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那麼快就不認識我了?」葉軍濤好笑地看著我。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揶揄,能在這裡遇到他,我確實很意外,難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剛才謝謝你了,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我站定之後,認真地看著他,他只是微笑地看著我,我自覺識趣,轉移話題,「園歡最近好嗎?」每次問李園歡她跟葉軍濤的事情,她都含糊帶過,一點都不給我好過的樣子。
「她呀!吃好,穿好,餓不著,你就別操心了!」葉軍濤一聽到「李園歡」三個字,眼睛瞇成一條直線,說得很隨意,「她還特意吩咐我要把一份禮物送給你,我放在我舅舅家,過兩天空閒了再拿給你吧!」他看了一下手錶,「我現在還有事,先走一步!以後再聊。」
「黑馬王子?」陳思思湊前來!剛才一直跟葉軍濤說話,也忘了給他們介紹一下。
「是黑馬王子沒錯,不過,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別多事了,還有很多事要忙啊!」
「是啊!散席之後,還要派發禮品,這些功夫馬虎不得!」陳思思歎了一口氣,「真是命苦啊!」
「接吻……」我經過大廳的時候,那裡已經圍著很多人在捉弄兩個新人!旁邊的人巴不得看他們出醜!
「何小姐,你來一下!」我剛想進去湊熱鬧的時候,薛小姐叫住了我,往裡面踏步的我只好低歎了一口氣,跟著她出去,「何小姐,是這樣的,董先生說,鑒於你是新郎的朋友,他同意打開後面他度假的房子讓新郎新娘到那邊拍照,可是……」薛小姐接到董津的指示後,看了看裡面,有點為難的樣子!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薛小姐儘管說!」我看著薛小姐,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話說到一半就不再說下去,這樣讓我覺得是在吊人胃口!這麼多人當中,只有她這個人比較有心計,總是想著怎麼在董津面前表現自己的長處,可她又沒什麼能力。
「董先生有個兒子,他不喜歡熱鬧,我怕他突然回來,如果惹惱了他,後果不堪設想,他的性格很奇怪,沒人能勸服!」薛小姐道明原因,「聽人說,如果一個整天低頭想事的孩子能夠抬起頭來,對他一生會有影響,董先生也是希望有人能幫助他!」薛小姐再次說明情況,其實,她一說董津的兒子,我就猜到董津是安排我出場見他的兒子,順便解開他一切的自責因素!只是,我要怎麼出場?我就不知道了!
「我會看著辦的。」我只能這樣說,董津想要做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想理會,如果可以幫助他的兒子變正常,我無所謂一切!
「趁著還有時間,我們到那邊去看看吧!何小姐,如果你不覺得累的話,就跟我們一起前往吧!」薛小姐說這話無非是多餘的,也不看看我現在的情況,搖搖欲墜,一不小心可能就跟周公幽會了,哪能不累啊!只是,有些時候,我也明白大家的苦處!
「走吧!」我指著前面讓她帶路!就算我要倒下去,也要在最後完成任務了再找個位置休息一會吧! 責任這東西真的很煩惱。
「謝謝!」薛小姐笑了笑,也不知道董津為什麼喜歡招那麼多姓薛的女員工,除了這個領頭的薛小姐,這個團隊已經有五個姓薛的了,我曾一度懷疑薛姓是不是董津的太太的姓氏,後來旁敲側擊,發現不是!也許是一時巧合吧!
在薛小姐的帶領下,我才知道這裡是董津專門為新郎新娘舉辦婚禮的場地,買一塊地,無非是節省成本,關於這點,我是很敬佩他的!這塊地的不遠處有一所房子,裡面有個游泳池!三層樓的樣子,一看就是非常昂貴,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掙夠他房子最偏僻的那塊草地的價錢!這就是區別,有時候我會想,他有那麼多的錢,什麼都去嘗試過了,不知道還有沒有遺憾呢?他的女兒不在了是不是算是遺憾?
「董先生說,新娘子拋花束可以到第三層的那個走廊裡往下拋,誰接住了,就會幸福一生!」薛小姐向我解釋,「我們已經把一切準備好了,等會新郎新娘在那邊玩夠了,就可以一起過來!還請何小姐提供方便。」
「董先生一家人不會介意嗎?」我問出心中的疑惑,按照正常推測,他們應該很在意才對啊!為什麼那麼慷慨,難道只是想要我幫忙,不惜花血本?
「如果會介意,就不會主動提出來,何小姐想太多了!」薛小姐笑了笑,好像看一個鄉下人剛出城看到新奇的東西忍不住驚訝的諷刺!沒錯,我是孤陋寡聞,不知道董津那麼豪爽,把自己的房子讓出來!可是,他真的沒有其他的想法嗎?我不認為沒有,加上自己很累,頭腦混沌,懶得去思考了!
「董先生是個好人!」我感歎了一下!除了說這句,我並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表達。
「每個人都有他不可告人的一面!」薛小姐低聲說了一下,我沒有聽清楚,反問之後,她就恢復常態,董津的員工,或多或少會有缺點,但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狀態很好,「沒什麼,這樣吧!何小姐覺得有必要置辦一些氣球之類的放在周圍嗎?」每個人都帶著面具生存,別人觸摸不到最深刻的地方,即使在最難過的時候,仍然用別人看不到內心深處隱藏的卑微的面具來迷惑對方,讓對方找不到破綻,沒有錯誤就不會有失誤,儘管世上沒有完美的人,還是有相當多的人為了完美,苦苦地煎熬著!在外人面前,她做得很好!
「薛小姐覺得有必要的話,就弄吧!」拜託,一切已經承包給你們了,你們還不能做出一點成績來?太讓人失望了!
「好的,我們去弄,何小姐到處走走,熟悉一下環境,等會兒不會手忙腳亂!」就在我以為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找個地方享受睡眠的時候!薛小姐走回來對我說:「今天人手不夠,辛苦何小姐了,麻煩你幫忙打電話通知花店送些玫瑰花跟百合過來吧!」
「薛小姐,我並不知道花店的號碼,也不知道要多少花呀!」我簡直快要崩潰,我要換人,我要早上那個薛小姐,不要眼前這位!
「這裡有電話,拜託了!」薛小姐翻開筆記本裡一頁,上面有一個號碼,她讀了三遍,我默念了一句,「好了,謝謝!」合上筆記本,快速離開了!
「拜託,我還沒有記住啊!」我衝著她的背後喊道,誰知道一喊,她跑得更快,轉眼就消失在我面前,我只能萬分無奈地拿出手機撥打!
剛開始不知道要那邊送多少花過來,遲疑著不知道怎麼問。
還好那邊的花店老闆瞭解情況後,馬上爽快地答應了,當我問道費用方面的時候,他說不用了,之前給的夠多了!
我在門口等著,好不容易等到花店的老闆來臨,我告訴他具體的位置,他直接吩咐別人幫忙搬到裡面圍著游泳池擺放好!
「小姐是伴娘吧?」花店的老闆是個很陽光的矮個子小老頭,看了看我,用毛巾擦擦汗,說出了我詫異的話!是不是每個都可以從我身上看到我是什麼身份?
「老闆真厲害,這都能看出來!」我佩服得五體投地,豎起大拇指誇獎!
「厲害什麼?你手上的牌子……」他指了指我右手衣袖上,我看了看,是誰把它給弄上去的呢?我想了想,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好意思!」我趕緊把牌子摘了!丟人丟到家了,我怎麼會犯這麼低的錯誤。
「小姐,做伴娘還要忙忙碌碌,真不簡單!」老闆笑了笑,「能者多勞!小姐一看就是見過大世面的!」
「老闆你太客氣了!」我苦澀一笑,為什麼見到我的人都那麼說?我到底哪裡厲害了?
「老闆,我很想知道你判定一個人厲害的標識是什麼?」我實在想知道他能說出點什麼,好解決我多年來的困擾!
「一股氣勢!」老闆笑了笑,「無形中就感覺到你有了辦法!小姐,不打擾了,多休息啊!」看到夥計出來,老闆告辭離開!
「謝謝!」我對他說,他擺擺手離開了!
氣勢這東西真的能感覺到的嗎?無稽之談,我好笑地看著天空!
在游泳池走了一圈,不知道為什麼,我彷彿聽到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回頭一看,哪裡有人?應該是自己太累了,都出現幻覺了,頭好像有點暈,我搖搖頭,讓自己鎮定下來,等自己頭沒有那麼痛的時候,我決定去找個地方休息,當我想要離開的時候,不知不覺地回頭看向三樓那個位置,我彷彿看到一個我,在對著游泳池發呆,好像很傷感的樣子,鬼使神差的,我往那棟樓房走去!
一進大門,裡面有很多人在忙碌著,看到我,停下來對我點頭,很恭敬的樣子,這點讓我很迷糊!我走一兩步,他們很恭敬的樣子,到底是什麼原因?
「何小姐,你來了?怎麼不去休息?」早上的那個薛小姐看到我,非常熱情地走過來跟我打招呼,「董先生臨時下令的,我們只好趁著大家需要午休的時候忙完,下午就可以讓他們玩得開心點!」她像我解釋得更加全面,「太匆忙了,有不好的地方希望何小姐見諒!」
「薛小姐太客氣了!」我訕笑,這些人怎麼都那麼客氣,我不過是被另外一個薛小姐使喚而來的啊!等我看到桌子上放著的那張照片時,我笑不出來了,那個人,不就是五年前的我嗎?那麼稚嫩,那麼單純,笑容那麼燦爛,白色的裙子跟我今天穿得很一樣,我不是換了衣服嗎?怎麼還會有相同的呢?
我知道我跟董萍很像,卻從來沒有想過會那麼像,簡直一個人!世界上難道真的有那麼相像的人嗎?不可能吧?算起年齡來,她跟我差不多大! 難道真是是巧合嗎?難道真的是一個人的離開會有另外一個自己出現嗎?有這麼邪門的事情嗎?我猜測著。難道我跟她是雙胞胎姐妹?只因為某種不同尋常的原因,我們姐妹分隔兩地,如果不是偶然機會,這輩子都不會認識,第一次,我開始懷疑起我的身世來! 回想父母對我,好像並沒有不是親生女兒的生疏,也沒有特別眷顧,他們也沒有跟我說任何有關於別人的話。
「我確定她不是我,我不是她!」或許我太過驚訝了,他們每個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馬上解釋,他們點點頭然後繼續工作!我翻過後面,有一行字:姐姐,我知道你沒死!深深觸動了我,靈魂深處,好像在傷心!我記得我十五歲那年,有一次,我的右手小指的指甲被一根刺中了,深深鑲在裡面,疼得我嚇暈了,亮南不斷地拍我的臉:姐……我知道你沒死……姐,你醒醒,你不要嚇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打遊戲了,再也不去網吧了!
我記得我醒來後,手已經包著紗布了,媽媽說,亮南以為我死了,哭著找到媽媽,媽媽回來後,看到正在痛苦地我,趕緊送我去醫院,醫生還很佩服我,怎麼能把一跟小小的刺刺入指甲裡!還說我皮脆,這輩子是享福的命!
事情怎麼會如此詭異地相像?
我漠然地把照片放下,我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轉而向樓層走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董萍的靈魂在起作用還是潛意識裡,我經歷過一些事情跟她經歷的事情類似,才會讓我先入為主地以為我們兩個人有關係!
走到一間房間門口,房門是開著的,後來我也是從薛小姐口中得知這棟房子,董萍還沒有被海水湮沒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就是住在這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心,他們搬走了,偶爾會回來看看,可是,董津的兒子董銘每個星期都會抽一天回來看!房間裡面很沉悶,我可以感受到主人的悲傷!出於好奇,我踏步走了進去,書桌上,放著一疊的照片,都是翻放著的,我輕輕地拿起最外面的那張,翻過來,赫然又是董萍,我一連看了好幾張照片,無意識地,我發現這個董萍喜歡白色,全身都是白色裝套,不是白裙子就是白色運動服加白色帽子,仔細看,會發覺我跟她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比如,她的眼睛的眼角是偏向下的,我的偏上揚!人都說眼睛是窗口,她所傳達的跟我的完全不同!
我把相片放好,從房間裡的擺設,我已經知道了這個房間是董銘的,他的傷心感染了我!他姐姐的去世,他受不了,看著親人離開的無助,他內疚,內疚到無法自拔,只好沉淪!
董萍,是你驅使我來這裡的嗎?我能幫助你弟弟解決問題嗎?我苦笑!
剛要離開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到牆角躺著一個佈滿灰塵的籃球!
「手受傷了!不甘心吧!」我想起董津說董銘的手沒力氣,打不了籃球!他很傷心吧!
走在三樓的走廊往下看,游泳池就在眼前,眺望著遠處的綠草,看著那邊還在歡呼的人,我彷彿看到這一家人對美的體會,他們應該幸福快樂地生活,卻因為意外,他們不敢面對,寧願躲避著也不願意去接受董萍的離開,生老病死,遲早的事,看不開,徒增煩惱!每個人都要面對生命的挑戰!如果我離開了,我不希望我的親人一直傷心下去!
「何小姐!你怎麼在這裡?」薛小姐走過來,「何小姐在想著什麼呢?」這位薛小姐人挺好,比起另外一個好說話!
「薛小姐完全可以叫我何紛萍!」跟她也算是搭檔了!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你也不用再跟我客氣了,直接叫我薛雪就好!你可能會奇怪我們公司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個姓薛的。」薛雪手放在欄杆上,「我只能說,純屬巧合!我們本來不是一組的,電腦隨機分配,我們組合在一起才知道同姓,有很多客戶為了好記,直接叫我們薛小姐!」
「那在公司的時候,你們怎麼稱呼?叫名字嗎?如果我沒記錯,我看你們的工作牌,好像還有一個跟你名字一樣的,不會混淆嗎?」我之所以知道她們姓什麼,完全是看工作牌的。
「在公司,我們都是叫英文名的。」薛雪說!
「原來如此!」我點頭,這個世界,純屬巧合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冒昧地問一句,紛萍跟董先生是父女嗎?」說話說熟了,薛雪也八卦起來,這個問題很重要,大家都想知道,問題是我一點都不想回答!
「對不起!是我逾越了!」薛雪很快就跟我道歉,或許她比較難以置信,當然,人家的家事,她不能管吧!
「其實吧!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我笑了笑,「世界太奇妙,為何我心如此浮躁!」感歎之後,我回頭對薛雪說:「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可以解釋的,就跟你們五個薛小姐在一組一樣,沒人理解!」
「呵呵!」薛雪笑了笑,「他們很開心,你卻在這邊跟著我們忙碌,真不好意思!」
「沒關係,一時而已!」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大家都需要幫助的時候!
「下午他們拋花束的時候,不知道是哪一位有幸接到呢?」薛雪好像很期待的樣子,看著她,快要奔三了吧!該著急了!陳思思說得對,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所以我沒有期待!
「這些都要隨緣的。」拋東西的事,誰能確定在哪裡停下來!
「本來沒有這個項目的,是今天才決定的,董先生覺得有必要贈送一些東西。」薛雪告訴我!
「替我謝謝董先生!」我很真誠地對她說,董津今天的動作,很大程度是因為我長得很像他的女兒吧!這是一種父愛!
「我會轉告董先生的。」薛雪點頭!
「謝謝!」我由衷地感謝,指著前面歡呼的人,「他們知道了嗎?」
「吃飯的時候已經通知了!」薛雪點頭!
說起吃飯,我才想起來,我昨晚到現在,除了喝鄒鄧哲給的補充體力的飲料外,連粒米都沒有沾過!
「薛雪,有填飽肚子的東西嗎?」我問她,不說不覺得,一說就覺得自己很餓!
「我有麵包!我去拿給你!」薛雪趕緊回頭出去!
「算了,我跟你去吧!」我跟她出去!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裡,好像總是有一些東西讓我感覺很難受。
「一天的餐?」我看著薛雪從包裡拿出的麵包,一大袋,我猜她一直都拿這些當飯吃。
「沒辦法,做我們這行的,有時候,忙到沒有時間吃飯,回到家以後,已經很累了,又不想吃東西,就睡著了。
「你們太辛苦了!」我知道他們的生活,每天都在奔波勞累中,就像我一直都在忙碌是一樣的。
「生活所迫,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薛雪笑了笑,並沒有感到很難過的樣子,一個人對生活充滿了自信,她的人生就會更加精彩,不管怎麼樣,我還是佩服她的生活的。
「以後會越來越好的。」我總覺得我自己就是對生活沒什麼自信的人,所以我不能像她那樣灑脫。
「謝謝!」薛雪笑了笑。
「謝謝你的麵包!」我拿著一塊麵包,勉強讓自己吃下去,到了現在,我已經知道自己已經很累了,吃不下東西是最大的苦惱。
「喝點水潤潤喉嚨吧。」薛雪給我一瓶水,我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喝下去。人要喝多一點水才能補充體力。
「我們現在到前面的地方走走吧。」薛雪說,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