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起床了。老媽又生氣了。」斐兒拍打他的臉、撐開他的眼皮、對著耳朵吹氣、用自己的小辮去掃他的鼻孔,極盡一切騷擾之能力,把李澤揚從被窩裡挖起來坐著了。
佯作生氣的盯著斐兒,不發一言。
斐兒才不在意他的氣,搖晃著他的身子,再次強調:「老爸,老媽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我也生氣了,後果也會很嚴重。」李澤揚裝出悶悶的怪聲說完,一把抱住斐兒,咯吱著他的腰、腋、大腿,響起歡快的笑聲。
斐兒手裡的汽球皮掉了,繽紛的色彩很是顯眼。李澤揚的眼光立即被吸引住了,放下斐兒,一把抓過,看了看,伸到斐兒面前,沉下臉問他是從哪兒來的。
這汽球皮招誰惹誰了,怎麼老爸老媽看到它都怪怪的?看它不順眼就找它去呀,幹嘛都對我板起一張臉?斐兒噘起嘴哼了聲,扭過頭去表示抗議。
李澤揚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對,堆起笑給斐兒道歉,問他:「兒子,你說你老媽生氣了,為什麼啊?你惹她生氣了?」
「我才沒惹呢!」話說得有點兒心虛,他不知那算不算是自己惹的。但見他老爸不凶了,他也就膽大了,撲上去摟住他的脖子反問:「老爸,老媽為什麼不許我玩汽球?」
「汽球?你媽告訴你這是汽球?」李澤揚提著一條汽球皮向斐兒求證,得到認真嚴肅的肯定答覆後,忍不住大笑出聲。
斐兒被笑得莫名其妙的,不知他老爸是在笑他還是笑汽球,問了,李澤揚也只顧笑得不能回答。斐兒鄙視的看了他老爸一眼,別過頭,贈予「瘋瘋」二字。
李澤揚還在笑,斐兒站起來一跺腳,大聲說:「老媽生氣,你還笑得出來。哼,我告訴老媽說你笑她的汽球,讓她來修理你。」
李澤揚猛然想了那玩意兒是從岳悅那兒來的。笑容凝固了,再像冰慢慢融化、消失。
完了,兒子說他老媽生氣了,因為汽球的原因,就是說,她很可能知道了什麼。
斐兒從她那兒,應該能提供可靠的消息吧!自己都未察覺的討好斐兒,問他知不知道他媽為什麼生氣。
「不讓我玩汽球嘛!」小嘴一噘,旋即又換上笑臉,討好的跟李澤揚說:「老爸,你和我玩吧!」說著,還遞了一個給他,讓他吹起來。
那是往嘴上放的東西嗎?李澤揚拒絕了。
斐兒非常失望,一言不發的坐在床沿,一雙腳懸吊著甩來甩去。心想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以致老爸老媽都不喜歡他了。
李澤揚此時只想著怎樣跟岳悅解釋,忽略了斐兒。
回到自己房間,岳悅已經沒在,打手機,又是關機。
她一個人這麼早開車出去幹什麼了?
李澤揚倒沒作他想,按往常一樣,送斐兒去幼兒園。路上,自然又是給斐兒灌輸有妹妹的好處。
斐兒不耐煩的皺起眉頭,「老爸,你好囉唆,我天天都己經把老媽讓給你了,可是她肚子裡還是沒有妹妹。老爸,你真沒用。」
李澤揚也是有點兒懷疑了,藥,他換成了維生素,套,他紮了很多孔,消除了她的顧慮,激/情更能促孕,為什麼她還沒懷孕呢?他覺得該去檢查檢查。
可那是很尷尬的事啊!萬一被傳出去,哪還有臉見人。還是繼續從岳悅身上加大力度吧!
但這天晚上,岳悅沒給他加大力度的機會,她沒回家。
斐兒向他要媽,他老爹老娘也向他問詢這兩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兩人怪怪的。
他也想有人可以吐吐苦水,只是那些話要怎麼說出來。嗯嗯哦哦的暫時敷衍過去。
回房躺在床上,總覺身旁空蕩蕩的,帶動心裡也少點兒什麼。
「悅兒,我算是栽你手裡了。」認命的歎息,拿起電話,第N+N次撥打她的號碼。
仍是關機。
整整一天了,電話都沒有開,她去哪兒了呢?
李澤揚後悔自己太過自信,以為她每到天黑都會主動回家。現在很晚了,去哪兒找人?
去到她原來的家,灰都有一層了,明顯沒人;她店裡,更是靜得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悅兒,你躲哪兒去了?有什麼事,跟我說嘛!」李澤揚開始為她擔心起來。開著車到處轉悠,希望瞎貓能遇到死耗子。
可惜岳悅就是耗子,也是一隻活耗子,會到處亂躥,想不利用高科技追到蹤跡是很難的。偏偏李澤揚不想借助那些,覺得現在這種找法才能體現誠意,讓她感動。
已經凌晨了,他很疲倦了,連踩油門似乎都不夠力氣,乾脆把車停到了路邊,打算小憩一會兒。
突然,一個身影閃進了他的視線,只一瞬,就不見了。但他肯定剛才不是眼花。
下車,尾隨身影消失的方向而去。才發現自己停車的地方就是岳悅之前所住小區的側門。就這一分神,跟蹤的步伐慢了,眾多的樓道,看不到哪個是有人經過的。
難道,剛才真看錯了?李澤揚再掃視了一周,轉身返回。
沒走兩步,他又以最快的速度轉向,瞄準一個方向快速的衝了過去。那正是上岳悅家的樓道。
伸手拍在黑影的肩上,慍而不怒的問:「李總,這種地方會辱沒你的身份的。」
李想沒有回頭,鎮靜的以牙還牙:「李總,你不同樣也來了辱沒你身份的地方嗎?」
「我來這裡天經地義。而你,怕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李澤揚已猜到李想來這裡的目的,點醒卻又不明晰的說了出來。
「彼此彼此。」李想輕笑出聲,帶著戲謔的語氣說:「李總,是把岳悅弄丟了吧?看來,你倆的感情並不如表面看起來的好。不然,不會到現在還沒有領結婚證吧?你說,如果,讓外界知道這個消息,你們那場盛大的婚禮,會不會成為又一個熱鬧的話題?」
李澤揚不受威脅,同樣以笑相對:「試試吧,我也很想知道。」
「李總,夠淡定啊!」李想贊同的吹了聲口哨,慢吞吞的說:「婚禮確實沒什麼吸引人的。我想很多人更想知道的是那場婚禮與凌家的覆滅是否有關吧!對了,還有你同父異母的兄弟文謹言,死得也挺慘的。」
李澤揚的臉色變了,幸好光線很暗,李想又是背對著他,看不到他的變化。只從他平穩的呼吸中,覺得所說的話不夠份量。輕輕一笑,繼續說:「明幫暗害是很高深的學問,很多人都會感興趣的。你看,要不要找個作家代筆,肯定能取得轟動的效果。」
看來他知道的還不少,不過,李澤揚還未把他看在眼裡,冷冷的說:「廢話少說,直接說目的吧!」
李想也就老實不客氣說:「把你的女人連同小孩兒一併交給我。」
冷冷的一哼,李澤揚一拳揮出,直擊李想的腦勺。如果命中,怕是連腦髓都會震散。可見,他是起了殺心的。
李想也非平庸之輩,拳頭還未近,他已向旁閃開。轉身,面向李澤揚挑釁的笑問:「李總,殺人滅口嗎?」
李澤揚沒有回答,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兩人就這樣對恃著,好像誰先開口就會洩漏自己的秘密。
李想的耐心不夠了,聳聳肩,頭一歪,手一攤:「李總,如果你不殺人滅口,我就先走了。這大半夜的,還是挺凍的。回家,享受溫暖的被窩。」
李澤揚仍未回答一句。
李想走了兩步,又轉身更過份的說:「李總,不知你的女人暖被窩的功夫如何?我很怕冷的,需要很大的運動量才行。」
其意所指,作為男人沒有聽不出來的。那是很大的侮辱,李澤揚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警告他:「李想,你休想打我李家人的主意。否則,別說我連你家老爺子的面子也不給。」
李澤揚的手勁很大,李想有些喘不過氣來,但他沒有重拳出擊,只是用手掰住李澤揚的手,保證自己不被掐斷脖子,讓弱者之勢中隱含強硬,沉著的說:「不需要。李澤揚,不要總把自己當成是長子嫡孫。誰是嫡傳,誰是庶出,只有祖爺爺知道。」
上幾輩的事了,早已失去了爭論的意義。況且他們的爺爺、父親自始就默契的認同了祖爺爺那時的分家,對外已形成獨立的兩家。反是到了李澤揚、李想這一輩,兩個年紀輕輕的人竟然迂腐到把祖上的事挖出來暗暗爭論誰嫡誰庶。
但這是最近才發生的事,李澤揚隱隱覺得這一切與凌家有著絲絲縷縷的關係。可是,凌家與愚公李家並無往來,所以,李澤揚還不明白李想此舉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不管是什麼,想搶走屬於他的東西,是絕對不可能的。
李澤揚不屑與他爭論嫡庶之事。仍是警告:「人要有自知之明。」
「你的女人,我勢在必得。」宣戰完畢,李想用力扒開李澤揚的手,用力一甩,揚長而去。留下的兩聲「哈哈」笑聲,在靜寂的夜空裡穿透了李澤揚的心。
「李想,你別逼我把凌家一樣的下場交予你愚公李家。」
他的話很輕,透露出的自信與殘酷。不知讓李想聽到,會不會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