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清涼。
偶爾有風,將庭院中的樹枝如鬼影般映在窗紙上。
宛若熙打量著這間房,大概有自己在赤國皇宮的住處三個大,可見,這個彩娥在大月宮中的位份很高。她走到一面銅鏡前,看著眉心那顆妖冶的紅痣,心思有些恍惚。如果,真正的漪若熙還在,此時一定會很激動,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自己的母后,可惜,如今卻要她頂著這幅皮囊與女王相認,宛若熙一顆心忐忑不安。如果能選擇,她定會選擇永遠不去領受大月國公主這個稱號。
聽到腳步聲跫然而近,心裡咯登一下,手掌握緊,有些緊張,確切說,是心虛。
門推開了,宛若熙緩緩轉身。
她看到了夢境中那個美麗妖艷的女王漪曼璐。
三年多了,她還是那麼年輕,那麼美麗,依然皮膚白皙精緻,妝容妖艷,只是,那雙微挑的眸子,看到宛若熙後,盛滿了晶瑩的淚水,胸口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伏著。此刻,她不是高高在上被萬人崇仰的女王,而是一個普通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又找回了的母親。
原來,母愛是這麼強烈的感情!
宛若熙也不由熱淚盈眶,她還是嬰兒時就失去了雙親,從不知道什麼是母愛。
喉嚨有些堵塞,她艱難的,小心的喊了一聲從未喊過的稱呼。
「母————後——」「
「熙兒————」
漪曼璐張開雙臂,將宛若熙滿滿的擁抱在懷中,淚水淌了一臉。還用證實什麼?毋庸置疑,她就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她與他的芥蒂。
「母后!熙兒想你!」
是不是天下母親的懷抱,都是這般溫暖,愜意!就像在沙灘上擱淺的魚兒回到了大海,宛若熙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包圍著,那顆嬉笑下冰冷的心,此時也被焐熱了。
久別重逢後,一些話都是無從說起。
宛若熙說了自己是如何被擄了去,又如何進了宮,跟玄弘一起出征。當然,有些事,是必須要隱瞞的,譬如,她真正的謀劃。
漪曼璐細細的打量著失去整整思念之久的女兒。
她的臉上,看不到四年前的純真和嬌慣任性,多了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堅韌。臉型雖然從圓圓的臉蛋變成了薄薄的瓜子臉,但是那雙眼睛,沒有變。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像他。就連她淡淡憂慮的眼神都像。若少了眉心的紅痣,連風骨都要跟他像了。像風一樣清淡,像雲一樣優雅。她不由得撫上那顆紅痣,沒有痕跡,就像是皮膚裡嵌進去的。
漪曼璐望著若熙,傻傻的笑著。
她的硃砂,是為了紀念他用藥水點的,而若熙的硃砂,確是得了遺傳,這便是她最欣慰的。從此後,大月國的每一代女王,額間都會有那抹妖冶的硃砂。
「彩兒,回去請司儀大人。明天的祭祀要改為盛典!」
「慢著!」宛若熙趕緊阻攔了彩兒,跪在漪曼璐腳下,哀傷的祈求道:「母后,萬萬不可將女兒還活著的事宣揚出去!」
「快起來說話。」漪曼璐將宛若熙拉起,握著她的手,洞察一切的眸子深深探進宛若熙的眸子,似有所悟。
「難道———你還想回赤國?」漪曼璐的聲音透著一股擔憂和失落。
「母后,請恕兒臣不孝,暫不能陪伴母后。但是,請母后相信,待一切結束,兒臣一定會回來!」
「帶著玄奕風?」
從適才的講述中,漪曼璐這個過來人已經察覺到女兒對玄奕風特別的情愫。還好是玄奕風,如果是玄弘,她定然不答應。
「母后!」宛若熙被看穿心事,面頰一紅,當著彩兒的面,有些尷尬。
漪曼璐慈愛的微笑,拍著宛若熙的手,安慰道:「沒什麼害羞的,我大月國的女子,敢愛敢恨,不用畏首畏腳。不過,母后擔心的,是你口中那個叔叔,是不是也同樣喜歡著你?為何母后覺得,他並沒有多在乎你?既然知道玄弘的為人,為何會放心讓你跟著他出征?」
「他只是生兒臣的氣,再者,玄弘一向尊他,聽他的話,他定不會想到他會亂來!」
「是嗎?」
漪曼璐的語氣中,還是質疑著。
嗯。
宛若熙點點頭,目光暗了暗,心中沒來由的酸澀。
二更天了,漪曼璐帶著宛若熙回了自己的寢殿,母女兩個蓋了一床被睡下了。鼻間縈繞著漪曼璐作為母親那特有的體香,宛若熙一夜睡的很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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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傳來捷報,第二天早晨,整個京城都嘩然了!
大街小巷,茶樓餐館,無不談論著弘王爺未折一兵一卒,天將神兵,奪回雁城的神勇。
太和宮的議事廳,胡太后一臉怒容,折子撒了一地。
幾個心腹老臣門哆嗦著,不敢抬眼。
「哼!一夜之間,這消息長了翅膀不成?索明思,你作為刑部尚書,難道連這點事都辦不好?查,給哀家翻地的查,找出那個散佈消息的人。還有,朝中那些玄弘的親信,都給哀家一個個查。哀家就不信,他們個個兩袖清風,沒有任何把柄!若查到什麼,不必上奏,尊哀家懿旨,全家抄斬!」
「是!」
刑部尚書顫顫巍巍起身,退了出去。
「你們幾個還跪著做什麼?下去協助索大人,若查不出什麼,就不要再來見哀家!」
「太后放心,臣等全力協助索大人,一定嚴厲查辦!」
「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