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後面她想加一句「你得瑟個P」,想了想,因為卓小凡在場,她沒好意思說。要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話,她一准就說了。
兩個人……呵,她怎麼可能選擇單獨和他相處,尤其是在這種娛樂性質的場地,那她是病得有多嚴重啊!
她冷著臉賭氣一樣的表情,很讓人想要一親芳澤。尤其是她的臉蛋有些淡淡的紅暈,看來是動了小怒的。
卓不凡地眸光下移,突然就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恍惚間,他似乎重見了當年那個因為害怕黑暗而開著燈抱臂鎖在床上瑟瑟發抖的十八歲少女。第一眼見她時不排斥上官明川的安排,不是沒有道理的。
不是沒有在心裡抱怨熟悉自己口味的上官叔怎麼會找這樣一個女孩子來,但是只是心裡那麼一瞬間,根本就沒停留在心上。
而後是一點一點的接觸,瞭解,直到她的一笑一顰都可以牽扯到他的神經和心情。卓不凡不是沒矛盾過,可最多也是將那些相互辯駁的亂麻歸為自己太多年輕氣盛。不過最後的最後,他妥協了。
他似乎覺得即使過早的結婚並不以為著什麼。
每一個各方面條件都過於優秀的男人都會執著一件事,那就是太早的被婚姻鎖住。尤其是最終鎖住自己的人,或許就是個其貌不揚黃毛丫頭。
獨孤求敗的感覺很難接受自己就這樣被擄獲的,他們都會將這種狀況稱為失敗。
卓不凡也不是沒這樣想過,不是自詡多麼的牛掰,就是覺得他自己那樣的男人不應該輕易就這麼被套牢了。
隨著年歲的增大,你越會發現自己成熟,且變得理性了。
當時的他肯定是不似現在這樣成熟的且理性的,所以他對自己才剛剛接觸的那種「愛」的感覺並不排斥。可是年長之後,他就可以發現,其實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可以不需要愛情。
所以,他越發的冷漠……現在想起來,當年他甚至想過帶卓小凡見見她,讓自己最疼愛的妹妹見見她未來嫂子的人選。
卓不凡在心裡問自己,如果當時知道會是現在這樣牽扯的境況,他又怎麼會選擇她?
那一瞬間,他的眸光定格在滑冰場的某一處,顧小涼看過去時,不禁一怔。
他的樣子似乎在緬懷,而這種緬懷恰巧好像觸及到她某些記憶的底線。他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顧小涼以為自己看錯了,而等到她仔細又仔細地看過去時,發現卓不凡已經轉身滑出去了。
「爹地,你開始啦!」卓爾逡叫了一聲,急忙也要跟著滑出去。
「哥哥,我還不會滑啦!」幸好他被顧佳緊緊地拽著,而小傢伙的另一隻手上,牽著的是卓爾巡。
她也是第一次接觸這個,可是畢竟和單排有一定區別,哪怕他們的遠離差不多一樣。
看啊,這多像生活裡的假象!顧小涼苦笑。
呵呵,奢望什麼呢?
現實就是這樣,在給了你很多假象的時候,也很道德的讓這些假象在一瞬間之內都統統幻滅。然後或許會週而復始,也或許會戛然而止。它要是不是一招斃命,而是一點一點擊垮你,從心到身,直至你呼出人生的最後一口氣體,然後無聲又絕望的死掉。
所以顧小涼算是看明白了,人類長壽的秘籍恐怕就是,保持呼吸,不要斷氣,哦也!
她在心裡積極地想著,試著動了動腿,腳下卻突然打滑。
顧小涼不禁動用了渾身的細胞警備,努力又吸氣,最後才得以保持平衡。
她剛剛類似丟人的一幕被卓小凡看到,對方報紙以微笑,說道。「是不是很久沒玩了,得先慢慢適應幾分鐘。」
「是……啊……」顧小涼勉強地笑著,連頭都不敢點。
她怕萬一點頭了,牽動了身上的某根筋骨,然後平衡被打亂,摔一個狗吃屎,自己疼事小,在孩子們面前丟人事大。
嗯,就是這樣!顧小涼堅持自己的因為怕在孩子們面前丟人,而不是在卓不凡面前。
看,多自欺欺人。
「你先適應一會兒,我OK了!一會兒要追上來哦,我們可以比賽!」卓小凡活動了一下頸肩,馬上就要滑出去的樣子。
「好……的。」聽到她說一會兒要比賽,顧小涼笑得更加勉強了,卻只能硬撐著。
畢竟,她在幾分鐘前逞強的底氣十足的反問了一句「誰說我不敢玩?」。想想,她不得不佩服自己勇氣可嘉,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啊!
無語凝嚥了一會兒,顧小涼放眼看去,偌大的滑冰場上,兩大三小都在滑著。
卓不凡似乎在滑了幾圈熱身之後,動作更為嫻熟,也……帥氣!該死的,這個男人這麼大歲數了還在耍帥,真不要臉!
顧小涼賭氣一樣的看向另一處,卓小凡的姿勢很優雅,動作也很熟練。滑來滑去,像是跳舞一樣。讓她不禁想到了那些花樣滑冰的女孩子們,像極了在冰上跳著芭蕾。
再看向兒童小分隊,顧小涼差點沒驚愕地昏過去。
女兒顧佳竟然脫離了雙胞胎的手,並且,三個孩子成排的滑開,卓爾逡和卓爾巡的動作明顯而很嫻熟,可女兒雖然剛玩沒幾分鐘,此刻卻熟到了可以和兩個哥哥連步調都一致程度!
老天,那她現在不行動一會兒會不會被笑話啊!
顧小涼欲哭無淚地看著滑雪場上的身影,突然想捶胸頓足一番,可又怕再次失去了平衡。進而,表情除了無奈,更多了茫然。
卓不凡滑了幾圈,實則目光都是看過去的。
就連她失去平衡的那一幕也沒有逃脫掉他的法眼,說實話,那一刻他真怕她摔到。他甚至連冰刀地方向都改向她了,可是最後看到她保持住平衡了,他又不得不再次改了方向。
每一次都這樣想要靠近,卻又不得不偏離。這似乎成了他們之間的定略。
可此刻,看著她形單影隻地站在滑冰場的入口處,臉上不知所措的神情,像極了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她秀氣眉頭似乎是本能地輕微蹙著,似乎疑慮著什麼。卓不凡發覺一件事情,每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的眉毛都會是這樣的狀態。
連嘴角也是,謹慎地抿著,似乎怕緊張洩漏什麼,又怕神經在某一刻鬆懈了會出什麼事端一樣。她的膚色在冰面的反射下,顯得更加白皙。
只是神情在無措中伴著些許的茫然。
那一刻,卓不凡前所未有地覺得一陣心疼。
這不是第一次心疼,可這次卻是前所未有過的濃烈感覺。很明顯,甚至很致命。
因為他看到,她似乎並不快樂。這種快樂不是指這一刻的情緒,而是一種狀態,在一段時間以內的情緒的一種概括。
他,錯了嗎?
又或者,她的這種狀態根本就和他沒有關係,而是他自作多情的臆想?可是為什麼,腦海裡總浮現的是那樣一雙眼。
深情到有些淒苦,就像六年後第一次相見後的對視一樣;就像在日本的時候,隔著人群的對視一樣……
他或許一輩子都忘不了那種感覺,珍貴且珍藏。
幸福對卓不凡來說,是無可厚非的一件事。
有,那麼便是極好的。沒有,對他也根本就造不成任何形象。他這種人,已經看慣了世間的變幻。得到和失去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差別。
可是他突然問自己,如果有,那麼你會感恩戴德嗎?
頃刻間,答案幾乎是一定的。可是若在這問題前方加幾個字,或者是修飾,或者是前提條件,那麼最後的答案就遲疑了。
卓不凡想著,卻不由控制地改變了方向,朝著顧小涼滑去。
因為站著時間太長,渾身的細胞又太過緊張,顧小涼覺得雙腿都有些發麻了。
她忍不住低下頭,審視自己穿上冰鞋的樣子,以及思考用什麼樣的角度在冰面上「蹭」過去,才不至於摔倒。
「到底是誰發明的這種破東西,到底是用來幹嘛的,明明都沒什麼用處嘛!」顧小涼低著頭忍不住碎碎念一樣的嘀咕。
雖然不知道是誰,或者什麼種族發明的這種「利器」,她仍舊將發明者的偉大狠狠地問候了一下。
唉,不逞強是不是就不用這樣難做了?!何苦啊……她正間歇性自抱自怨是時候,一雙白色的冰鞋突然緩緩在自己眼前停了下來。
不用看她也知道此刻的來人是誰了,因為穿鞋的時候,她特意留意了一下每個人的鞋子。雙胞胎穿的是黑色小號的兒童冰鞋,女兒穿的雖然是白色的,但是碼數也特別小。卓小凡穿的是桃紅色,而卓不凡……
無疑就是眼前的這雙白色的,簡潔大方,也不失質感。
他是來笑話自己的嗎?好吧,她妥協了。笑話就笑話吧,誰讓她本來就不會滑的。逞那些強又有什麼用,老天爺又不會因此而給她發錢。
顧小涼緩緩抬起頭,有些示弱道。「要笑就笑吧,我確實不會滑這東西!」
她的語氣裡有一絲妥協,也有一絲無奈。但依舊如同他所熟知的性格,在某個方面上絲毫的不忸怩的真實。
卓不凡當真就樂了出來,甚至伸手揉向她柔順的長髮,就如同摸向一隻寵物一般。
顧小涼因為沒想到他會突然伸出手,而等到她大腦運轉起來之後,她卻忘記了躲避。或者說,她已經躲避不掉他伸過來的手掌了。
似乎動作一出,兩個人都是一愣。
卓不凡愣住是因為自己的動作幾乎是下意識的一種本能;顧小涼愣住是因為這動作發起的目的,一種「他要幹嘛?」或者「他是不是病入膏肓了,居然揉她頭髮!」的疑惑。
可是整個動作,都那麼流利自然,像預演過了很多遍似的。
兩個人錯愕地對視著,卻不想這樣有愛的一幕落到了所有人的眼裡。
「哥哥,你快照啊!」顧佳一邊在兜裡掏著自己的電話,一邊急忙催促身旁的兩個哥哥趕緊拿出電話將這一幕找出來。
過後是放給雜誌社炒作也好,還是好好給當事人雙方看看,這都是過後的事情了,再議。
「哎呀,別催,我都有些激動了呢!」卓爾逡興奮地瞪大了眼睛,急忙拿出電話。
而他拿出電話的時候,顧佳和卓爾巡也已經拿出了電話。
「你們三個,真是太不專業了!」卓小凡不知道什麼時候滑了過來,而她手裡捧這的卻是一台專業指數五顆星的大口徑照相機!
三個孩子在震驚過後,紛紛投以讚許的一眼。同時,三隻手,三支手機,三隻手指輕輕一觸,卡嚓。
然後相互間看著彼此電話屏幕上定格的畫面,不禁微微一笑。
這期間,卓小凡一直在拿著相機拍著渾然不知的兩個人。各種角度的都有,她就指望在這些中挑出一張最有力的證據,然後讓他的哥哥直面這證據呢。
證據在手了,她就不信他不承認!
就憑她這早年到處遊玩的經歷,即便是業餘攝影,現在也算得上比較專業了。卓小凡是故意安排今天的一切行程的,只因為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為什麼和哥哥每每談起顧小涼的時候,他不是沉默就是轉移話題。神情淡漠之下,似乎有波動,但最終卻也被他隱藏的很好。
他甚至不需要隱藏,就可以讓人充分相信他和顧小涼沒什麼。
可是當卓小凡刺激性地問出那句「哥哥,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的時候,卓不凡臉上的神情明顯一滯。
雖然是一閃而過,在別人眼裡不會覺得什麼,但是卓小凡有多瞭解自己的哥哥,就連卓不凡都不知道。
她從小就聰明,卓不凡也疼她,有些事她都明白也都懂得,可是他卻一直覺得她是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