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自己客房的蕭懿之,喚驛站小二燒一大盆洗澡水,準備洗個痛快的熱水澡然後美美地睡上一覺。
熱氣蒸騰,蕭懿之閉上微醺的雙目靠在浴盆裡,肌膚氤氳,慵懶愜意。他伸出左臂去拿放在椅子上的香胰子,左手所及之處,卻驀地觸摸到一隻溫暖滑膩的玉手。條件反射地左手一縮,與此同時猛地睜開眼睛,再看那椅子上,哪有什麼手,奇怪的是,連那塊香胰子也不見了。
剛才那觸感,分明是位女子,蕭懿之邪魅一笑,慵懶開口道,這半夜三更的,是哪位女鬼姐姐青睞小可,快出來相見吧。
蕭公子是想要香胰子,還是想要見我呢?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似在門外,似在房頂,又似就在這房內。
現在的情況來說,我比較想要那塊香胰子,蕭誠實道。
那我就偏不聽你的,一陣風忽然把原本應是拴著的房門吹開了,一個女子卻忽然從房樑上滑了下來,不是躍,不是飄,而是滑,因為蕭發現,她原本是像一條蛇一樣千嬌百媚地纏在房樑上的,這個女子,簡直柔若無骨。久聞蕭公子喜歡親近美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個兩手空空的女子,蕭真是不能再驚愕,她就是之前才見到的,蒼靈汐口中的准嫂子,蒼鵬兮的未婚妻,郗銜珍。此刻的郗銜珍,與之前相比,真是判若兩人,難道她也像尤緹娜一樣患有離魂症,擁有雙重人格麼?
蕭懿之好笑道,郗姑娘,我該稱呼你什麼呢?按我和蒼還有靈汐的交情,我應該稱呼你你一聲嫂子,可是蕭某人在洗澡,你卻出現在這裡,我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蕭公子也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麼?也對,一邊是送上門的嬌花美人,一邊是兄弟情義,該選擇哪個好呢?郗銜珍一邊說,一邊開始伸手解著自己的衣綾。
蕭懿之別過頭去,笑道,我想我還是會選擇兄弟情義的。
可是蕭公子的兄弟,會不會也這麼選擇呢?郗銜珍微微一笑,一條鮮紅的小舌誘惑地舔了舔上唇,可在蕭看來,卻似一條正在吐信子的蛇。身上的衣物已然完全剝落,看似嬌柔的女子,實則胸部堅挺,臀部翹圓,纖腰一把如水蛇柔軟生姿。白兔似的酥胸一起一伏,女子嬌笑道,蕭公子也真是的,洗澡怎麼能不叫上我呢,鴛鴦浴豈不比一人更加享受?
既是如此姑娘還在等什麼?蕭已然閉上了眼睛,卻挑釁一笑。
公子當真以為我不敢麼?女子一聲嬌笑,便如靈蛇一般躍入了水中,這如蛇一樣滑膩、危險的身姿一落下,水花四濺,蕭懿之已然從木盆中騰空而起,架子上的衣物吸入蕭手中,修長的雙手從袖口伸出,優雅一轉,瞬間雪白的褻衣便穿在了蕭的身上。把腰間的帶子斜斜一系,蕭轉身向外踱步,嫂子既然樂意,就自己洗吧。
剛走到門口,一聲尖叫從郗銜珍口中逸出,蕭不出所料地停下腳步,把地上女子的衣服一扔,蓋在了木盆裡尖叫的女子身上。與此同時,因為聽到聲音,好幾個人或先或後地衝了進來。
蒼靈汐、秋憐惺、蒼鵬兮、泉紛紛、普笙歌、卓雲汀、肖雪依、薛彤,蕭懿之望著這幾個人,只有苦笑。
看來蕭公子又辦了件好事啊,薛彤涼涼道。
蒼大哥……木盆中的女子識趣地用濕淋淋的衣服裹緊了自己的身體,發出了既委屈又無辜更驚恐的聲音。
珍兒?!蒼鵬兮衝過去,把自己的藏青外衫脫下,披在郗銜珍的身上,把她從水中小心翼翼地抱了出來,疑惑道,也鶴,這是怎麼回事?
蒼靈汐用同樣的目光注視著她,蕭懿之痞痞地兩手一攤,似笑非笑,還不就是你們看到的這回事麼?我蕭懿之酒後無德,找個人發洩一下。
這麼說,你把珍兒給……蒼鵬兮看不出是什麼情緒,懷中的郗銜珍小聲道,我原本在自己的房間睡覺,可醒來後就在這裡了。
也鶴……為什麼?蒼鵬兮神色複雜地看著她,蒼靈汐生怕蒼鵬兮因一時之怒與蕭懿之打起來,嬌小的身軀連忙站到蕭身前,哥,你與蕭大哥這麼多年情誼,你還不瞭解他麼?說實話,我們這些女子,哪個不比郗銜珍出色?而且……蒼靈汐臉微紅,我們都心甘情願,更何況,郗銜珍是你的女人,蕭大哥難道不比任何人都更加珍惜與你的情誼麼?然後怒而轉向蒼懷中有些發抖的女子,郗銜珍,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我敬重你才稱你一聲嫂子,你這麼做,究竟是何居心?!
原以為第一個發怒的便會是蒼靈汐,沒想到她卻對蕭如此瞭解和信任,卓雲汀和普笙歌不由放心一笑,而憐惺慧黠的眸子看了看蕭懿之,伸出柔荑拉住了靈兒的手,暗暗衝她搖了搖頭。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憐惺,蕭心中欣慰,面上仍舊一臉桀驁,好像非要激怒蒼鵬兮才肯罷休,蒼,即便這樣,你仍要與這個女人成親麼?
蒼鵬兮垂下頭,掩蓋下了情緒,堅定道,是。
……好!好——蕭懿之忽然仰天大笑,除了憐惺以外的女子,都驚異地看著這一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但蕭不解釋,蒼大哥的表現更加出人意料,泉紛紛心中的清泉彷彿有一葉扁舟在泛波,她思索良久,忽然目光凝視著瑟縮在蒼鵬兮懷中的郗銜珍,郗姑娘,請你如實告訴我,既然蒼大哥和蕭公子都對你有意,那麼如果現在讓你選擇,你喜歡誰呢?
當然……郗銜珍語出驚人,是蕭公子了。
眾人無不驚愕地看著她,泉紛紛卻複雜一笑,為什麼呢?
郗銜珍定了定神,清晰道,品菊公子好比李白和李賀,是無法模仿和解釋的仙和鬼的境界;而南蒼鵬是杜甫王維般聖、佛的境界。你說女子是喜歡聖人、佛祖,還是更喜歡神仙與鬼魅呢?
普笙歌不禁問道,你怎麼知道蕭公子是品菊公子?
郗銜珍說,是蒼大哥告訴我的。
眾人的目光移向蒼鵬兮,不禁感歎蒼鵬兮果然對郗銜珍用情頗深啊,居然連這個都告訴了她。泉紛紛反而歎道,郗姑娘,你說的是實話。你果然單純誠實,我不得不相信你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她沒有說謊,的確是蕭懿之玷污了她?薛彤看向泉紛紛。
泉紛紛不語,蕭懿之笑道,那這倒好辦了,既然你情我願,郗姑娘跟了我便是。君子不奪人所愛,蒼,你就當我是小人吧。
誰說我要跟你了?郗銜珍再度開口驚人,你是萬中無一的男子,作為任何一個女人,說能不對你動心,都是假的。我是喜歡你,可是你身邊已經有那麼多女子了,我不想再當其中之一。蒼大哥真心對我,我還是要嫁給他的。
這套歪理邪說令眾人哭笑不得,蕭懿之卻認真道,蒼,即便郗銜珍喜歡我,你還是要娶她麼?
是。蒼艱澀道。
那好,蕭懿之反倒笑得開心,你放下她吧,她不是郗銜珍。
蒼鵬兮好似對蕭說的每一句話都深信不疑,不顧郗銜珍喚著蒼大哥,蒼真的立刻鬆手把郗銜珍放了下來。
蕭懿之復又開口道,郗姑娘也就是我的准嫂子嬌柔嫻靜,而這位像蛇一樣危險滑膩又放浪的姑娘,偷看我洗澡不說,還要同我一起洗鴛鴦浴,蕭某不肯,她便冤枉我對她不軌。蕭某不才,倒還有點兒見識,這位姑娘,不過是易容成了郗姑娘的模樣而已。
眾人的目光立刻都投向郗銜珍,蒼鵬兮的挽蒼劍劍鞘,更是立時橫在「郗銜珍」的頸項上,原來你想借此挑撥我與也鶴的感情,那只能讓你失望了,珍兒在哪,快說!
女子盯著蕭懿之,然後不慌不忙地一笑,蕭公子果然好眼力,然後驀地起身向門口掠去,郗銜珍被我帶到了一個好地方,你們若想她安然無恙,就乖乖地看著我離開吧……幾個人都在門口,完全可以攔住她,蕭懿之卻同蒼鵬兮說了一樣的話,讓她走吧。女子嘿嘿一笑,蕭公子,我等著你來找我啊——然後便不見了蹤影。
當時誰也沒有想到,這鬼靈精的一去,竟是不復返。
這女子的輕功,憐惺皺眉對蕭傳音入密,怎麼好似與曲畫屏同出一門,難道,她還沒死?
不是曲畫屏,蕭懿之搖頭,也不會是夙夜的閱夜閣……
我去跟蹤她,沿途做下記號,蒼靈汐在蕭懿之愣神之際飛身跟了出去。
靈兒——蕭懿之呼喚,蒼靈汐只是回眸露出一個笑顏,便也消失不見。
蒼鵬兮歎了口氣,小靈是為了我。蕭懿之說,我知道。
天色已亮,蒼鵬兮對蕭懿之道,也鶴,你跟我來一下。於是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驛站。
蕭瑟的小樹林中,蒼鵬兮轉身看著他,蕭懿之道,蒼,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你和郗銜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也鶴你也有事瞞著我吧,我們互相交換秘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