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緩歌縵舞凝絲竹
八年後，薰璵十六歲。青蓮居
「清默，你能否穩重點？」薰璵看著眼前嘴巴裡面塞滿了食物的莨清默，不自覺的發牢騷。今天可是她的生辰。八年韶華飛逝，莨清默的俊美可是讓人嫉妒地緊。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那雙眼更是讓女孩子都有自殺的衝動。還好，薰璵對自己的臉蛋也是很滿意，不想去刻意追求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璵兒又看著我發呆了，我可是跟你說的很清楚不能愛上我的哦，哈哈哈……」哈字的聲音突然卡在了莨清默的喉嚨裡，一個葡萄將他的嘴封了住。「唔唔……咳咳……差點吞下去了……」
「璵兒，宮主來了，師傅也在後面。」棠子軒在她面前溫文爾雅地說道。
薰冽走過一扇圓形門，看著離自己百米之外的女兒，眼裡被笑意裝的滿滿的，但還是可以讓人看到他眼中一抹深沉，濃黑濃黑。圓形門扉後，一個圓形的池塘，種滿了蓮花。正是盛夏時節， 蓮花開的正好。荷塘邊的倚荷亭上，兩幅字讓他眉開眼笑。「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薰璵今天身著粉色的水紗，濃密的長髮自然下垂，只在左側別了一根玉簪，靈動自然若天仙。輕風拂過，她的水袖和衣擺舞起，倒為她添了幾分嫵媚。薰冽看著薰璵，心中猛地一緊，那根松著的弦緊得似乎要崩斷。
薰璵的視線落在父親身後的師傅身上，倒不是因為師傅今日看起來特別帥，而是他手中拿著那抹白色，她的眼裡滿是希冀、欣賞，不，是狂喜，她想馬上衝上去抱住師傅，軟磨硬泡將那抹白色收到自己的手中，但是她的身份不允許她有這樣失禮的舉動。
水袖下一團白色直衝薰冽身後，那速度快的讓人詫舌，仿若一絲白雲從她的袖中舞出，師傅總說她不認真習武，今天，可要讓師傅看看自己的能耐。
白色的緞帶直襲那俊逸的男子，像蛇般靈活地扭動著身體，每一個招式，都似在攻擊男子的左手，然，那只是虛設。薰冽自覺地落到莨清默的身邊，悠閒地欣賞這一師一徒相鬥。
一股凌厲的風刮過男子耳畔，幾根青絲隨風飄然落下，後方的牆壁上驀地多了五根銀針，筆挺地立著，可想而知其出手的力道之大。薰璵的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白色的緞帶回到袖中，她盈盈地飛落至男子的身前。
「拜見師傅。」江湖兒女，舉手投足之間總會有些豪邁，可薰璵並不如此。她的身上總是能散發出一種讓人心曠神怡的氣息，不易讓人迷離，卻早已迷醉。
「你的禮物。」男子的臉色並不十分好看，把手中的白色扔到薰璵懷中，她不語，只是調皮地沖男子的後背吐了吐舌頭。
她跟在男子的身後，慢悠悠地走進亭子，眼神挑釁地看著莨清默。
「南珂，想不到你竟栽在我們璵兒手裡了，哈哈哈……」薰冽爽朗的笑聲發自肺腑，卻讓聽得人覺得有些淒涼。薰璵不想掃興。
「師傅，不就是拿走了你的一支玉簫，有必要擺這麼一張臭臉嗎？你自己去水中照照，那瀟灑倜儻的南珂竟像是吃了坨……那什麼。」薰璵話音剛落，莨清默已經在一旁笑瘋了。棠子軒只是默默搖頭表示無奈。
「妞兒，那可是師傅我最愛的純翼啊，當初真不該跟你開玩笑。為師我只能笑著將眼淚嚥下肚，這是何等淒涼的事，也罷，妞兒以後要好好待它，不然，我可是要收回的。」南珂心頭的一塊肉就因為打賭輸給了薰璵，都怪他小看了這女孩兒，沒想到那銀針居然可以亂了他淡泊無痕的心。
「清兒，跟妞兒比一場吧，贏得人有獎勵。」
清默本來還想要看師徒口水大戰的驚世畫面，不料被捲入了一場無刀光劍影的決鬥。
「清兒，師傅叫你呢，怎麼不應？」薰璵學著南珂的聲音和語氣出聲，清默的眼裡有炙熱的光芒，竟比夏日的驕陽還要毒辣上幾分，他最討厭薰璵叫他清兒，憑什麼他叫子軒就是子軒子軒地叫，叫自己呢，偶爾白癡，偶爾烏龜，偶爾清兒，偶爾莨清默，說真的，他的心裡彷彿有小蟲在噬咬，來吧，一決高下。
隨手從懷中掏出碧綠的玉簫。浩蕩的殺氣向薰璵奔騰而去，似有千軍萬馬，只聽憑他一個人的指揮，似有千門戰鼓同時擂響，震撼人心，內力不夠深厚的婢女早已逃之夭夭，兩個中年男子和子軒卻是興趣十足。
薰璵不是不會反擊的人。悠揚的簫聲自白色中緩緩流出，不帶一絲殺氣，反而融合著柔情似水。她偏要來個以柔克剛。
一個身邊瀰漫著滾滾黃沙，一個身邊盛開朵朵芙蓉；一個衣襟隨風狂舞，像極戰神，一個衣袂輕揚，宛若天仙；一個深色凝重，一個輕笑微含。身旁的人都以為他們會一直鬥下去直到他倆耗盡內力。
然而，波瀾壯闊的滾滾黃沙漸漸趨於柔和，竟是融入了水中，雖任然有殺氣，卻已趨於淡雅。簫聲自何處來，既是他的心中，也是她的心中。
「薰璵，你就不能讓讓我麼？每次都贏我，你就不會不好意思嗎？」清默嬉笑著走至他身邊。
「莨清默，有進步哦。師傅，今日這獎勵就贈予清兒吧。」薰璵施施然步向石凳，自顧自坐下，眼中的笑意已不必說，早已經堆滿了她的眼角。
「啪啪。」南珂的掌心拍出兩聲，兩隊人馬上前來，翩然起舞。哎，只是歌舞絲竹啊，莨清默黯然神傷，本來還眼巴巴地盼望著師傅能再送一支跟薰璵手中的純翼一般絕妙的玉簫的，看來沒有指望了。
眾人靜靜地端坐，聽歌賞舞，緩歌縵舞凝絲竹，卻又人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