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一到蝮國,就受到了夜惹歡的熱情接待,華妃自從見到厲郡南之後,瘋癲之狀明顯好轉,加之厲郡南告訴她,是送她回父皇所在的地方,她欣然前往,到了蝮國,住進了她曾經熟悉的宮殿,華妃甚是滿足。
夜玉行已死,她無力改變這個事實,只想用餘生在他們曾經有過美好日子的地方,重溫那些記憶……
杏兒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見到他的爺爺,姬無痕。
更沒有想到的是,她的出現,再次是被利用。
月圓之夜,杏兒走上了築台。這兒將舉行一場祭祀。
夜惹歡告訴她,厲郡南將她送來,目的在次,讓她不用多想,只要完成任務即可。
杏兒心中只有厲郡南,此生能遇到她,她已知足。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所以心甘情願赴死。
五老顫抖著手,親自割傷杏兒的手臂,她身上的血會被放干,滴進火裡,他將聯合她身體裡的力量,召喚回布如一。
而另一時空的布如一,正在醫院醒來,與爸媽見面,雖然都感覺到對這個世界有些陌生了,但是能回到父母身邊,她依然很高興。
原來她當初靈魂穿越後,人當場在考場昏倒,在醫院躺了近一年。醫生判定她成了植物人,父母卻從未放棄過她,一心盼著她能再次醒來了,奇跡朕的發生了,她卻早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布如一了。
「一一,再喝點湯,你剛醒來,還很虛弱。媽媽去找護士給你辦出院手續。太好了,你終於可以出院了。」媽媽淚光點點的關門離去。
「嗯,好。」布如一拿起碗,剛要喝湯,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變的透明,看著媽媽轉身關門的身影,她有些不安,想開口說話,卻發不出聲音。怎麼回事?
漸漸的,她只感覺自己被一團迷霧包圍了,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看到熊熊火光。以及倒在地上的杏兒!
「杏兒!」布如一跑了過去,一睜開眼,怎麼會看見了杏兒。而且她很虛弱的樣子。
「小……布,你真的回來了,真好,你能幫我帶一句話給十……王爺嗎?」
「杏兒,你說,你說。」她這是怎麼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告訴她,杏兒很感激他,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杏兒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從前,我看到你和太子在雪地裡打雪仗,太子和你那樣笑著,那麼開心,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我也能擁有那樣的心情。很美妙。可惜杏兒不能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了。小布,你告訴他……杏兒一輩子都忘不了他。杏兒……愛他。」杏兒說著,滿足的笑了起來,眼角滑落的淚水,伴著她慢慢閉上的雙眼,彷彿都在說,杏兒愛他……
「杏兒,你這是怎麼了?睜開眼睛,看著我,我還有很多話沒有跟你說呢!」
「布如一。」夜惹歡站在了她的身後,眼中有著驚喜的神色。
布如一還穿著醫院的病服,回頭看見夜惹歡,面色發白。兜兜轉轉,怎麼又回到蝮國來了?
「杏兒為何會死?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杏兒看著身處的高台,五老也在,表情奇怪急了。而這裡的火光,杏兒手臂上的血痕,無一不昭示著,剛剛這發生了什麼事!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剛剛回來,你不需要問這麼多,過來。」夜惹歡向她張開雙臂。布如一卻恐懼的往身後退了兩步。
「杏兒為什麼會死!」
「你還真是固執,好吧,朕告訴你,她本名姬杏,是五老的孫女,大概在150年前,她就被冰封了起來,直到這一世,才被解封,送到了大厲國。簡單來說,她是朕派去的探子。」
「為了召回你,需要她以命相抵。布如一,你能回來就足夠了。」
「什麼叫以命相抵?人命在你眼裡究竟算什麼?夜奴說的沒錯,你的野心會害死更多的人!說吧,再次召喚回我,需要我做什麼?」
「不知道那幾個月你在我的皇宮過的快不快樂,做的皇后,怎麼樣?」夜惹歡目光灼灼。
「做那個踩踏著無數人性命的皇后嗎?我不屑!」
夜惹歡笑了起來。「不急,朕只是跟你開個玩笑。等朕完成統一大業,你再回答朕,不遲。」
……
一月後,夜惹歡終於知曉那股聯合起眾小國的背後力量是誰,竟然是陸齊。他打著復興金國的旗號,誅滅妖國為令,金國隱藏在各國的勢力如雨後春筍般崛起,夜惹歡與陸齊打了幾次平手,陸齊越戰越勇,蝮國卻難有休養生息的機會,戰士疲於應戰,逐漸處於懈怠狀態。讓他夜不能寐,費盡心思。
這一日,布如一竟然主動來到夜惹歡的寢室。
「如果我有方法能夠戰敗陸齊金軍,你能否答應我,不要再開戰了。百姓們懼怕戰火,帝王之爭,最終傷害的都是他們。可以嗎?」
夜惹歡輕笑出聲,「你不懂,布如一,你一介弱女子,又怎能贏得了千軍萬馬。」
「你蝮國的曾經,就那麼重要嗎?你不讓我試試,又怎麼會知道我贏不了。倘若我勝了,你是否可以退兵,保證與各國和平共處?」
布如一說的很認真。她沒有忘記夜奴說過的話,她也不要看到無辜生命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且讓你試試,讓我看看你的本領。」
「先答應我的條件。」
「好,答應你。」
夜惹歡一直緊緊盯著布如一那張天真的面孔,這樣鮮活的她,讓他覺得心生喜歡……
可是布如一,你可知道,他蝮國縱使向全天下表達友好之心,依舊有人虎視眈眈會想滅掉蝮國,因為在他們的眼裡,蝮國,是妖國,是不該存在的。究竟我該如何跟你說呢?你會憐惜我嗎?會與我站在同一戰線上嗎?
……
布如一以神秘將軍的身份統領蝮軍。誰也不知道統帥蝮軍的將軍竟然是個女人。布如一一身戎裝,挺立馬背之上,仿若又回到身在楚家軍軍營的時光裡。
只是這次,她的與陸齊是敵對面。
布如一故意調集了蝮軍所有兵力,駐守城門前,這讓金軍多少有些壓力。就賭一次陸齊會不會拼盡全力與蝮軍一戰了。
其實此戰誘惑很大,若陸齊戰勝,則可以一舉攻入蝮國,若戰敗,也將耗損實力,難再崛起。
「報!將軍,金軍兵臨城下,向我軍宣戰!」
「好,佈陣嚴待!根據敵軍陣型隨機應變,全軍戰士務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此戰只許勝,不許敗!」布如一高聲命令道。
三聲擂鼓之後,布如一騎在馬上,出城迎戰。
入眼處,是陸齊的八萬金軍,果不其然,陸齊使用了鴛鴦陣:以一千餘人為最基本的戰鬥單位,這一陣形,最前為兩百牌手,然後是跟著狼銑手二十名、再次是四十個長槍手,最後是二十個短 兵手。作戰時以籐牌防護遠程射擊兵器以狼銑為進攻主力,以長槍取人性命,短兵是防止敵人進身,或者長 兵疲憊時進攻。
陸齊很聰明,將這一陣法融會貫通,成兩伍縱隊的鴛鴦陣,威力更是大增。放眼望去,只覺得陸齊大軍陣型浩大,一絲不漏。
布如一揮動旗桿,蝮軍也迅速列陣,雖然操練時間較短,但是蝮軍久經沙場,變通能力十分強,很快列隊完畢,如果從空中俯瞰,蝮軍更像是一隻巨大的螃蟹,此為螃蟹陣:這是一種三隊平行配置的戰鬥隊形,中間一隊人數少,兩翼的人數多,形似螃蟹 ,所以叫做螃蟹陣。這一種陣法,極為靈活,還根據敵情變化極多。如敵僅分左右兩 隊,就以陣的中隊分益左右翼,也成兩隊。如敵前後各一隊,就合左右翼的前鋒為一隊, 以左右翼後半與中間一隊合而平列,以為前隊接應。
鼓聲響起,布如一旗幟一揮,蝮軍陣型開始變化,前行的同時,這只巨大的螃蟹如同在挪動各個爪子,霎時間,塵土飛揚。
陸齊的鴛鴦陣大概沒有料到蝮軍會先發制人,一時間有些混亂。
陸齊雖鎮定指揮,但是陣型很快被打破,蝮軍攻入其兵力核心部位,大有直入金軍之勢。
而蝮軍,不僅穩攻金軍,且保持著陣型的完好性。
這只巨大的螃蟹大軍,橫掃千軍,力擋乾坤,以無可比擬的姿態,打敗金軍。
布如一帶兵,首戰告捷。
蝮軍士氣大受鼓舞,對這位臨時上任的神秘將軍,心生敬意。
十五日後,金軍重整旗鼓,再次攻來。
布如一早已做好應對之策,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陸齊這次會以伏地陣,此陣法,若不懂之人,必會深陷其中,一敗塗地。
此陣,先誘敵深入,在敵人來追時,退卻到水窮山阻的地方,由統將發令,忽地一面 大旗仆倒,千旗齊僕到,瞬息萬人幾千人都貼伏在地上,寂不聞聲,積蓄士氣。待敵軍 追到,看不見一個士兵,卻可以一聲號令,一面大旗揚起,千旗齊起,萬人幾千人風湧潮奔,呼聲雷吼,轉面急趨,向敵猛撲,轉勝為敗 。
雙方出戰時,果不其然,陸齊為統帥,看著他勢不可擋的坐在駿馬上,遠遠的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布如一隻想,他還是當年那個陸齊。金國皇子?又何必讓他背上復國的夢呢?這個夢,醒來後,就是殘忍。
若早一點將它打碎,或許他還能過上普通的小日子,娶上他的小媳婦……
布如一策馬狂奔,緊以一萬兵力追敵而去。當身陷陸齊的伏地陣時,她身後的一萬小兵不敵金軍,頃刻間倒地而亡。一萬小兵的屍體,橫在地上,布如一心中一陣作嘔,濃重的血腥味快將她吞沒了。
正當金軍以為大勝在即,準備乘勝追擊的時候,蝮軍猶如一隻大雁一般,排山倒海的壓來,不消一會,將陸齊的伏地陣攻破。
金軍立刻如同地上爬行的蟲子,任由蝮軍銜食……
陸齊臉色大變,他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目光落在了布如一的身上,久久的沒有移開,忽的,他如一隻猛獸般,朝著布如一飛奔而來,戰馬的四蹄揚起塵土一片,戰亂中,有人高呼,保護將軍……
但布如一坐在馬上動也不動,伸手制止了所有人,陸齊飛奔上她的坐騎,狠夾馬腹,馬兒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奔而去。
若不是蝮軍此戰勝券在握,統帥將軍被敵軍擄走,此戰是勝是負,恐怕要在做定論。
只可惜,金軍已毫無反擊之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勝負成為定局……
「果然是你!如一,你真的還活著!」陸齊緊緊抱著布如一不肯鬆手。
布如一死命掙脫開,從馬上跳了下來,看著陸齊黑乎乎的臉,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
「肚臍眼,你看看自己都成什麼樣了,這樣髒兮兮的,滿身汗臭,還如何娶到媳婦?」
「眼前就有一個跟我相配的,你也好不到哪去,你看看你,哪裡還有半點女人的樣子,學男人穿盔甲,好好的長髮綁成那副樣子,哪個男人會要你!」
兩人各自調侃了一句之後,哈哈大笑起來。
「如一,只有你能破我的陣,我早該想到,當初的佈陣圖,是出自你之手,只是我實在難以相信,那個時候的你,竟然真的是……其實也就三歲大點,怎麼可以住著一個比我還大的靈魂。」
「所以,見到我,你大可以喊奶奶了。」
兩人又是一陣大笑,似乎忘記了,前一刻,他們還在戰場互相為敵。
「還給你,總算不欠你的了。這下娶不上媳婦,我可以不負責了。」布如一遞上那本祖傳秘籍。
「如一,其實……你嫁給過我一次,你還記得嗎?那一次,是以夜奴的身份,我還將代表金國皇室象徵的翠鐲戴在了你的手上,不過我知道,那一次你根本感覺不到,所以我當時就想,如果有機會,我一定當著你的面,親口告訴你,我……想娶你。兩樣祖傳之物,都已經屬於你了,你……願意跟我共度一生嗎?」
「陸齊……」布如一怎麼也沒有想到,陸齊會跟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看著他遞過來的秘籍,布如一推了回去。
「陸齊,對不起,我當不了你的小媳婦。如今的我,是真正意義上的我,你知道,夜奴和我已經分開存在了,如今,我是我,她是她。你仔細看看,這是我真實的臉蛋,真實的身子。不信你掐掐,保證這不是易容的!」布如一說著將臉湊向了陸齊。
陸齊卻愣在了原地,他拿起她的手,捋開袖子,果真沒有那枚翠鐲。
「那枚翠鐲名叫勿忘,只要被戴上了,沒有金國獨門解鎖方法,是怎麼也打不開的。它仿若有了生命,會與戴著她的人連為一體,可伸可縮,就是不可摘下,好像一直提醒著它的主人,勿忘了它的存在。勿捨棄它。」
「可是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它沒有屬於你,如一,我們真的沒有可能嗎?」
「陸齊,不要為了金國再戰了,就做回你的肚臍眼不好嗎?金國是個不真實的夢,夢醒後,你會痛。我不想看見你痛苦,我只想有一天,你摟著你的小媳婦,高高興興的指給我看,告訴我,你的秘籍和翠鐲,有了終身可以保管它們的人……」
「如一,別再說了……那個人,再也不會存在了。」陸齊翻身上馬,調轉馬頭,終是忍不住回頭望了布如一一眼,突然旋風一般下馬,摟住布如一強吻了她的唇……只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唇緩緩離開,他爬上馬背,風一般的離去了……
布如一目瞪口呆的撫摸著被他吻過的唇,冰涼一片……
陸齊,你這個傻孩子!布如一笑著笑著流下淚來。純淨如他,為何愛上的會是自己呢?她的心早已經四分五裂,根本找不到歸屬。
……
夜惹歡半臥榻上,他久久的盯著布如一不肯移開目光。當得知蝮軍大獲全勝的那一刻,他從沒有過那般自豪的感覺。
她做到了,她果真打了一場漂亮的勝戰!
之前還是男兒裝扮,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的馳騁沙場,如今,她又安靜的坐在自己的面前,長髮如墨,恬靜而美好。
她統領萬軍立於戰場之時,他也遙遙相望,視線,總也不能從她的身上移開……
布如一,你真是越來越讓我欲罷不能了。
「你想要什麼賞賜?先說好,朕能給的最高賞賜是皇后的位子,而且朕也願意給你最高的賞賜,其他的,每一樣能配得上你。」夜惹歡依舊懶懶的樣子,但是神情卻很專注,語氣雖閒散,卻透著一股力量。
「這個貌似你已經提過了,沒有新意,我早已經回答你了呀,我不屑,我要的是自由,或者,你可以讓我回剩女山莊,反正那兒也在你的監視之下。就是不要把握圈禁在皇宮裡。」
「哦,你要的是這個啊。可是朕一貫行動比想法快一步,朕已經貼出告示,向子民宣告,立布如一為後,三日後舉行冊封大典。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你!自作主張,只會自食其果,我不會做你的皇后。從一開始,你就利用了夜奴,利用了我。如今我已經完成承諾之事,陸齊退兵,金國不再與蝮國為敵。你也是時候履行你的承諾了。」
「好,冊封大典之後,我會發出公函,表明蝮國不與任何一國為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何?」
布如一朝他搖了搖手指頭。「當初我們的承諾裡,可沒有立後這一條,一國之君,不能言而無信哦,否則的話,我只有以死明志了。」布如一笑著如是說。
「真是讓朕拿你沒辦法。罷了,為了不負你一人,朕只有負天下人了。朕的子民還滿心歡喜的盼著朕立後呢,結果立了個空。」
夜惹歡的黑色幽默惹笑了布如一,她當真笑的春光燦爛,百花齊放呢……
蝮國立後的消息傳到了大厲國。
厲炎猛然驚醒。這麼說,布如一是到了蝮國嗎?他第一時間來到了山谷,找到夜奴。夜奴只說,夜觀天象,只見東方出現一顆異常明亮的星星,昭示著天有異象,也許,她真的出現了。
「你為何要騙我?讓我苦等了這麼久!原來她早已經人在蝮國,而我卻傻傻的不知道前去找她!」厲炎暴喝。
「夢郎!你的兒子吼我!」夜奴撲向厲郡桀,委屈萬分。
「炎兒,如今既已知曉她的下落,又何須嗔怪夜奴。當務之急,是該好好想想如何將她從蝮國救出。」
「那個白衣女人,姬氏後人,我需要她的幫助。」厲炎言語冷淡。
厲郡桀交給他一個白木令符,「這個可以傳召她,讓她聽令與你。」
厲炎拿著白木令符,頭也不回的走了。
「夢郎,厲炎真的很愛布如一呢。愛一個人的靈魂勝過身體,他算是忍耐度極佳了。」
夜奴望著厲炎離開的方向,依偎在厲郡桀懷裡,聲音軟軟的說道。
「奴兒,厲炎今後應該不會再來了,我們再也不問世事,好好的在這山谷度日,為我生一堆孩子,好不好?」
聽到生孩子這三個字,夜奴的臉一紅,埋首在他的胸前,嬌羞道:「才不要,生個兒子萬一像他哥哥那麼討厭,將來再愛上某個女人,拋棄你我,我受不了的。」
「奴兒,你……」
夜奴抬頭一笑:「不過是個女兒的話,我會很喜歡,夢郎,你要讓我生的話,一定要是個女兒哦,否則,決不饒你!」
厲郡桀笑了起來:「奴兒。我真的是將你寵的無法無天了,哈哈……」
……
宣政殿上,厲炎召見了楚子胥。
「楚將軍,夜惹歡立後的告示相信你已有耳聞了,作何感想?」厲炎高高在上,楚子胥跪在他的腳下。
厲炎意氣風發,正值張揚的年紀,渾身透露的是不可一世的帝王氣息。
楚子胥則是沉穩內斂,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兩人皆是讓女子望而心動的男子,一個為君,一個為臣。
「臣沒有感想。」楚子胥的聲音朗朗,鎮定自若。
「果真如此嗎?朕倒是有一個感想,就是帶她回來。可是又不願意發動戰爭,你知道,如今正是大厲國養精蓄銳之時,不到絕佳時期,我不會妄自出兵。何況,夜惹歡已經發出告示,要立布如一為後,公然奪他的皇后,必被他國恥笑。所以,朕想到另一個方法,可以接她回國。」
楚子胥不動,繼續聽他說。
「楚將軍需要親往蝮國一趟,能夠帶回她,朕會給你最佳獎賞。朕知道,楚將軍一直與雨妃有意,朕有意成全你們。真可以為她發散,宣稱雨妃身染惡疾,不幸離世。然後,將她賞給你。如此,可好?」厲炎言語真摯,面上卻帶著一絲戲謔。
「臣願意前往蝮國!」
「楚將軍,其實雨妃她告訴朕你與她事,朕看得出來,她對你情意未消,你現在可以表個態。」厲炎拍拍手,就有太監將趙雨竹領了上來。
楚子胥沒有料到厲炎會步步相逼,只得與趙雨竹面對面。
「子胥,我……」趙雨竹一見到楚子胥就泣不成聲。入宮的一段日子就好似一場繁華的夢,夢醒後才發現,一切都是虛無。厲郡桀的愛是虛無,她的執著更是可笑……
一直以來,她都忽視那個目光追隨她身影的男人,或許她錯過的太多太多了。
如果能有機會,她願意重新開始,楚子胥,他會願意嗎?
「雨妃娘娘,如果只有這個選擇的話,臣全憑皇上旨意。」
趙雨竹拂去眼角的淚水,滿心歡喜的看著楚子胥。
他是願意帶自己走的,他心裡一直有她。皇宮的一場夢,終於可以結束了。
「好,朕都被你們的深情厚意打動了。朕會親下聖旨,封趙雨竹為將軍夫人,送入將軍府,只等楚將軍勝利而歸。不過首先,雨妃得換個名字。」厲炎眼露笑意。
趙雨竹離開後,厲炎傳召了那名白衣女子。將白木令符交到她的手裡。
「楚將軍,即刻動身,朕要你越快越好。姬氏會協助你完成此番任務。」
「是,臣遵旨!」
……
夜惹歡頒布立後告示的第二日, 蝮國迎來了大厲國的楚將軍。他以使者身份出使蝮國,帶來諸多金銀珠寶,並轉達了厲炎的問候。
夜惹歡笑著對楚子胥道:「楚大將軍,再過一日就是朕立後大典,朕也應該將此喜訊傳達給大厲國新皇。」
楚子胥同樣笑道:「此番臣前來,待回國時,自會向我國皇上報喜,夜皇費心了。」
一番寒暄之後,兩人皆暗中較著勁。夜惹歡當然知道厲炎這個時候派楚子胥前來的目的。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厲炎從何而來的自信,覺得一個楚子胥就能帶走布如一呢?
布如一對他有意是沒錯,但是如今她人在蝮國,根本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為楚子胥準備的晚宴,夜惹歡大方的攜布如一到場。
再次見過楚子胥,時光仿若已過去十年之久。
布如一一時間無法自控,坐在夜惹歡的身邊,始終心神不定。
夜惹歡開口道:「如一,你去給楚大將軍斟酒一杯。」
布如一端著酒壺,站到楚子胥身側,只覺得眼眶有些濕潤,他還是從前那般模樣,不論何時見他,他身上總是那股淡淡的閒定氣質。如今,他似乎沒有那麼冰冷了,冷面男,似乎不是那麼符合他了呢。
楚子胥,你為何一眼都不看我呢?
斟完酒,布如一併未及時離去,而是固執的站在楚子胥身側,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的側顏。
楚子胥喝下杯中酒,見她不走,才緩緩轉頭,兩人視線交匯,布如一心頭湧起思緒萬千,曾經的一幕幕,仿若都在一瞬間往她的腦海裡竄。
只是,他的眼眸裡,卻不見同樣的感覺,那只是淡淡的相望,關心雖有,愛意全無……
一直以來,他對自己,恐怕都是這樣的,那些曾經,他也可以當成是夜奴的時候,與她無關,最起碼,與她這具真正的布如一的身體無關。
「如一,過來朕這邊。」夜惹歡向她招手。布如一慢慢走了過去。每一步都很揪心。
楚子胥就像是她生命中曾開過的那朵最美的花,靠近時,可以聞到花想,遠望時,可見花開的美好,可是唯獨,她摘不下來……
「聽說如一曾在楚大將軍的將軍府做過丫頭,說來,那段時光,朕必須替朕未來的皇后謝謝將軍,沒有你的悉心保護,如一不會有今天。」夜惹歡向著厲郡桀舉杯,兩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過去的事,不值一提。不過臣算得上看著她長大的,所以,懇請夜皇今晚能給臣一點時間,與她單獨說說話。」
「這恐怕……」
「夜惹歡,你必須答應。」布如一突然如此說,夜惹歡與楚子胥皆是一驚。她無所畏懼,繼續道:「我與他有些未了的事,我必須和他面對面說。否則我留在你身邊,也會於心不安。」
「如一,你都這麼說了,朕怎麼不應允?楚將軍,朕累了,先行離席。朕的皇后,代替朕招呼你,朕其實不情願呢,但是沒辦法,如一把話說的那麼直接了,為了更長久的相守,只有暫時與她分開一會了。」夜惹歡的話帶著幾分醉意,他起身離去,不忘向布如一討好的笑笑。
……
遙遙相望,他在那頭,她居高位。
布如一再次走到他的面前。
「你準備迴避我的目光到什麼時候?」
「如一,跟我走。」楚子胥突然拉起她的手,布如一一臉錯愕,任由他拉著自己走向外面。
一處偏僻的草地上,楚子胥抬頭仰望,星空朗朗,一輪明月,正直當空。
白衣女子無聲無息的現身。她不說話,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布如一看了許久。
楚子胥一直拉著布如一的手,許久不曾鬆開。
布如一也反手握緊他的,感受他掌心的粗糙厚實,溫暖溢滿心間。
「姬氏,開始吧。」
姬氏忽然反常的伏地大哭。
她在看到布如一的一剎那,就從她身上看見了自己女兒慘死的畫面……
「姬無痕,這個老妖怪!還我的女兒來!」她突然痛哭道。
布如一怔了一下,立刻想到她口中的女兒是誰。
「杏兒,你是杏兒的娘?」
「我可憐的女兒!一出生就被他利用,他毫不顧惜血脈親情,一心只想為夜族賣命,那姬家呢?姬家的血脈就這麼一文不值嗎?杏兒,我可憐的女兒,我苦等了她一百多年,以為能見她一面,卻還是晚了一步!那個老妖怪,我要他償命!」
姬氏說完,端坐在地上,扯開身上的白衣,竟然路出雪白的頭髮,白的跟紙片一般的皮膚,配上她那雙血紅的眼睛,看起來,駭人極了。
這偏離了原定計劃,楚子胥心中大驚,他沉聲問道:「姬氏,你手中有白木令符,速速完成皇上交代之事,倘若……」
「不!我現在只想為我的女兒報仇,耗費全身的法力也在所不惜,恕我不能完成皇上之令,自當以死謝罪!」
姬氏大唸咒語,霎時間風起雲湧,明月被烏雲遮去了光華,一股陰冷氣息瀰漫四周。
布如一不自覺的往楚子胥懷裡靠了靠,忽然想起了什麼,推著楚子胥道:「快逃!她這麼做,夜惹歡比會知道你的動機,如果你今晚不能逃出宮,明日,或許就成階下囚。」
「不能將你帶回,我不會走!」楚子胥扔拉著她的手,攥的緊緊的。
布如一不知道哪來力氣,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傷心的問道:「帶我走?是你要帶我走,還是為了厲炎?帶我回去後,你預備讓我怎麼辦?繼續做你府上的丫頭,還是聽憑厲炎吩咐?楚子胥,我一直都想等你一句話。你現在可以跟我說嗎?」
楚子胥搖著頭,慘然一笑:「如一,別等了。」
「那就滾!立刻馬上,滾回大厲國!」布如一扯著喉嚨高喊了一聲。姬氏週身已經像裹了一層繭一般,看來詭異極了。
布如一見楚子胥仍站著不動,上前死命的推他。「快走!你聽不懂嗎?」
楚子胥的眼中神情複雜,他緊抓著布如一胡亂推她的手,緊抓在手裡直到攥的她發疼了,才肯放開。
楚子胥終是走了,帶走了布如一心裡那唯一的一點期許。他們之間,終究是少了更多一點的語言。
楚子胥離開蝮國當日,夜惹歡痛失五老,因為姬氏用盡了法力,在五老修養期間,將他給殺了……同時她也是自取滅亡,死時,身體化為灰燼,一陣風便刮飛了,再不見半點蹤跡。
姬氏一族,至此,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