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理我?」車上,我聽到後排的一個男生說。無聊的車程,總是希望有點不同的境況來調侃一下生活。
「我為什麼要理你?」另外一個女生嬌滴滴地說。這兩個人,應該是學生,而且還是高中生。只有那個年齡段的人才這麼單純。
「你不理我,我怎麼愛你?」男生說。
「愛是隨便說出口的嗎?你說得那麼快,說明你並不愛我,哼。」女生很生氣的語氣。
「就因為我愛你沒有遲疑,堅定的愛情,怎麼就經不起你的考驗呢?」男生說。
「我哪裡有考驗你。」女生說。
「那你要我怎麼樣嗎?」男生說。
聽到這裡,我就不敢再聽下去了,年輕真好,可以毫無顧忌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根本就不需要有太多的想法。我們這些人,再也回不到以前單純的年代了,會傷感嗎?好像並沒有那麼強烈。我們這些人,出來工作了,回頭看,再也回不過去,只能堅強地把路走下去。
回到M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匆忙中拖著小行李箱去搭公車,車站到我住的地方,起碼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一上車,坐在後排的位置上抱緊包,就歪頭睡覺,實在是太累了!旅遊這種事情,偶爾一段時間玩玩是可以的,長期下去,人很容易疲勞,為此,我很佩服那些藥周遊列國,勢必把整個世界遊玩一遍的人,他們是真的熱愛旅遊這個行業。我承認,我落伍了。
走到家門口,我看到了鄒鄧哲,今天的他比較特別,沒有開他那輛牛氣的汽車,而是靜靜地站在我家門口看著四樓我家的那個方向。從側面看不出他的表情,一個多月不見,他又出現了,難道又是愛上了哪個女人,朱芳跟廖如鵬又反對了,他還想拉著我做墊背?我不再想成為任何人前面的擋箭牌。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他身旁走過。
「何紛萍!」鄒鄧哲看到了我,急迫地叫住要進大門的我。很多時候,我不想回頭詢問到底是有什麼事,我心裡是非常牴觸他的。不因為什麼,僅僅是因為他一直都在我心裡長了一根刺。
「有事嗎?」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從正面看,他憔悴了很多,鬍渣胡亂地躺在那裡,增添了滄桑感,不過,整天穿得還算得體,什麼讓他變成這樣? 這時候,所有的責怪之意都化為烏有,一個人,只有承受了一定的壓力之後,才能有所作為。沉澱就變得很重要了。
「從今晚開始,我在你家住吧!」鄒鄧哲略帶沙啞的聲音帶著輕輕的無奈。
「如果你覺得戲弄我很好玩的話,那麼我告訴你,不要再玩了,我玩不起!」我聽後確實詫異到沒有反應過來。他是什麼人?從小就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貴人,我又是什麼人?從出生就意味著要努力活著的人,壓根八桿子達不到一邊的人,怎麼可能住在同樣的屋簷下呢?
「我是認真的,」鄒鄧哲沒有以前的霸氣,「以前我可能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我現在跟你道歉,不過,我現在真的是無家可歸了!你收留我吧!」
「對不起,我家很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還是回家去吧!」 我從來不認為鄒鄧哲會無家可歸,只要他服軟,朱芳跟廖如鵬一定會接納他的。家,對於大家來說,是最珍貴的東西!
「連你都不相信我說的話嗎?」鄒鄧哲輕聲變呢喃,蒼茫中帶著絕望,「我以前就讓你怨恨嗎?難道第一印象注定了就是永遠嗎?」
有那麼一瞬間,我心軟了,覺得他是個可憐的人,可是,天下那麼多的可憐人,我怎麼可能幫得了呢?
「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現在確實很累了,沒精力跟他糾纏下去!自覺告訴我,如果我妥協了,以後就會很慘!
我匆忙開門進去,沒有回頭看他,總之,我覺得自己好像挺怕見到他的。柳絮要我照顧他,他一個有手有腳的大活人,怎麼會需要我照顧呢?
從四樓窗戶上往外看去,所以看到他的時候,我心裡在想,到底是什麼讓他變成這樣呢?
不管我什麼時候往下面看,都會看到他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我總覺得他好像發生什麼事了!
晚上,總是睡不著,鄒鄧哲那句,「我無家可歸」深深觸動了我,正因為我曾經受過苦難的折磨,才知道,人,在困境的時候,多麼希望別人能夠幫助自己,甚至相信自己是不錯的人。
因為所謂的良心,三更半夜的,我從床上爬起來,往窗外看去,鄒鄧哲還在那裡坐著,心裡還是妥協了,是不是我這個人特別不知道安危呢。
我下樓開門了!鄒鄧哲還是那樣坐著,如果不是因為走投無路,他應該不會來找我吧!
「跟我進來吧!」他看到我,好像很高興,只是,本來的驕傲讓他表現得很坦然!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就應該是高傲的,這才是他的本性所在。
「我為什麼要跟你進去呢?」鄒鄧哲眨眼無辜地說。
「什麼?」我真的火了,既然不想跟我進去,為什麼最初的時候,裝作可憐巴巴的樣子博取我的同情嗎?有他那樣對自己說過的話不負責任的人嗎?
「嗯哼!」鄒鄧哲聳聳肩膀,不以為然。給臉不要臉,最討厭這樣的人。
「哼!愛進不進!」我是吃錯藥才會下來開門給他進,我是腦子進水了才會一時發善心讓他進我的家門,我不是一個單純的女人,知道孤男寡女的危險性,我真的是有毛病才這樣為他著想。
「走吧!」就在我氣呼呼往回走的時候,手被鄒鄧哲抓住了,我回頭看他一眼,瞪了他一眼,用無聲抗議,提醒他該放手了!他只是無辜地說:「開玩笑而已,你就那麼不經開玩笑?」
「腦子喝多漿糊了!」我甩開了他的手,開玩笑有這樣開法嗎?一點都不好玩。
「呵!」鄒鄧哲笑了笑,並沒有再過分地做出什麼,跟著我走上我的地方。開門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我想把他推到門外就算了,這樣禍害人家的人,怎麼能進我家呢?開門,他就在我旁邊大搖大擺地進去,一副當家主人,我是一個奴僕一樣,憑什麼?我在他後面握緊拳頭,我自己招惹的,我忍。
床是屬於我的,肯定不能給他的,兩個人,一男一女,在一張床上,百分之九十就出事,所以,我們必須離得比較遠才行!
「這樣吧!今天晚上我暫時收留你一晚,明天早上,你就離開吧!我這裡真的容不下鄒總你的。」我邊說邊把床下放了很久的折疊床給拉了出來,用濕布擦乾淨,然後用乾布擦了又擦,鑒於太晚了,我不敢使用吹風筒!鄒鄧哲在我背後的一張椅子上坐好,一直看著我做,他不幫忙,也不說話,我看不懂他在想什麼,乾脆不管。
「何紛萍,三個月前,你是怎麼過來的?」鄒鄧哲拿著我桌子上的那張單人照看了又看,沒理頭地問,「那時候,你會不會覺得很痛苦,有沒有想過解決的辦法?」
「不好意思,我是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不然怎麼會留曾經傷害過我的某個無家可歸的人在我家借住一晚呢?」我把我的相片搶過來放好,「僅此一張,別弄壞了!」
「……」鄒鄧哲張了張嘴,沒有說什麼!
「好了,今晚你就睡陽台吧!涼爽!」我把折疊床搬到陽台上放好,那裡寬度跟長度剛好放下,我把窗戶關了,晚上應該會冷,從箱子裡拿出一床被子放在上面,「你冷了就拿被子蓋一下,貼著肚子也好,沒那麼容易著涼!時間也不早了,你就躺下睡覺吧!明天見!」我把背後看不出什麼表情的人推出了陽台,準備關陽台的門,看他複雜的眼神,只能解釋,「我們兩個,性別不同,你懂得的。」
「何紛萍!」就在我要關門的時候,鄒鄧哲叫住了我,我愣了一下,沒有關門。
「謝謝你!」鄒鄧哲沒來由地說,當著我的面,脫了西裝外套,白色的襯衫顯得他更加英俊瀟灑,「不過,以後,我可能要真的要在你這裡借住了!」
「為什麼?」我把門打開,走到他面前,怒視著他,「我這裡不是招待所,明天,你必須從我的視線裡消失,否則……」反了,恩將仇報了,我好心收留他,他得寸進尺了,太過分了,憑什麼要在我這裡借住啊!
「否則怎麼樣?」鄒鄧哲湊前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彷彿我就是一個弱小的老鼠,而他就是健壯的貓。
「我……」我一時氣短,真不應該收留他,給自己添堵!看到旁邊的掃把,指著,「拿著掃把把你掃地出門!」
「你不會的!」鄒鄧哲很篤定地說:「別人或許會,但你何紛萍不會!因為你欠我錢還沒有還!」看著我不明白,他笑了,「你忘了?那次,你跟我預支的錢還沒有還清!因為後來你並沒有幫我做事!」
「好吧!你想怎麼樣?」我承認,我是欠他錢了,以我現在的生存狀態,想還是很困難的。
「我不想怎麼樣,只想在你這裡住,直到我願意離開!」鄒鄧哲很拽的樣子真欠扁,說真的,我沒欠他多少了,也就一千開外的樣子,很快就可以還清的,對於未來,我還是很樂觀的,我相信我一定會越來越好!
「好吧!如果你覺得睡這裡不錯的話,你就住下吧!」我沒話可說,一是因為太累,二是被氣的,我現在才知道當初跟他預支工資的時候,他眼中閃過的狡黠,原來是為今天而準備的,沒有想到,他挺有預測未來的能力,沒準是古代某個神棍轉世,我惡劣的想。
「你必須管我三餐飯!」鄒鄧哲酷酷地說,「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我想知道原因,除非你告訴我原因,否則我有權拒絕!」我就不明白了,他怎麼怎麼無賴?我怎麼這麼傻,這就被騙了!如果他今天不給個合理的解釋,我一定不會讓他得到最好的照顧。
「我破產了!現在一無所有了!人人鄙視,這算不算是合理的理由?」鄒鄧哲嚴肅地看著我,讓我不得不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確切的說,我被別人奪了財產,更加確切的是,這個奪我財產的是我的母親!」
「呵呵!」我假笑,收斂笑容,「誰相信!」沒錯,我一點都不相信,他不像是一個不會經營公司的人!
「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會相信,畢竟這不現實,」鄒鄧哲坐在床沿上,「可這是事實,容不得我不承認,不信,你可以去問她!」
「就算你說得是真的,你應該想辦法奪回來不是嗎?而不是在這裡跟我鬥嘴皮子!」朱芳為什麼要奪他的財產?我不明白了!
「沒辦法,我一窮二白,賣了房子賣了車子抵債!」鄒鄧哲還算誠實,一下子說了出來,再怎麼強撐著,我仍然看到了心酸二字!他說的是真的吧!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醜事告訴別人。
「如果你不覺得我煮的飯難吃的話,就包你三餐吧!」我也不想聽下去,太睏了容易支離破碎,回頭關門的時候,還是多餘的良心作祟,竟然對著他說:「鄒鄧哲,既然事情已經形成了,就算追究也沒有意義了,你還是不要想太多,安心就好!」
何紛萍,你知不知道?全世界的人,包括我自己,都已經對我失去了信心,為什麼你相信我?還要給我信心?鄒鄧哲躺在床上看著陽台天花板,枕著雙臂沉思:想不到,給自己捅一刀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母親-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歎了一口氣,鄒鄧哲回想到一個多月之前!
柳絮的死,確實給鄒鄧哲很大的打擊,他看著靈堂上,柳絮微笑的臉龐,心裡如刀攪,每次看到何紛萍,從她眼神中,總是可以看到淡然,不是因為什麼,而是因為她善良!
喝了一天一夜的酒,越喝越清醒,跟柳絮在一起的日子越來越少,從最初的形影不離到各自忙碌,偶爾通信見面,幾乎跟陌生人沒有兩樣!
她死了,他傷心難過,並沒有痛不欲生的感覺!本來沒有了顧忌,終於可以很好地利用機會,把父親的財產拿回來,他要資本,也只能從自己手中的公司開始!廖如鵬行動速度更加快速,在他還在醫院陪柳絮的時候,已經讓一個臥底偷了他的計劃書,並迅速傳播給相關供應商,本來一次雷同可以解決,卻沒想到,廖如鵬居然利用多方勢力,讓他的方案不值一文。
誠信沒有了信譽也就沒有了,廖如鵬找了律師,讓手中握有六成股份的朱芳把鄒鄧哲的四成股份化為灰燼!朱芳照做了!她的方法很簡單,不知道哪裡來的資源,陷害鄒鄧哲產品有問題,被查封了企業,朱芳光冕唐徨地告訴大家,她為自己的兒子犯下國家指標超標表示愧疚,但是,她一定會秉公處理的。整個會議,都是針對他的,所有人都以一種想把他趕下台的態度看著他,還好,他夠堅強,沒有掀桌子走人。哼,為了他好?為了他好就是拿走屬於他的一切嗎?心裡惱怒朱芳不近人情,聽信了那個偽君子。總有一天,他會證明給大家看,那個廖如鵬就是一個道貌盎然的偽君子,他一定要拿回屬於他的一切,包括讓他失去一切,讓他嘗嘗一無所有的窘迫。
人一旦落魄了,你會發現,很多人都開始瞧不起你,甚至曾經費盡心思要接近你的人,都頭來鄙視的眼神。
鄒鄧哲離開公司之後,回到家裡,才發現,那個家壓抑得很緊,心裡很落寞。以他當前的能力,根本就住不起。他去找他那些所謂女朋友,他原本以為,以前這些人不是經常想著要跟他結婚之類的嗎?自己落魄了,她們應該會支持自己吧。鄒鄧哲信心滿滿地去找她們,沒想到,剛說完自己一無所有的時候,那些女人馬上就開始變了臉色,一直強調自己也困難,根本就幫不了他。如果一個人這樣,他可能會覺得沒什麼,可是,一連十個人都是這樣的態度,他突然間明白了,那些以前花他的錢用得心安理得的人,也僅僅是看中他的錢,愛情面前,沒有麵包,永遠都是空談,呵,自己還真是自戀,何紛萍沒有說錯,對了,何紛萍,她會不會也像所有人一樣看不起自己呢?鄒鄧哲想著就來了,他看出了何紛萍對他的不友善,可他瞭解她的性格,倔強中有點軟弱,只要堅持久一點,她就會妥協,所以他在被拒絕之後,還是在那裡等著。不為其他,只為了證明這個世界還是有好人存在的,把自己對這個世界尚存的怨恨化為烏有而已。
會想到這裡,鄒鄧哲完全明白了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以前的一切都成為過去了,以後,他除了要好好報復之外,還有一件事要處理:緊緊抓住何紛萍,像她那樣的人,已經很少了,突然間,好像覺得她挺不錯了,自己也開始愛上她了,這是為什麼呢?
呵,由她在,相信自己的生活會越來越好,鄒鄧哲一改平常的疲憊,拉著被子就打算睡覺,才發覺自己還沒有洗澡,好在陽台緊挨著洗手間,裡面的熱水器非常有魅力,不管怎麼樣,他還是喜歡享受的日子。
我剛躺下沒多久,就聽到水嘩啦的聲音,這都幾點了?還這樣吵著周圍的鄰居,前段時間,有個人,每個晚上都在那裡瞎吼著,很反感,他現在這樣做,簡直就是不把我們這些勞苦大眾的睡眠放在心上,真是可惡。
「怎麼樣,是不是突然發覺我很有魅力呢?」我打開房門,剛好碰到鄒鄧哲洗完澡出來,穿得很少,他一看到我,就掀起嘴巴在大笑。
「有毛病。」我惡狠狠地鄙視了他一番,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憤憤不平地關門。
「呵呵!」鄒鄧哲心情很愉快,坐在折疊床上,拿起那個抱枕抱著,靠在牆邊,以後的生活會怎麼樣呢?他還沒有過過沒有金錢的日子。
我早上起來的時候,習慣性開門出去刷牙,看到鄒鄧哲才想起來他這個人賴定我了,還真是麻煩。
「你醒了!」鄒鄧哲睜著迷糊的眼睛坐起來,我看到他的白襯衫有點褶皺現象,我的印象中,他是不會穿著正規的衣服睡覺的,皺了一下眉頭,下午回家還是買件衣服給他吧,誰叫我欠他錢呢?
「我去上班了,如果你要出去的話,就跟我一起出去吧,晚上我回來的時候,你再回來。」我說。
「我不跟你出去,你把鑰匙給我。」鄒鄧哲很有氣勢。
「鑰匙給你了,我怎麼回來?」我白了他一眼,怎麼可能。我的鑰匙給他自己晾在門外是不行的。
「你回來就打我的電話,我下去給你開門就是了,哪來那麼多的廢話。」鄒鄧哲顯然很不耐煩,我偏不給他,乾脆不管他。
「我把你的鑰匙拿去複製,你有意見?」在我出門開門的時候,開門鑰匙被鄒鄧哲搶過去了。
「強盜啊你。」我氣呼呼地瞪著他。他衝我一笑,別提有多欠扁,這樣的人都有。鑒於他身高的原因,我還沒辦法拿回我的鑰匙。以後,我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的鑰匙怎麼樣的,回來的時候給我電話就可以了。」鄒鄧哲把鑰匙握在手上,「你可以去上班了。」我徹底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