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往事塵埃:無尋陸藍番外(二十三)】
又是桃花滿塢的春日。
肚裡的孩兒大致快五個月了,琅邪宮裡有一天突然爬上一個滿身是血的人,嚇的蒼鷹一聲尖叫,撲到了鳳凰的懷裡。
是個男人,一身江湖裝扮,姓靳,名樂,來拜師的,言語每天都是家仇,血痕,練功,修習!
君無尋那幾日正去古幽未回,陸藍聽的耳朵磨出繭子了,也不知是有了孩子善良許多,還是被君大夫感染的習慣救人了,看到那人一直跪在琅邪宮門前,便替君無尋答應了。
他回時,看到莫名其妙入門的男人,也沒有奇怪,只是默認下了。
君公子被她這麼自作主張了,竟然一點兒都不生氣。
她好奇看他一眼,問語還沒出口,便聽他微笑解釋,「我的事,姑娘做主就是。」
陸藍眨了眨眼,總算被他逗笑,「抱歉公子,我可只對做主你的銀子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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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樂改名為玄離,留在了琅邪宮,得了守琅邪宮也護她的任務,陸藍雖並未與玄離相處過多,卻知這人重江湖承諾也重恩義,對自己的收留極為感激,對君無尋更是感激,所以一直悉心守著琅邪宮,半分也不疏忽。
蒼巫之事,君家之事,玄離並不知,但也似乎看出兩人似乎有些擔憂的東西,便向陸藍言就算拼盡全命,也會守好以後降生的小少主或小小姐。
陸藍聽言,總是欣慰。
若真出了事,孩子交給玄離,還是放心的。
時至六月,她已大腹便便。
君無尋也越是繁忙,就連玄離也跟著忙起來,不知到底是在忙什麼!
有一段時日沒見君無意了,當陸藍坐在凳上行動不便時,上琅邪宮的君無意望見她,愣了一下,便急急走過來,看著她喚:「陸姐姐……」
這孩子完全與常人無異了,臉面黑了,身體精壯了,行走間步履沉穩有風,也是玄氣一直突飛猛進的證明。
「我不過是胖了點兒,你需要這麼驚奇的目光看我麼?」陸藍撐著腰站起來,拿塊桃酥給她,「坐罷,這是你三哥特意給我買的,味道絕對上乘。」
「陸姐姐你什麼時候……」他的目光,落在了陸藍的腹上,「有孕了?」
陸藍想了想,道,「都七個多月了。」
君無意隨即氣憤道:「那三哥怎麼還不娶陸姐姐!難不成三哥想賴賬!」
「他要是想賴賬,還會要我住在這兒麼?」她失笑,「既然他不言,你便替我們保守這個秘密好麼,我們想暫時先緩一緩再告知海上山莊裡的人。」
君無意不懂為何,也應下了,和陸藍聊了半天後,見她倦了,便先行離開回山莊去了。
陸藍這日午覺睡的很乏累,夢見很多以前血腥的事,出了一身虛汗,是快晚膳前,才心悸而醒。
這是陸藍在亡前,最後一次與君無意如此平淡靜心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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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天天流逝,陸藍的心頭也越來越不安,當將步入七月時,她感覺自己每日都心頭慌亂,時常噩夢中驚醒,也時常夢到無數族人化為獸寵,撕咬掙殺,一片血腥中,將她與孩子撕扯成碎片,最後同歸於盡。
慘烈而令人只覺不祥的夢。
她詢君無尋,如何了?
君無尋言,再入一次古幽,一切便可妥當。
她問哪一種妥當。
「我們要犧牲一些東西」,他言有深意,微笑卻暖心,「但卻始終會在一起。」
他說的話,她一向信,此時聽下,浮躁的心也落定,安心養胎,不再多疑。
入七月時,她常見君無尋立於那可通往古幽的高處定望許久,眉眼深沉。
七月十日,她正閒暇端詳那位圻先生所畫的丹青,無尋走進屋,闔上了畫卷,抱著她輕輕擁吻,惹的她輕喘連連,被抱到了榻上……
陸姑娘雖阻止他說這個時候還是止了房事的好,若是羊水破了孩子早產,夜間穩婆不好找……
君公子卻無恥的說,他是大夫,會接生。
陸姑娘默了。
他極輕極小心的要了她一次,比對待瓷娃娃還要憐惜,最後被他抱著睡時,她也總覺他好似一直在把玩自己的髮絲,也不睡,淨瞅著她看……
陸藍睡的沉,清晨昏蒙中看到衣裝整齊的他低下頭吻上自己,低言囑咐,陸藍,在我回之前,待在房中哪裡都不要去,不要行衝動之事,等我,等我回來。
嗯,她迷迷糊糊應了一聲,無尋,我等你。
雖迷迷糊糊,卻知曉,依他的話,待在此處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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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醒來時,她看到床頭有一個小小的紅色錦囊,錦囊中有兩根髮絲挽了小小的平安髻,擺放在了她的床頭之上。
望著那髻,想起自己清晨的慵懶應對,忽然有些後悔,她應該起身給他好好告別的。
畢竟,他一向自信,這次卻連報平安的東西都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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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離開,夜間,陸藍便做了噩夢。
比從前的夢更血腥,更殘人,族人屍身散步,腸穿肚爛,處處腥臭,幾近令人作嘔。
她被噩夢驚醒,坐起身,忽覺側邊窗旁好似有道眼睛盯著她看!
陸藍快步走到窗前,匡的一聲打開窗,卻看到化作獸寵的婆婆滿面哀涼傷懷的啞聲祈求,「孩子,我們的家沒了……孩子……你選擇了君家麼,你怎會如此狠心,這麼些時候不回來看一看婆婆……作為守護我們的靈女,竟也任由君家人對我們做這些殘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