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宇文清說的沒錯,「一筆勾銷」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她根本做不到。
「是,我是做不到!可是你與我之間,真的已經到了一定要等價交換的地步了嗎?因為我做不到,所以,你便不會放過我的父親是嗎?」
宇文清艱難的搖了搖頭,「不,不是。事實上,就算你能做到。我也不會放過他的。我說過的,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這是我過去十八年來,活著唯一的目的。雪兒,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哪怕我殺了你父親,你要殺我報仇,我都不會還手。唯獨這件事情,我沒有辦法答應你。」
白若雪知道她說什麼都沒用了。
事實上,如果是宇文清願意的事情,根本不用她開口,他都會幫她安排好。
自然了,如果是他不願意的事情,就算是她開口,也不會有任何不同的結果的。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所以,只是哀怨的,失望的看著那個男人。
宇文清錯開了自己的視線,不去看她。
縱然對白若雪最開始,只是利用。縱然再後來,他也確實還有利用過她。可是他愛她是不爭的事實。否則,他怎會為了她,這些再沒有別的女人,否則又怎麼會因為她生病,不願意醒來,而不計後果的願意陪她死呢?
所以,他怎麼捨得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那麼受傷呢?
「雪兒,你先迴避好嗎?我把這裡的事情處理了就去找你。我曾經說過,有一天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到時候,我是不是有罪就由你在判定。如今你什麼都知道,我有沒有罪,你應該也有了決定。我的事情處理之後,你要怎樣處置我,我不會有任何怨言的。現在,你先迴避好嗎?」
白若雪緊緊的攥著粉嫩的雙拳,難過,失望,可是又心疼。
她無力的搖了搖頭,「不,我不走。你要殺我的父親,就在我面前殺了他。這樣,我就再沒有理由不恨你了。所以,在我面前殺了他,讓我對你再沒有留戀吧!」
宇文清一怔,他萬萬沒有想到白若雪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在她的面前殺了白守城?
雖然宇文清已經下定決心要殺了白守城報仇,可是在白若雪面前殺了他,他怎麼做得到?
雖然只要被白若雪知道,他殺了白守城,白若雪就不會原諒他。他早已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可是真的要在白若雪的面前這麼做,他如何下的去手?他如何能在滿面淚痕,傷心絕望的白若雪面前,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是白若雪顯然很堅持,說什麼也不願意離開。
「好,既如此,我便就在你面前殺了他!」
宇文清心中的不捨,在白若雪的一再堅持下,終於還是化無了。
面對那麼堅持的白若雪,那麼執意要逼迫他的白若雪,他忽然很是失望。
他對她縱然是利用了,可是,什麼時候有真的傷害過她。所有對她的利用,都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可是如今,她明知道他的心中有多深的仇恨,她明明知道,因為那些人的傷害,讓他跟他母親經歷了多少痛苦。
他不奢望白若雪能完全理解自己,但是,她也不該這樣逼迫他,為難他吧。
別人就算了,為什麼偏偏是她?
是他從決定了報仇之後,第一次那麼深深的愛上的,視若珍寶的女人。
他已經說了,事後,她要殺了他,他也不會反抗的。
為什麼,她還要這樣逼他?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被他看作比生命還中的女人,為什麼卻跟所有人一樣,都以為他做錯了呢?
既如此,他又何須再為她擔心,怕她難過呢?
宇文清揮了揮手,外面立刻有人押著白守城進來了。
白夫人立刻大哭著撲了上去,「老爺,老爺你受苦了。」
白守城輕輕的拍著白夫人,安慰著她。
白若雪看了白守城一眼,只見他渾身上下並沒有半點傷痕,只是人稍微憔悴了一些。
想來被關押的這段時間,宇文清並沒有為難過他。
白若雪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看著。
那邊白夫人已經哭成了淚人,拉著白守城給宇文清跪下磕頭。
「七爺,我們錯了,我們該死。可是求您看在雪兒的份上,饒了我們吧。當年老爺就算有錯,也是被她們逼得。她們都是主子,老爺一個奴才,也只能故聽命行事啊!」白夫人頭每一次都重重的撞在地上,血都將地面染紅了。
白守城倒是沒有求饒,而是拉著白夫人,心疼的說:「夫人,你別這樣。我這一輩子唯一做錯的事情就是當年陷害了惠貴妃母子。這些年來,雖然有皇后給雲妃娘娘的提拔,我一路從一個小小的學徒做到了太醫院院判的位置上,可是我心中卻從來都沒有安心過。如今,也該是我還債的時候了。七爺已經很寬容了。他早就知道是我做的,可是卻讓我活到了今天。讓我在臨死前還能與你們母女團聚,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說著他向站在一旁的白若雪招了招手,白若雪走了過去,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白守城拉著她的手,笑的慈愛,「雪兒,不要怪七爺。這是我欠他的。當年,我年輕氣盛,以為只要我醫術了得,不愁沒有出頭之日。可是進了太醫院才知道,光有醫術是沒用的,還要有人在背後為你撐腰。否則,就算你醫術再好,也是枉然。看多了這樣的情形之後,我也絕望了。沒有人給我撐腰,我只能在太醫院中一輩子打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