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不願再承受這痛苦的人生,忽然不想再面對這骯髒的世界,她閉上眼,讓眼前一片漆黑,兩行冰涼的淚水在臉頰無聲滾落。
鮮血染紅白衣,如此鮮明、如此觸目驚心,莫凌風的心彷彿墜入無盡的冰凍之中,冷的都要碎掉了,而懷裡的她,竟不再顫抖、不再掙扎,這個從來都倔傲堅強的人竟彷彿要放棄自己的生命。
「何安然,你要好好活著,給那些想讓你死的人看。」這一刻,沒有任何的掩飾,他用自己原本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
朦朧中,竟聽到了這熟悉而好聽的聲音,何安然完全鬆懈的身子努力的掙扎了一下,對,她必須活著,活出自己的骨氣、自己的樣子,讓那些想讓她死的人看!
終於又感覺到了她的呼吸和她倔強的生命力,莫凌風含淚抱著她,轉身就要走。
「她是因為心虛才會跑,莫凌風,你還抱著這麼一個女人幹什麼,今天我要為我們莫家清理門戶!」莫井成拿著槍追到莫凌風身後,莫家聲譽,他看的極重,任何影響莫家聲譽的事,他都不允許發生!
莫凌風驀地回頭,用堅實的胸脯頂在莫井成的槍口上,「莫井成,終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所作所為後悔。今天你想殺她,先打死我!」說完,轉身走向車庫,再不回頭,深深咬著牙,這一刻,他下定了一個決心!
莫井成拿著槍愣在原地,看著莫凌風離去的背影,有幾次想追上去,然而,每一次都放棄了,最後終於沉沉的「唉……」了一聲,收起了手槍。
……
在沉重之中醒過來,何安然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疲倦的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莫凌風的臉。
莫凌風正專注的盯著她憔悴的臉發呆,忽然發現她的眼睛睜開了,心不禁一緊,「你醒了。」沙啞的聲音微微有些顫動。
忽然發現他眼中那抹關切,何安然失意的心裡不禁晃過一絲自責,「莫凌風,你恨我嗎?」
他反而一愕,淳澈的眸子裡瞬間輕起漣漪,「何安然,你恨我嗎?」
雖然他沒有回答,但此刻在他眼中,她沒有讀到一點恨意。這個男人明明不止一次冰冷的對她宣誓過,他是她唯一的男人,而今,都已出了這樣的事,他的表現怎麼卻這樣平靜?
是因為他和楚傲寒之間本就存在著微妙的關係,還是這個男人對她其實是根本就不在乎的?想到這裡,縱然沒有期待,何安然的心還是莫名揪痛了一下。
無聲的把視線從莫凌風臉上移開,何安然黯然牽動了一下嘴角,「我們之間談不上恨。」 買與賣,他和她之間就是這樣簡單明瞭,愛,無疑是奢望,那麼恨呢?她早已想不明白了,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講清楚?
「呵呵呵……」他啞聲笑笑,「那楚傲寒呢,你對他是愛還是恨?」
心中頓時像被刺入一個毒針,何安然痛的抽搐。「楚傲寒」是她自己都不敢再想的一個名字,愛與恨這個話題更是一碰就痛!
深深閉上眼,她默默消化著那種痛感。
這個女人總是把自己的心鎖的緊緊的,將他遠遠排斥,自恃能察言觀色的他卻讀不懂她一點感情,看著她緊閉的眼瞼,他終是失落的歎息一聲,黯然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轉身就走出門去。
「能讓我聽一句你本來的聲音、看一眼你本來的臉嗎?」莫凌風走出幾步,忽然聽到她的聲音。
他停步,緩緩轉身,依舊是沙啞的聲音,「你一定要看嗎?」
何安然用堅定的目光做了回答。
淳澈眼眸糾結的凝緊,他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一個決心。下一秒,他抬起右手,放在臉上,扯住面具,向一旁撕扯了一下,緊接著卻又重重的放下了手,「何安然,這只會令你更加難以接受!」
說完,他快步走了出去。
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很快了,很快他就可以撕下這張面具,以傲人的姿態站在莫家的大院裡,用這個震撼的事實令所有虧欠他的人灰飛煙滅!
……
傍晚,何安然坐在院南邊那棵芙蓉樹下的鞦韆上,輕輕蕩著。
這是她出院的第一天,身上的傷在高級的醫護條件下已經癒合,而心裡的傷卻依舊痛的鮮明。這些陰霾,她努力想甩脫掉,繼續做一個往昔般灑脫開朗的女人,然而她所受的傷原來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重,原來那個孩子,她是這樣在乎。
無意間看到遠方那三個身影時,何安然的視線不禁停滯了。
那裡,莫井成、安秋水和莫遠航三個人正急匆匆的走出了院子,這三個人中,有兩個是和她有著血緣關係的人,還有一個是她所痛恨的人!
站在何安然左邊的穆雪這時輕聲說,「最近莫氏集團出了件大事,這對莫氏集團來說可能是場致命的打擊。」
何安然的眉頭微微鎖了一下,緊接著又舒展開。
「唉……」穆雪歎息一聲,「莫氏上一次接近倒閉,少爺將它拯救了過來,現在莫遠航接手過去,恐怕要將它搞垮了,夫人,夫人?你還好嗎?」穆雪說著,忽然見何安然眼神茫然,心中不禁晃過一絲疼意,輕輕抓住了何安然的胳膊。
何安然回過神來,淡淡的說,「還好。」目光卻依舊是恍惚的。
唉……穆雪無聲的歎息一聲,輕柔的說,「天快黑了,該吃晚飯了。」出事以後,穆雪一直在醫院陪著何安然,但現在的何安然就像變了一個人,很少說一句話,冷漠的反常,還時常發呆,每當看到她的樣子,穆雪都由衷的感到心疼和惋惜。
吃過了晚飯,何安然就上了樓,前腳剛進去,穆雪後腳就端著一碗湯跟了進來,「夫人,少爺特意安排給你熬了一碗養身湯。」
「我吃飽了,不喝。」何安然看也沒看那碗湯一眼。
穆雪為難的撇撇嘴,「少爺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如果你不喝的話,我不好向他交代。」
何安然無奈的看了穆雪一眼,從她手中接過來,硬著頭皮喝光了。
「謝謝夫人。」穆雪高興的笑了笑,轉身走出了房間。她早就知道,夫人就算現在更冷漠了,心也是軟的。
坐在沙發上,何安然不一會兒就開始犯困,眼睛半睜半閉著正打瞌睡。
「卡」門忽然被推開了,望見出現在門口的那張臉,何安然驚訝的瞪大眼睛,消沉的心忽然急劇跳動起來。
怎麼會是他——楚傲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