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奴早已經失去了知覺,根本不會張開嘴,厲炎一著急,乾脆對著自己手臂吮吸了一大口血,直接對著夜奴的嘴唇,餵了下去。
血染紅了夜奴的唇,讓她看起來好似有了些生氣。
一連餵了她好幾口血,卻無法感受到她溫暖的唇,只有冷冰,無止盡的冷冰,他的鮮血怎麼都不能讓她的唇變的暖起來呢?
厲臉頰染上了鮮紅的血,斑駁的血印讓他的面色看起來猙獰極了。
「太子殿下,以血清毒只是民間傳聞!誰也沒有真正見過中了九品紅的毒,可以餵養鮮血清除毒素的!更何況,她已經死了!死了足足一個時辰了!」楚子胥上前制止住他準備繼續割腕的瘋狂行為。
厲炎恍若聽不到,只是挺直的脊背好似顫抖了一下,繼而彎了下去,他緊緊的抱著夜奴的身體,埋首她的發間,一遍遍輕聲呢喃:「一一,一一……」
如同一個困獸,守著已經死去的愛侶,痛不欲生的做著垂死掙扎……
一個時辰而已,一一,你不會那麼不堅強的對不對?從前你在皇宮那般艱難都生存了下來,你不會這麼輕易死去的對不對?
厲炎伸手溫柔的拂去夜奴唇角的血跡,但是他擦著擦著,發現夜奴將他之前未進去的血都吐了出來,一點點在唇角蔓延開來,越聚越多,濃稠的血液,流淌的都是讓人無望的憎惡!
她完全沒有一點知覺了,只是不斷吐著血,將他餵進去的血液盡數吐了出來。
厲炎心慌無比,眼神無助至極,手忙腳亂的不停擦拭著夜奴的唇角。
「一一,你不可以死,不可以。」厲炎緊緊抱著夜奴已經冰冷的身體,痛哭失聲。
他悲痛的哭喊在這寂靜的夜中讓人不忍聽聞。
忽然一陣馬蹄聲遠遠的傳來,楚子胥微微轉身,凝視著夜色中的小路,眉頭越發皺緊,他知道來人是誰,眼下太子失控,他已經完全沉浸在夜奴的死所帶來的傷痛中,如果此刻看見他的父皇,他定會發狂。
這兩人根本不能見面。
楚子胥趁其不備,從背後打暈了厲炎。
「太子殿下,多有冒犯。」
陸齊瞠目結舌,今天楚子胥一連對太子殿下兩次突然出手了,不知他醒來後,會暴怒成什麼樣。一向如春風般和煦的太子殿下,面對夜奴的時候,一再失控,讓人唏噓。
如果僅僅是夜奴,就罷了,她卻是戮。太子殿下對戮的感情,注定會害死她!
厲炎剛剛倒下,厲郡桀的馬蹄聲就近了,不多會,他人已經翻身下馬,走到楚子胥的面前,帶著身為帝王讓人不可直視的威嚴。
安靜的夜,更多了幾分清冷,與緊張。
「給朕。」
簡單的兩個字,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力。
楚子胥卻忽然抱著夜奴跪了下來。
「皇上,夜奴已死!」
厲郡桀伸出去的手,空落落的舉在半空中。
「中的什麼毒?」
「九品紅!」
厲郡桀的黑眸在夜色下,越發讓人看不分明。
良久之後,他輕語一句:「九品紅?」便陷入了沉思。
九品紅,彙集世間九種最厲害的至毒,加以提純製成,只須芥子般大小,投之以飲水湯食,即可置數十人於死命。或吹散空氣中,常人吸上一口,當即七孔流血而亡。
竟有人給她下無解的毒藥!找不到這九種至毒,中毒人必死無疑,可即使找到了,找不到下毒之人,無法知道這就中毒的先後順序,中毒之人,依舊回天乏術。
常貴總算跟了上來,看見太子倒在地上,皇上失神的看著夜奴,不敢多言,悄無聲息的站在厲郡桀身後。
陸齊跪在地上,眼眸堅定道:「皇上,夜奴已死,臣也不敢抗旨不遵,臣會帶著她的……屍體,回府舉辦婚禮!」
「屍體?」厲郡桀唇角輕扯一抹笑,妖女也會死的嗎?
厲郡桀久久的凝視著夜奴如同沉睡般的容顏,第一次見到她,她那樣含情脈脈注視著自己,面帶微笑,是那種滿心歡喜,久別重複的幸福溫暖的笑容。
是因為她是夜奴,初見到她的夢郎嗎?
第二次,她竟然直接喚自己夢郎,那樣的深情款款……
第三次,她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寢室裡,當著自己的面,褪下衣襟,只為表露,她愛夢郎……
厲郡桀在寒夜中深深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她蒼白如同冷玉般的臉龐,抬手輕輕一揮,示意陸齊帶她走。
陸齊的車隊離開了,馬蹄聲,車轱轆聲,還有驚嚇而起的鳥兒們振翅高飛的聲音,在這寒夜中,交織成一曲悲鳴之歌,聽來令人心驚。
「皇上……」良久之後,常貴輕聲喚了一聲。
厲郡桀再次睜開雙眸,只剩一片枯寂。
「常貴,你將太子送回宮中。朕想一個人待一會。三日後太子大婚,交由雨妃操辦。」
「皇上,這……」
「退下!」厲郡桀提高了音量,常貴只好命人將太子送入馬車內,另外吩咐了十幾名暗衛,守在厲郡桀看不見的地方,方才離去。
一人,一馬,曠野平地上,驀地,厲郡桀想起很早之前那個蝮國公主做的一首詩,其中一句,是不是「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朕是那個斷腸人嗎?」
沒有人回答他,只剩他的聲音迴響在山林間,幽幽消散,散不去的,卻是他那一聲歎息……
陸府右將軍陸齊迎娶宮女夜奴的消息,傳遍了大厲國的大街小巷。
人們交相議論這一奇聞趣事,紛紛猜不到皇上親自指婚意欲何為。
更恐怖的是,據說新娘當晚就暴斃,而右將軍,居然照樣舉行了婚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