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屋子裡的時候,躺在床上,看著那潔白的天花板,南宮瑾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桌上的加濕器裡正噴出一陣又一陣的輕霧,讓潮濕的氣息瀰漫了整個房間,翻轉了個身,突然,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狂襲而來,一個不察,他重重的從床上摔到了底下。
膝蓋處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疼痛感,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就那麼靜靜的躺在地上,一直到那股眩暈感消失,剛想站起身,可是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又跌坐了回去。
推開門,看到這一幕,樂曉婉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涼了。
「瑾,瑾,你怎麼了?」
她連聲說道,急忙跑過去,將他連拖帶抱的從地上搬回了床上,眸子裡有著濃濃的擔憂。
「哦,沒事,剛剛不小心從床上摔下來了。」
看著她,南宮瑾淡淡的笑了,那輕柔的嗓音就像個沒事人似的。
「是嗎?」
看了他一眼,樂曉婉輕輕的抿了抿嘴唇,「讓我看看,有沒有傷到哪裡?下次小心一點知道嗎?」
「知道了,我沒事。」
看著她,南宮瑾的笑更加溫柔,「帶什麼好吃的了?別說還真有點餓了。」
「熬了點粥,做了幾個清淡的小菜,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樂曉婉輕聲說道,給他仔細的掖好被子,轉而將飯盒裡的菜拿了出來,就在要盛粥的時候,手臂不小心壓倒了他的腿。
「吸~~~」渾身猛地一顫,南宮瑾倒吸了一口涼氣,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起來。
「怎麼了?」
看著他的神情,樂曉婉猛的掀開了被子,赫然發現,膝蓋處已有嫣紅的血跡滲出。
「真的沒事,就是蹭破了點皮。」南宮瑾一臉訕訕的說道,連忙扯過被子重新蓋上了。
「你……」
默默的看了他半晌,樂曉婉轉身走了出去,再回來的時候,手裡赫然拿著一瓶消毒液,還有棉棒和紗布。
「真的沒事,不用管幾天就好了。」
看著她那大驚小怪的模樣,南宮瑾嘴上說著沒事,可是心裡卻是暖暖的,那種暖意可以讓他暫時忘記疼痛,暫時忘記眩暈,只要有她在,就算是死,他也不會害怕吧。
「閉嘴」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樂曉婉再次掀開被子,小心翼翼的擼上他睡褲的褲腿,當視線落到那一片淤青和那一片明顯的血痕時,心,驀地像針扎一樣,拿起棉簽仔細的擦去上面的血跡,又一一消毒後,最後才用紗布裹了起來。
「這……」
看著被她裹得像粽子一樣的腿,南宮瑾一下子愣住了,不過就是一點擦傷,不至於這麼誇張吧。
「吃飯吧」輕掃了他一眼,樂曉婉給他盛了一碗粥,放到了他的手裡,自己則是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生氣了?」看著她,南宮瑾喃喃的問了一句,「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只是不想讓你擔心罷了。」
依然是低垂著頭,樂曉婉什麼話都沒說。
「我保證下次絕對不這樣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絕對不會讓你再擔心好不好?」
一看她那一聲不吭的樣子,南宮瑾登時急了,連碗都放下了,比起她的憤怒,他更害怕她這樣沉默不語的樣子。
「曉婉,我發誓,我保證好不好?以後絕對不會再這樣了,我一定會更加小心的。」
他一迭聲的說著,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最後手還是硬生生的定格在了半空中,隨意,又緩緩的縮了回來。
一時間,偌大的房間裡,死一般的靜默,甚至連他們的喘息聲都清晰可聞。
良久良久,樂曉婉深深的吸進一口氣,然後緩緩地站了起來,「你快吃吧,要不一會飯該涼了。」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南宮瑾無聲的歎了一口氣,隨後,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舀著那黏稠的粥放進了嘴裡,吃著吃著,眼眶竟然微微濕潤了。
清冷的過道裡,隱隱有風吹來,靠在牆壁上,一滴淚就這樣不受控制的順著腮際流了下來。傷在他的身上,可為什麼痛卻在她的心上?
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使勁的抹了抹眼睛,樂曉婉轉身向醫生辦公室走去。
十分鐘後,她從辦公室裡走了出去,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垂在身側的雙手始終是緊握的,像個拚命的壓抑著什麼,眼眶裡,淚珠不停的打著轉轉,突然覺得腿就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每走一步都覺得沉重萬分。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喂,哪位?」靠在牆上,她的眸子無神的看著前方,腦海裡卻一直都在迴盪著剛剛醫生說過的話。
南宮瑾腦中的腫瘤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增長著,如果不及時手術的話,不但會影響視力,甚至連身體的平衡性都會受到影響,可是以他們的水平,就算馬上動手術,成功率也只是在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七十,更多的就要看老天爺的垂青了。
「曉婉,曉婉,你聽見我說話了沒有?」
話筒那端急促的聲音終於將她的神智拉回了一點。
「哦,你說吧,怎麼了?」靠在牆壁上,樂曉婉喃喃的說了一句,聲音少氣無力的。
「你怎麼了?現在在哪裡?」話筒那端,傳來了風司峻急急的聲音,她的聲音聽起來太怪異了。
「我在醫院」閉著眼睛,她輕聲說道,握著手機的手卻在不停的顫抖著,另一隻手因為用力,長長的指甲深深的陷進了肉裡。
「哦,沒事,一大早沒看見你,所以打個電話問問,你……沒事吧?」猶豫再三,風司峻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我沒事,你先忙吧,掛了。」
說完,她猛的掛斷了電話,雙手緊握在一起放在胸前,牙齒則是死死的咬上了下唇,整張臉的表情痛苦萬分。
在走廊的拐角處,南宮瑾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她,心卻早已是千瘡百孔,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她還是最初那個無心無情的樂曉婉,至少那樣的她會少受一點傷害。
很久很久,他們就這樣站在走廊的兩端,在他們中間,清冷的風一陣陣的吹來,撩起了他的衣擺,凌亂了她的髮絲,最後,一道長長的歎息過後,南宮瑾轉身向病房走去。
等到樂曉婉回到病房的時候,保溫桶裡的粥已然喝的乾乾淨淨,就連那些小菜也都所剩無幾,桌子也清理的乾乾淨淨。
看著這一幕,樂曉婉不自覺的又紅了眼眶。
「怎麼在外面呆那麼久?那麼冷會感冒的。」看著她,南宮瑾輕聲說著,臉上一如既往的掛著溫潤的笑。
「哦,在外面恰好碰到了一個朋友,所以多聊了幾句。」將窗簾拉開,樂曉婉低低的回了一句,任由金燦燦的陽光撒滿一室。
「哦,坐下歇會吧。」
指指床邊的椅子,南宮瑾讓她先坐了下來,看著她依然低垂的頭,他也將視線轉向了窗外,「曉婉,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情嗎?」
「你說吧,我聽著呢。」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蘋果,樂曉婉動作緩慢的削著,顫抖的手好幾次都因為拿不住刀子差點劃傷了手指。
「以後,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都不要再為我流一滴眼淚,可以嗎?」
說這話的時候,南宮瑾的嘴角有著一抹微揚的弧度,如果早知道會讓她這麼痛苦的話,他會在發現之初就遠遠的離開這裡。
那樣,她就不會痛了吧?
「可以,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你都要好好活著,在我的生命中,你和峻有著同等的地位,你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樣,沒有了峻,我會活不下去,可是沒有了你,我一樣不會幸福,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