找個機會給於絲絲服下,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朱軍把手裡的小袋交到黃貝貝的手裡,黃貝貝不敢接,只是愣愣的看著他。
「你可以自己選擇未來的的路,我只是幫你做參考而已。」他抓過黃貝貝的手,把藥塞進她的手心,說我就踏著步子離開。
留下黃貝貝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埋下頭看看手裡的藥包,真要這麼做嗎?她不確定,可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紙是包不住火的,難保柯斜陽不會知道於絲絲的存在。那時候也正如朱軍所說,自己算個什麼東西。
這個冬日很少看見陽光,少了一份溫暖,多了一絲冰涼。冷風呼呼的刮過,遠處群山環繞,白雪皚皚,裝點著這個冷漠的城市,讓人心也跟著漸漸冷淡。
把藥包小心的放進口袋裡,一路走暗自垂眸,愛一個人有錯嗎?為什麼她用盡了所有去愛一個人,卻還是喚不回他的半點愛意。她始終記得柯斜陽從她手裡搶過關于于絲絲的那張器官捐贈協議時臉上的冷漠跟語氣的冰冷,這些都像噩夢一樣,纏繞著她,讓她喘不過氣來。
如果不是於絲絲的話,她現在一定很幸福,她可以釋懷的擁抱柯斜陽,盡情的享受他給予的寵溺。可是,黃貝貝卻忽略了一點,如果沒有於絲絲的話,她早已被那個爛賭的父親賣給別人了,更不會遇見小軒、柯斜陽。或許,仇恨就是如此,教人看不清事實。
原路慢慢的走回,雪花落滿了全身。此情此景讓她想起還很小的時候,那也是個寒冬,那個城市沒有雪,可是,冬季依然寒冷。
醉酒的父親回到家,把熟睡的她拖起來,抓著她細碎的頭髮,不問青紅皂白的就給了兩巴掌。那時候的她被打得暈乎乎的,可是,她還太小,完全沒有反抗能力。最後,她被父親扔出門,年僅十歲的她,抱著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她就蹲在門口,不敢喊,也不敢哭,因為她知道,要是吵醒了房子裡的爸爸,還會被打。她只能蹲在門口,等待天亮,然後爸爸出門,才能進屋穿衣服。
她抱著自己,把頭埋進膝蓋裡隱隱哭泣。十歲的孩子,用她堅強的意志戰勝了那個夜晚的寒風,終於迎來天明。
可是她依然記得那個夜晚的冷風,也一直記得那年的冬季。那年的冬季跟今年一樣冷,鮮少見到陽光,彷彿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籠罩著隨時毀滅的陰影。想到這裡,黃貝貝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再也不要回去過那種戰戰兢兢的生活。
「怎麼不打車回來,你看看你,全是都是雪,再著涼了怎麼辦?」耳邊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音,黃貝貝抬起頭,便對上柯斜陽那雙擔憂的雙眼。她想得太過於入神,以至於連到了都還不知道。
「沒事,我從來都沒見過雪,所以感覺很好奇,它們也很漂亮。」黃貝貝胡亂的掐著借口,慌亂的移開眼,不敢再看柯斜陽的臉,害怕他察覺到什麼。
「走吧,進屋再說,外面冷。」柯斜陽理所當然的牽著黃貝貝的手,黃貝貝垂下頭,看著柯斜陽那雙大手包裹住自己冰冷的小手,觸碰到他的體溫。現在的他是那樣真實,這不是在做夢,他對自己的是那般溫柔,這讓黃貝貝更不敢懈怠,她更加不想放開柯斜陽了。
然後,她停下腳步。柯斜陽好奇的轉過頭:「怎麼了?」
「斜陽,我想問你點事情。」黃貝貝不敢看柯斜陽的臉,因為,她早已感覺到了自己臉上的溫度,那是滾燙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