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說話,他也跟著不說話。一個是因為不想開口多說一句話,另一個卻是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一句「告訴我,我是認識你的」差點就從口而出,卓不凡卻忍住了。
「這裡冷,上車說!」
「不需要。」顧小涼冷哼。
卓不凡暗自吃癟,只好脫下自己的外套,強硬地罩在她身上。
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自己臨到酒店時把姚夢熙那女人甩掉的全部原因,沒有別的,只是因為她。
沉默在寒冷中蔓延,顧小涼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即使是六年前都沒有過這樣的場面,兩個人多不說話,若曦地對視。長時間的看著彼此眼中的倒影,然後無端的覺得熟悉。
五分鐘以後,顧小涼覺得這樣的對峙時毫無意義的,她想繞過他走開。手臂卻被他拉住,她手裡的袋子卻呲啦的響了一下,似乎打破了這一刻無聲的尷尬。
「對不起……」
「你到底想幹嘛?」
兩個聲音一同說出,顧小涼一愣,卓不凡抿唇。
寒風一吹交織在一起,似乎不可原諒的一些非原則性事件就那麼隨風遠去了一般。
*
某七星酒店,總統套房內。
「覺得心裡不舒服?」皇甫燚邪笑著問,長指勾起一杯紅酒,抵到嘴邊輕啜。
「呵……」低笑著地男人抬眸,俊臉一覽無餘。
這或許令人一驚的出場人物,或者說是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了的人——葉浩軒。
沒錯,他沒有死。
之所以詐死是為了擺脫一些宿命中的糾纏,更是因為他需要解開世俗的枷鎖,去尋找他想要的。
可是,命運往往擅長玩弄凡人,剛剛得到的那些線索突然中斷。他甚至還來不及出發,就失去了所有。
而每到那種失無所失的時候,有會發現一些驚喜的殘留線索。就像一場生與死捕獵,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靈魂飄到哪裡了。
「她沒有你,似乎也活的不錯。」皇甫燚思考了片刻,補充道。「似乎從悲傷裡很快就走出來了。」
「她一直是個聰明的小女人,綿裡藏針,柔軟卻堅強。」葉浩軒臉上點點笑意,卻遮不住那一刻的小片愁雲慘淡。
「我說,那麼大的企業,幾乎是你所有的心血交給她,你不心疼麼?」皇甫燚不以為然。
他和葉浩軒的關係其實說不清,但還談不上複雜。
「心疼?」葉浩軒冷笑。「我就是想知道什麼叫心疼!」
皇甫燚沉默,放下酒杯走出去的時候,轉身道。「或許,你會後悔也說不定。」
或許,你會後悔執念於曾經,而錯過現在。
那麼,到時候,我一定不會客氣。
沙發上。
葉浩軒看著關合的門,溫潤如玉的五官微微舒展,愁緒下了眉頭,卻上了心頭。
他,會後悔嗎?
為什麼思考到這個問句的時候,自己會遲疑?
*
「卓總裁,如果只是道歉,我想不必了。」顧小涼依舊冷著臉,身體卻本能地汲取著他帶著身體溫度的風衣。
像一種貪婪。
她極力排斥著,卻有不由自主。
或者說,其實是情不自禁。情不自禁想起六年前他黑著臉對著她肚子裡還未出世的雙胞胎道歉時候的模樣。
像生生印進了骨子裡,怎麼擦都擦不掉。
卓不凡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無言以對的時候,連他都會尷尬自己此刻的沉默。
怨誰呢,傷人的話是自己說出去的,過後的萬分懊惱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罷了。況且,低聲下氣的道歉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何況對方只是區區一個女人。
顧小涼,我上輩子一定是欠過你人命,不然,為什麼面對你的時候,我為什麼總覺得心有淒然?
「不只是這一件事。」卓不凡沉吟了片刻,深眸中重新燃起火光。
顧小涼不由地握緊手裡的袋子,心裡卻暗想了一番。
「你敢不敢跟我玩一個很簡單的遊戲。」他問,目光迫切。
面對一個身高太高的男人是有壓迫感的,尤其是當卓不凡似乎著重「簡單」二字的時候,顧小涼總會強迫症一樣的向相反的方向想。
即使穿的西服,可是仍舊單薄。這麼冷的天……呸,她為什麼要擔心他!
「什麼遊戲?」顧小涼有了一絲動容,臉色也因為他風衣的加身而緩和了不少。
「真心話。」
「什麼?」顧小涼愣住了,或者有些質疑自己的耳力了。
他說要玩真心話?他一個商場上奸猾的商人也會玩這個很幼稚的遊戲?石頭剪子布,然後誰輸掉的人回答贏了的那個人問出問題嗎?
可笑!
顧小涼倒是不怕自己輸,她是怕他輸。
因為她根本沒什麼想要問他的。可是若是答應和他玩這遊戲,那自己面對一切問題的時候,就勢必回答。
是這樣嗎?
「你沒聽錯,是真心話。」卓不凡嘲諷似的勾起唇角,似乎也覺得自己的遊戲很幼稚。
可是那又如何,如果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一切都不是成本。
顧小涼顯然也知曉這一點,心裡歎息之餘,緩緩開口。「其實根本不必玩這個遊戲,如果你問的問題我不想回答,我大可編一些瞎話來當作真心話來騙你。」
「你會麼?」卓不凡勾唇,緊緊地鎖住她清亮的眸子。
那一刻,顧小涼似乎被他眼裡突然盛放的邪魅擄獲了,就像多年的的某天一樣。她完全是下意識地搖頭,愣神之後才發覺自己剛剛與理智背道而馳的動作。
她低下頭,懊惱地想揪掉自己的腦袋。
顧小涼,你個笨蛋,沒得救了!
「你想問的問題似乎我都知道,我……」她頓了一下,意外地對視上他漆黑的眼瞳。「我不和你玩什麼遊戲,翻你有一個福利。我只回答一個,你想清楚再問。」
卓不凡俊臉微沉,思索了片刻。
似乎只有幾秒,又似乎根本沒有那麼久。「六年前,我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