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夜風吹過,夾帶著荒漠中孤涼的氣息。
玄弘凝睇著宛若熙那雙充滿睿智的璀眸,她的話讓他沒有反駁餘地。是啊!如果是他,會心胸寬廣的放過那些人嗎?肯定不會!可是、、、、、
玄弘突然像個迷路了的孩子,堅毅的線條瞬間柔然,他突然抱住宛若熙,將頭擱在她柔弱的肩,沙啞的聲音乞語道:「若熙,是我一開始就錯了嗎?戰場上的鮮血能沸騰我的血液,讓我越戰越勇,可是,那些婦孺,她們什麼都不知道,卻被殘忍的殺害。他們追隨我,而我卻不能保障他們家人的安全。若熙,我想報仇,我,不能等了!」
宛若熙聽著他孩童般的話,一抹憂心爬上心頭。
玄弘,這個在外人眼中陰冷狂暴的惡魔,還有著人性最初的善良。可惜,亂世中,要不得他這樣的憐憫。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這樣的他,未必能贏。
「王爺,你保證不再欺負我,我便保證讓你在最快的時間贏得勝利!」
宛若熙堅定的話語讓失神的玄弘一怔,放開宛若熙,探究的目光打量著。
「宛若熙,你太高估自己了。」
「王爺,你就等著宛若熙的好消息,到時候,就可以以謀逆罪討伐太后。放心,你會名正言順的登上皇位!」
宛若熙說歸說,人已經退後幾步了,對於玄弘的喜怒無常,她還是沒把握,尤其是他情緒極度起伏的時候,敬而遠之就好了。
玄弘望著宛若熙的眼睛,他看到了她的明眸裡映出自己的頹廢。
「宛若熙,就算沒有你,那一天也會到來的。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難得的溫柔啊!
宛若熙心裡感慨著,轉身離開。
樹影婆娑,鬼魅一樣張牙舞爪。
風中的身影,更加孤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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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隨便用了些差點就起身了。
出了門,宛若熙看到一輛黑色的馬車,一個四十多歲的車伕恭敬的請宛若熙上車。掀開簾子,宛若熙看到裡面有個軟榻,鋪的很軟,乏了還可以躺下休息。可見玄弘是用了心。
閆副將被升為北疆留守的統帥,駐留雁城。十萬精兵,五萬多人也留給了閆副將,從雁城到北疆城有二十多里路,玄弘要他們修築一些關卡,每個關卡留一萬多人,還吩咐閆副將明年開春時,在附近開墾種荒,以供軍糧,免去兩城百姓的糧稅。
這份詔示一出,他們出行時,北疆城幾乎所有的百姓立於城門,歡送他們心中的天神,弘王爺。
一路人浩浩蕩蕩出發,宛若熙一個人躺在馬車裡,除了偶爾偷偷消化《玉女心經》,其他的時間都是昏昏沉沉睡著,因為沿途的風景蕭瑟的讓人沮喪。來的時候是連夜趕路,十多天就到了,而返回時並未著急趕路,又遇上幾天冷雨霏霏的天氣,踏上京城的路,已經二十多天了。
這天,幾日大雨滂沱的赤京突然變了臉,陰鬱的天難得一見的天高雲淡。太陽暖融融的掛在天上,似乎也是喜悅的。消息不知是怎麼透出去了,方圓幾十里的人都早早的跑出城外,懷著崇敬而又喜悅的心情迎接大軍歸來,一時間,赤京的茶樓飯館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不費一兵一卒奪回失陷幾年的雁城,又與大月國簽署了和平協議,並開放了大月與赤國的通商渠道。人們樂樂津道著天神般的神武大將軍,還有那個身份不詳的幕僚。
胡太后聽著外面鑼鼓震天,鳳眸中的戾氣愈來愈濃,似狂風驟雨前的天氣。
她明白,自己和玄弘的鬥爭已經白熱化了,是從暗處到了明處,如今,誰先收網,誰得利。
皇帝玄瑾的身體好些了,勉強能主持大典,可是皇太后卻說,皇上身體虛弱,不宜見風,暫由她替代皇上迎接凱旋而歸的大軍,至於犒賞大軍及兌現軍令狀一事暫推遲,等過了赤國國宴再說。
黃昏的時候,五萬大軍浩浩蕩蕩走過主街從校場經過進了正午門。
玄弘一身騎著棗紅色的駿馬,一身赤紅的戎裝在夕陽的餘暉中璀璨奪目,威風凜凜的走在最前面,宛若熙下了馬車,換上了一匹純白的馬駒,白衣勝雪,衣袂隨風飄揚,感覺整個人也是漂浮在空中,似神似仙,亂了眾人的眼睛。
玄奕風與胡少柏坐在太后下首,兩束目光,一暗一明同時落在宛若熙身上。快三個月了,宛若熙似乎長高了些,不但沒有瘦,反而覺得豐盈了些,舉手投足間似乎有了股特別的味道。
二人從馬上跳下,一併跪在天階下,給皇太后請安。
起身後,宛若熙有意無意的覷了一眼,卻跟玄奕風探究的目光碰撞了,倏地,內心一陣緊張,似乎感覺,叔叔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
宛若熙的小小的變化落在了胡少柏眼中,唇角蕩起一抹落寞的笑意,即刻又消散,根本沒有人能撲捉到。
胡太后高高在上,居高臨下有著睥睨天下的氣勢,緩緩起身,威嚴十足卻又用讓人聽著記起舒服的聲音慢聲慢調道:「眾位將士辛苦了!原本今天是由皇上親自迎接諸位將士,卻因前些日子偶感風寒,不宜見風,遂委託哀家獎賞每位將士。原本是白銀百兩,哀家卻念著大家辛勞,便將畢生積攢的積蓄全拿出來,賞於眾將士!」
立刻,從兩側走過幾十個宮女,沒人手裡端著一個盤子,未散盡的光芒下,那些珠寶首飾散發著誘人的光芒,讓那些兵士們倒吸一口氣。
這些貴重的珠寶,你隨便拿一件,便夠一家人用幾十年。
誘人歸誘人,將士們沒有一個爭先恐後的搶,也沒有刻意挑選,每個人都依次拿了一件珠寶,或大或小並不在意。
胡燕曌暗暗吸氣。
玄弘帶兵果然有一套。
他太厲害了!
得軍心又得民心,胡燕曌的決心,更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