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燕回到病房，熱絡地幫著方舟麟整理桌子，拿起一個蘋果削了起來。
「她走了吧！」方舟麟很平淡地看著她。
「嗯。」蘇棠燕削著蘋果的手停頓了一下點頭。
「你跟她說了什麼？」方舟麟試探性地問蘇棠燕，他怕蘇棠燕說了一些何紛萍不喜歡聽的話，以後遠離他。
「舟麟，你那麼在意她的感受幹什麼？你覺得我會為難她嗎？我對你是什麼樣的感情，你不知道嗎？你是木頭沒有知覺嗎？」蘇棠燕把蘋果狠狠放在桌子邊，站了起來，「每天在我面前提起她，她就那麼好嗎？她根本不愛你，你清醒了沒有？」
「……」方舟麟沒有說話，何紛萍不愛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自己的心，他控制不了。
「小伙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小蘇這兩天一有空就來看你，明眼人都知道她愛你，你為什麼要愛上剛才那個不愛你的人呢？」旁邊床上的老伯看不過眼了，開口道。蘇棠燕憤憤的坐下，拿起蘋果繼續削。
兩人沉默不已。
又是一天即將過去了，仍然茫然失措不知道未來在哪裡，方舟麟跟蘇棠燕會不會經歷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呢？或許會吧，所有的人都幸福地度過，唯獨我一個人面對著蒼白的天空無助地彷徨。
辭別了蘇棠燕，我走在路上的時候，看到宋傑瑜站在我的前面靜靜地看著我，我一怔，一時忘記了走路。
「你也是來看他的吧！」等他走到我面前，我莞爾一笑，「現在上去可不太好，打擾人家二人世界了！」
「是嗎？」宋傑瑜也笑了，「趁著時間還早，我們走走吧！」
「好。」我點頭，即使有上次他跟我表明心意的尷尬，我仍舊覺得我們很有默契，那種和諧的氣氛是由心地發出來的。
「方舟麟那麼拚命，不好，有時間勸勸他吧！」宋傑瑜主動跟我說關於方舟麟的執著，「每天九點出門，到公司待三個小時，休息一會，匆匆忙忙趕到工地跟工人一起工作，晚上十二點左右回到家，我看他，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沒有追求的生活能是生活嗎？」
「唉！我沒有立場說他，」我搖頭，「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我完全不知道，如果一定要說他前女友傷害了他造成他把事業當人生終極目標，從而責怪他前女友的話，我覺得對她不公平，方舟麟走不出去完全是因為他曾經窮過，那段時間，遭受到太多白眼，那種叫天不靈叫地不應的窘迫，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裡，讓他總是在無意中想起來，因為太在意會回到過去，所以他失去了尋找生活的樂趣。傑瑜，說實話，他的心魔，我們沒辦法改變，所以我想啊！或許蘇棠燕可以拯救她。」
「小萍，你很瞭解他，說你不愛他，我還真不相信。」宋傑瑜回頭看著我，想從我眼中看出端倪。
「我們是朋友，我瞭解他，就好像他瞭解我一樣，跟感情無關。」我笑了一下，「如果一定要把這種友情界定為愛情，我覺得我們不會幸福，你看啊，情侶間，總是有點神秘感比較好，我跟他，根本沒有那種感覺，沒有感覺，怎麼會有幸福感呢？」我要怎麼解釋，大家才明白，我跟方舟麟的感情僅僅是友情而已。
「你有分析能力，完全可以勝任很多有挑戰性的工作，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呢？」宋傑瑜看我厭煩，轉移話題，他有這樣的想法是很正常的，不管是誰，都會勸我找過其他工作，畢竟我拿的工資實在是太低了！
「我沒有多大的鬥志，」我苦笑一下，拿高工資又如何，整天奔波著，還不是一樣痛苦，我現在的工作挺好的，每天想休息一會就休息一會，沒有時間限制，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我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多麼轟轟烈烈，曾經擁有就可以，我只想平靜地過好每一天，每天睜開眼睛醒來的那一瞬間，發現自己還活著，還健康，還有卑微的夢想，能思考，能上班，能快樂地享受生活，這就夠了！」我執著於我如今的生活，就像我執著於曾經的夢想，從來沒有改變過。
「小萍，我們結婚吧！」宋傑瑜突然冒出這樣的話，把我嚇倒了！
「不不不，」我瞬間笑著看他，「婚姻太神聖了，我很微薄，還不適合步入殿堂接受祝福，」他不懂，皺眉，「這個社會，太過浮躁，每個人都忙碌著，沒辦法與心靈溝通，你想找個人填補空虛的生活，我理解你的想法，可是，傑瑜，你有沒有想過，不管是家庭背景還是身高學歷，我們的差距太大了，沒有共同語言，婚後容易支離破碎，自己都不能肯定地知道想要什麼，先亂了陣腳，還怎麼得到別人的祝福呢？」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宋傑瑜不能理解，所以說我們不適合。
「我習慣了！」跟汪輝一起這麼多年，我習慣了想著怎麼改善我們的生活，即使他拋棄了我，我仍然保持著這個習慣，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只是，習慣了就習慣了，很難改變了！
「看來我要追求你，路途遙遠啊！」宋傑瑜調侃。
「其實，你不用吊死在我這棵樹上，徐敏小姐挺適合你的。」我想起那次遇到的那位驕傲的徐敏。
「敏敏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鄧哲女朋友的朋友，」宋傑瑜解釋，「她來到這個城市，沒幾個認識的，我不照看著誰幫著看呢？」
「順其自然吧！我很累了，先回去了，再見！」我不想糾纏在感情上，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那好吧！我送你。」宋傑瑜無奈，只好隨便我。
「不用了，我知道回家的路，」我拒絕了他的好意，走了幾步，停下來回頭看著他，「傑瑜，記住了，感情不是做生意，不是你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兩者不相容。」
「感情跟計劃是一樣的，有計劃，才有決策，我希望你考慮我的建議。」宋傑瑜反駁。
「好，讓時間來證明吧。」我無奈地點頭，他想跟我結婚，是出於什麼計劃？計劃婚姻？感覺挺好玩，如果我年輕，或許我會考慮一起玩玩。
我回到樓下，又是一愣，怎麼都是找我的人啊？
這次在我家門口的等我的不是鄒鄧哲，而是徐敏跟一個高挑白窄裙女人。從她們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四個字「來者不善」剛剛才見宋傑瑜提到她，沒想到一個小時不到，真人就在眼前，背後說人果然不好。
「徐小姐住在附近，迷路了嗎？」我主動地走上前搭訕，「這一帶的路況錯綜複雜，的確很容易迷路，不過，我很熟，可以幫你們指路。」
「何紛萍，收回你的陰險笑臉，」徐敏優雅地看著我，旁邊那個後來知道叫路紅的女人抬著下巴跟我較勁，「我們談談吧！」
「談什麼？」我問，是來警告我不要糾纏宋傑瑜，還是我威脅到她們的利益了？
「哼！明知故問，走，前面有間咖啡廳，就在那裡談吧！」徐敏氣焰很高。
「徐小姐，很晚了，以後再談吧。」你不休息，我還要休息呢！說實話，我不喜歡跟這些人打交道，她們很自戀，根本看不起我們這些底層的人。沒有平等，何來的心平氣和？
「何紛萍，我們剛才看到你上了鄧哲的車，你最好跟我們一起去喝咖啡，有些話，開門見山當面說清楚比較好。」徐敏嗓子很高。
「如果你想讓你公司的人知道你破壞別人婚姻，喜歡當小三的話，就請上樓吧。」旁邊的女人威脅我。
「走吧。」我無奈，都演變成破壞別人婚姻的小三了，我是不是該替自己辯白一下呢？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鄒鄧哲，你的女人終於出現了，許真真口中威脅她的女人會不會就是眼前這位呢？會會是何方神聖也好。
咖啡廳裡，她們兩個面對著我坐下，看著我一直不說話，那種凶狠好像要把我吞進肚子裡，我這個人臉皮最厚了，讓她們看個夠吧，反正也沒什麼損失。
「何小姐，我跟啊哲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我到他家玩，他總是喜歡帶著我一起到處閒逛……慢慢地，我們長大了，默契越來越好了，我想要什麼，只要他能夠辦到，一定會幫我得到……」女人開始回憶，說了很多我不感興趣的話，既然是青梅竹馬，感情牢固，為什麼顯得那麼不自信？
「何小姐，怎麼認識啊哲的？不想解釋一下嗎？」那女人氣焰很囂張，冷不防問我，敢情過來是興師問罪的。
「不好意思，請問小姐怎麼稱呼？」我看著她，心裡不舒服，我並不喜歡別人強勢地命令我，我又不是她的什麼人。
「路紅。」路紅愣了一下，然後很快不耐煩地說，「你是怎麼纏上啊哲的？你想要什麼？一句話。」徐敏在旁邊看著我不說話，想讓我心虛，門都沒有。
「路小姐還真有自信！」我抱著胳膊看著她，「只是，你說得話我怎麼聽不懂啊？」
「你……」路紅臉紅耳赤，明顯被我氣到了，不會吧，這麼容易被氣到？定力這麼差，怎麼做鄒鄧哲的女朋友？難怪他沒提過這個人。
「何紛萍，你少在我們面前裝傻。」徐敏很生氣，我感覺得到她的火氣，「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知道，我勸你最好還是乖乖地告訴離開鄧哲，不然……」徐敏支支吾吾不敢說出接下來的話。
「不然怎麼樣？」我湊近她，瞇著眼睛說，「給我發恐嚇信？找人潑我冷水？還是想出其他方法對付我？」這樣想來，很多事情就一目瞭然了，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之前痛苦的被人整蠱之類的事情，是這些人弄的。真是好笑，我不過是認識了鄒鄧哲，在他的公司那裡做了一份兼職，順便兼職保姆，這也是錯？
「你……太囂張了。」徐敏指著我，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空虛。
「你們敢說沒有給我發過恐嚇信嗎？這就奇怪了，信封上面的地址寫著福州，據我瞭解，徐小姐就是從福州來的……」我把話說得模稜兩可。
「這根本就是強詞奪理，我是從福州來的，這不代表我就是發信件給你的，或許其他人也不一定。」徐敏看了一下路紅，路紅緊張地看著她，我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事實的真相。時間真好，總是在慢慢地把真相浮出水面。
「我沒有說是徐小姐你發的啊，徐小姐這是對號入座嗎？」我不怕死地說。
「你……」徐敏再次語塞。
「敏敏，不要生氣，跟這種沒有素養的人生氣，不值得。」路紅安慰徐敏，轉而對著我，心平氣和地說，「何小姐，我想你應該知道，啊哲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他有數不清的女人，你能夠容忍他放縱嗎？平白無故地，何必讓自己煩惱呢？」說得真好，我不能容忍，你可以容忍，寬容心真大，只是，心胸開闊的聖母娘娘，既然你接受他女人多，為什麼要用恐嚇信這麼低級的玩意來恐嚇趕走她們呢？我心裡好笑。
「何紛萍，你要喲自知之明，灰姑娘成功俘獲王子的心已經成為歷史了，當前社會，你要認清楚自己的地位，別想著有什麼動作可以逼迫鄧哲對你妥協，據我瞭解，他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上心過。」徐敏試圖勸解我。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愛上鄒鄧哲了，為什麼她們就能看出我對他有意思呢？她們真厲害。
「兩位小姐找我來的意圖，我已經非常明白了，只是，我想你們誤會了，我根本就不是你們心中所想的境況，告辭了。」跟這些清閒的千金小姐玩時間，我承認，我真玩不起，心裡想著閃人。
「你不能走。」路紅抓住我的手，沒想到她看起來斯斯文文，手勁居然這麼大。
「路小姐，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請你放手。」我淡淡中帶著不耐煩，全天下就她們最閒了，一點都不覺得不對勁。
「只要你保證不愛上啊哲，我就放你走。」路紅緊緊抓住我，從沒見過這麼任性的大小姐，姑且不論我對鄒鄧哲沒好感，就算我愛上他了，在他還沒有決定跟誰在一起的時候，我仍然有機會。
「路小姐，你還是叫鄒鄧哲管住自己的心吧！」我本想臭罵她，把她罵醒，可我有什麼資格呢？
「這麼說，這次談判破滅了？」路紅瞪紅眼，徐敏瞪白眼。
「兩位小姐，我拜託你們不要來煩我好不好？」我實在不明白她們到底在想什麼，一點都不靠譜。
她們互相看了一下，點頭，路紅迅速放開我，兩人迅速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往我臉上一潑，溫熱的黏黏的東西順著額頭上的發跡慢慢往下流。
「……」我應該惱火才是，卻言語蒼白到無話可說，漠然的淒楚，蕩然的空落，沒有狼狽不堪地怒吼，只是淡淡地笑了！
「你……你笑什麼？」路紅驚慌失措地看著我，徐敏一副不理解。
「呵呵……」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大笑，確切地說，是冷笑，人生的旋律充滿著離奇的事，我不該笑嗎？我根本就沒有做過什麼事，也沒有得罪過誰，卻經常性受到傷害，威脅/恐嚇/誘惑，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以後不會坐以待斃，不會再忍耐。
「小姐，我是這裡的經理，我姓袁，很抱歉，讓您受驚了，這是毛巾，鑒於我們的疏忽，這些咖啡我請小姐品嚐。」咖啡廳經理級別人物拿著一條米白色的毛巾彬彬有禮地遞給我，明眼人都知道不關他的事。
「謝謝，不用了。」我用手擦擦臉頰上的水，人家欺負到家了，我沒有什麼動作，會不會對不起觀眾？我拿起我這邊的黑咖啡，迅速往她們臉上一人半杯潑了回去。
「啊……你……」路紅跟徐敏跳腳地驚呼， 「敏敏……難看死了。」路紅跺了一下腳，衝到洗手間洗漱去了，徐敏也跟著去。
「小姐，您沒事吧？」袁經理關切地問我。
「我沒事，袁經理，我們的私人恩怨自己會解決，你先去忙吧。」我坐下來，果然，她們是在乎美貌的，黑咖啡把她們的妝容覆蓋了，看著狼狽的她們，我心裡很愜意，終於有種報復的感覺。
等了半個小時，她們兩個出來了，拉著臉出來，出來的時候兩手握得緊緊，一前一後走到我面前。打架嗎？我最擅長了，去年下半年，我跟蹤汪輝見到那些女人，用最多的就是肇事就是跟潑婦一樣打人，真要打起來，她們兩個柔弱的女人怎麼會是我的對手，跟這些人糾纏下去浪費我的時間，拿起包，「剩下的半杯咖啡，以後還給你們。」我冷笑，冷冷地看著她們，「別以為我在M市沒人，沒靠山，當我有困難，我那些朋友跟親戚出手的時候，你們就算有錢又如何？定會死得很慘，我奉勸兩位，最好不要再惹我。」我用手指著她們，對她們根本不需要客氣，「別以為有點小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們除了會啃老，會拿著父母的錢搗鼓出小打小鬧的鬧劇，什麼都不會。」說完我就離開，我很想像個潑婦一樣狠狠揍她們一頓。
「何紛萍，你膽敢跟我比試嗎？」路紅跨出一步，攔住我的去向，我停下來聽著她到底想要怎麼比試，「只要你讓啊哲抽時間來見我，我保證他會留在我身邊。」
「你敢不敢比？」徐敏幫腔，她們兩個在洗手間的時候應該商量過了，硬的不行來軟的。
「路小姐，激將法嗎？」我好笑的看著她，我跟鄒鄧哲從來就沒有開始過，有什麼好比試的，「可惜了，對我根本沒用，與其跟我鬥氣，還不如抓住他的心，讓他遠離其他的女人，我覺得你最大的敵人不是我，而是你旁邊的人。」我有意無意看了一下徐敏，笑容叵測，路紅順著我的眼神看著徐敏。
「路紅，你不要聽她瞎說，我根本不喜歡啊哲，我愛的是傑瑜啊，你知道的。」路紅懷疑的眼神讓徐敏驚呼。
「是啊，你愛傑瑜，怎麼可能跟我爭，何紛萍，你耍我？你……你會後悔的。」路紅很快反應過來，靠近我那麼一瞬間，迅速離開，看來她怕我。
「記住我剛才說的話，如果你們有什麼動作針對我的話，很抱歉，我何紛萍不是吃素的，再見。」我轉身離開，任由臉上的咖啡漬乾涸。
「何小姐，等一下。」我走出來的時候，袁經理跟了出來。
「有事嗎？袁經理。」我微笑著問他。
「我很抱歉，」袁經理向我鞠了一躬，把手中的一包濕巾遞給我，我笑著接過來，咖啡店裡出來，臉上是咖啡漬，路過的人見到了會不會懷疑是店員的傑作？他很盡責。
「你根本就沒有錯，錯的是某些無聊的人。」我認真地擦著臉，眼神看著窗戶邊的那兩個女人，替她們悲哀。咖啡漬染黑了紙巾，我現在懷疑她們點了黑咖啡是不是故意的。
「何小姐，這張VIP卡你收好。」我擦完後，袁經理拿出一張綠色卡面的卡片。
「袁經理太客氣了。」我並沒有收，「她們兩個也被我潑了，可能她們會對卡片更加感興趣。」
「何小姐說笑了，她們不屑，還請您能夠收下，再說，我可是好幾天晚上看到何小姐光臨我們的小店，作為熟客的優惠吧。」袁經理把卡片遞給我，我不收就不夠禮貌了。
「我收下，謝謝。」我笑了，接過來，「再見。」
「希望何小姐以後光顧我們的小店。」袁經理官腔十足，我知道是禮貌性問題。
「有了這張VIP卡，我相信我會忍不住進去的。」我笑著說。認識多一個人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