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汪福一手拿著拂塵,一手舉著聖旨邁過門檻。在見到殿中這一幕時,汪福也只是稍微一愣很快就恢復正常,「奴婢參見太妃,太妃吉祥。」
「汪公公免禮。」貞太妃捧起蕊兒方沏的新茶作勢隨意的問:「瞧公公手拿聖旨,可是有事?」
汪福說:「回太妃娘娘的話,這聖旨是給千壽宮的女官穆惋彤的。方才奴才去了玉宇宮沒見著她,得知她回到千壽宮來了,奴才這才一路的趕了過來。」
「哦,是這樣。」貞太妃故作釋然,道:「既是給穆惋彤的聖旨,她現在正在這兒呢,勞煩公公宣旨吧。」
「是。」
汪福轉身走到穆惋月跟前,眸角的餘光掃過縭妃身上,無疑這臉上的紅痕是來自縭妃了。攤開聖旨,開始宣旨:「千壽宮女官穆惋彤,玉質蘭心,聰慧怡人,即日起撤去其千壽宮女官之位賜封為彤妃,入住玉宇宮,欽此。」
「娘娘,還不快謝恩。」席嬤嬤輕搖著穆惋月,示意她接旨。
穆惋月似還在雲裡霧裡一般,什麼玉質蘭心,什麼聰慧怡人,不過都是他皇甫宇一夜風流後的施捨之詞罷了。習慣性的勾起唇角,那欣喜的表情下所掩蓋的苦澀讓此時的一幕顯得異常的淒涼。眼淚滑過眼角,她——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娘娘,您快接旨吧,隨後奴才好侍候您回玉宇宮去,御醫還在那兒等著侍候呢。」汪福也催她。
穆惋月緩緩地抬起手,她記得自己頭一回接旨是因為要嫁給皇甫震。她不願接旨,是父親再三催她,可她還是不接,最後是父親接了聖旨強塞進她手裡。那一次的結局不是她想要的,那麼這一次呢?
在細長的纖指觸碰到聖旨的瞬間,一直阻咽在喉間的腥甜赫然間脫口而出。那細密如晨霧般輕薄的血色染紅了聖旨,都嚇得汪福目瞪口呆。
手終是沒能觸碰到聖旨,那咫尺的距離彷彿中間隔著一條無法跨過的溝渠,歎息間,穆惋月在浩臂墜落時昏厥了過去。
有多少人曾因想不開而自盡的,原以為一個生命的結束乃是另一個生命的開始,生生不息,稱之為輪迴。她的生命是又一個開始,卻並非輪迴而是重生。重生在這塵世裡,依舊如初那般身不由己。如此,何苦?何辜?
靜,漫延在耳邊,連自己的呼吸都聽不見。若非那昏黃並不明亮的風燈有些閃擺,也許這漆黑的夜就是人間地獄。身子空得好像不屬於自己,看看自己的手,確認還活在妹妹的體內。穆惋月支撐起半個身子,就這簡單的動作,卻使她吃力到眉心溢汗。
這是玉宇宮的寢殿,回想起中午去找貞太妃,結果話還沒說上半句就被縭妃甩了一記耳光。摸摸被打的臉,似乎還能體會到當時的灼燙。縭妃該恨她的罷,畢竟是因為她才讓綺央宮成了整個皇宮的笑話。她雖在千壽宮不聞外事,但偶爾也會得到些妃嬪間爭風吃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