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七少他……我是說她現在怎麼樣？」她的語氣變得中肯，也更加的疏離。
這樣的轉變讓卓不凡很不爽。
「只不過失血過多而已。」他在她身旁坐下，眼睛看向識趣的跑到一旁「玩」去了三個孩子。
他多想抱一抱身旁這個嚇得臉都白了的女人，是因為經過這件事，她的防備的心才更嚴重了麼？
沉默……
「找到兇手了嗎？」顧小涼握著紙杯，試著打破這一刻不和諧的沉默。
她一直知道風雲國際和黑道是有關聯的，不然想在路易這樣的大城市穩坐商界龍頭的位置實在太難。
「嗯。」卓不凡歪著頭，凝了她片刻脫口問道。「你知道些什麼？」
顧小涼一怔，隨即反映過來平靜道。「我開車出去的時候，她正好倒下。在停車場倒車的時候，我聽到響聲以為只是重物倒塌的聲音，根本就沒往槍聲上聯想！」
卓不凡笑了一下，突然冒出來一句。「如果你是小七，這一槍是因為你最重要的人開的，你會怎麼樣？」
顧小涼起先不明白他話的意思，明白其含義的時候頓時覺得不可思議。
最重要的人？親人？愛人？朋友？想想，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是說那一槍是陸微然的親人開的！
可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除了我的孩子，我似乎沒有最重要的人了。」她低下頭，躲過他探究過來的目光。
是的，她的孩子。
包括養大的非親生女兒顧佳，以及親生的雙胞胎卓爾逡和卓爾巡。他們是這世界上自己最重要的人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卓不凡察覺到自己的失誤，心裡有一絲歉疚。
莫名的歉疚，而這種歉疚似乎並不是關於自己剛剛說錯話而衍生出來的，似乎是別的他曾經誇口許下的事情卻沒做到的樣子。
他曾經，答應過她什麼嗎？
該死的，他連他們之前到底認識不認識都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
在這裡瞎想個什麼勁兒！
卓不凡看著她，精緻的五官以及稍微恢復了血色的小臉。心裡突然有無數道聲音在說著他或許存在的不是。
他傷害過她？不記得。他欺騙過她？不記得。那麼他愛過她麼？答案在繞過了心臟一圈後，回到腦海。仍舊是……
不記得。
為什麼要不記得？
六年，卓不凡第一次因為失去的記憶產生怪罪的情緒。
如果他記得，如果他能記得……
他不說話，顧小涼也不說話，垂下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己半裙上那一點突兀上。
明明只局限這一句話，她卻突然想起了死去養父。
她曾要全心報答的一個人，似乎也不在了。一想到養父，她就想起卓不凡曾經騙自己養父手術成功並轉醒這件事。
偏偏大意的自己，在半年多的期間一直都沒發現。她是要有多傻，還是多不孝順？
罷了，養父命運的終結並不能怪他，只是他不該欺騙自己，哪怕是善意的。無論是善意的對他的利益，還是對自己懷著孩子的身體。
喝下去的香甜果汁似乎都變成了黃連，她突然覺得心和口都苦了起來。她隻身沉浸在回憶裡，不想被打擾卻突然聽見卓不凡開口。
「聽著，顧小涼。」他的聲音有一絲急迫，和凝重。
「嗯？」顧小涼聞言詫異地抬起頭，不明白只是一瞬之間為什麼他的語氣轉變的如此嚴肅和認真。
而她，卻也是本能的回應他。
顧小涼為這樣的自己感覺到陌生，明明前一刻還想起他所有的壞，偏偏這一刻她本能的回應卻像已經一泯恩仇了似的和諧。
她想著，他似乎也想著。
因為這其中有時間的空白。
卓不凡沒想到她回應自己會那麼快，想說的話像遭遇了阻塞似的，怎麼都在說不出來了。
又過了幾秒，他深吸了一口氣，沉定地開口。「你也看到了，如果那一槍是打在小七的心臟上，那麼她現在的小命一定玩完了。」
廢話，子彈打在誰的心臟上都會玩完！
顧小涼緩緩點了一下頭，臉上疑惑的表情似乎在問「然後呢」。
她這麼看著他，他卻又像剛才一樣無法繼續自己的言辭了。
卓不凡沒繼續說，顧小涼卻也不急。
她本就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與其心急不如靜靜的等著。以為她並不知道卓不凡到底想說什麼，或者想出什麼樣的ど蛾子。
「所以……」看著她清涼的眼神，卓不凡似乎在思索著說辭。
嗯，是那種聽起來更讓人信服和贊同的說辭。
一秒兩秒的過去，顧小涼發現自己還真沒什麼耐心繼續等下去。子彈打在心臟上不玩完才怪，他到底想說什麼？
顧小涼微微抿唇，牙齒不自覺的咬住唇的肉，這是她一貫的壞毛病，只有緊張和心情比較凝重的時候才會有的小動作。
而這一系列動作，卓不凡卻仍舊沒有說出什麼有建設意義的話。末了，她直直迎向他深遠的視線，輕問。「卓不凡，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這一次，她是連名帶姓地稱呼他。
卓不凡似乎被她的聲音從某種思緒中拽了出去，看向她時他才發現她清亮的眸子正雙雙看著自己，而眸光裡面點綴著那種讓人想將她妥善安放的情愫。
他突然感覺緊張。
這是種莫名的情緒，他一時間有些招架不住這樣莫名其妙的自己。只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她的注視下一點一點加快，似乎心裡有什麼東西馬上就要呼之欲出。
「我……」第一次，他發覺自己也會因為一件事而難以啟齒。
這同樣也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那一股緊張感更是。
卓不凡有些想笑，他似乎都忘記過去的過去那個面對生活無措的自己。那些母親帶著自己來到卓家前的艱苦日子裡堅忍的自己。
那些，他不願意記起，卻連車禍都沒能讓他忘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