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男人就著桌子，一瓶一瓶地喝，我不得不敬佩他們的酒量，或許做生意的人都是需要喝酒的，酒量不好，很容易醉倒在餐桌上，還怎麼談生意？
我記得，我們畢業那個時候，全班人在教室裡坐著，班幹部把老師們都支開了，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了幾箱啤酒，告訴我們，男生兩瓶，女生一瓶，誰都不可以推脫，一定要喝。當時，方舟麟喝了五口就倒了，硬是被班長拉起來灌下去。後半夜，全班人幾乎倒下的時候，校長跟班主任來了，後面還跟著好多的家長，個個臉上陰沉沉，就這樣一個一個的學生被押走了。
時隔這麼多年，方舟麟不僅學會了喝酒，還學會了抽煙，為了生存，不得不去迎合這個世界上的習慣，其中的心酸，有誰明白？我可以想像，他為了鍛煉酒量，一個又一個的夜晚，人事不省，為了麻痺也為了奮鬥，跟他比起來，我覺得我是一個很懶的人，寧願做一個平凡的人，沒什麼鬥志，或許是他們這些有錢人看不慣的人吧，可是，我活得自在。
「紛萍，你知道嗎？呃……」方舟麟踉蹌地站起來，我起來扶住他，「你……呃……」
「你喝醉了，我扶你進去休息。」我看他一時高興，喝了太多酒，對身體不好，想著讓他休息。
「不……」方舟麟扶著我的肩膀慎重地反駁。
「你們兩個別當旁觀者啊！趕緊把他扶進房間啊！」我生氣地衝著兩個坐著喝酒興致的兩個人大吼，別怪我野蠻，主要是我看不慣這些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紛萍……」方舟麟用雙手捧著我的臉，異常認真地看著我，「有些話……我……等了很久……今天終於……想跟你說，我……」
「喝口水。」我警鐘響起，快速把桌子上的水杯拿起來，遞到他的嘴邊，堵住了他的話。
有些話，說出口後就不一樣了，我跟他只能做朋友，注定成不了情人，同時，我不忍心傷害他，我做不到若無其事去接受另外一份自己不想要的感情。
「紛……」方舟麟剛要說就想吐，他放開我，踉蹌地跑到廁所裡狂吐。
「不知道讓人擔心嗎？你們怎麼可以把他灌醉？是不是朋友啊？」我本來想看看方舟麟，回頭看到兩個若無其事看著我們的兩個人，徹底火了，抓起旁邊的抱枕就扔過去。
「你這女人……」鄒鄧哲接住，抬頭就是一瞪，我反瞪回去，奇怪了，他們兩個怎麼不醉？
「小萍，男人，有時候，需要一醉方休，」宋傑瑜解釋，「難得他生日，讓他把心裡話說出來吧！」
「你們早就有預謀的是不是？」我突然就明白了，這兩個男人這麼晚了把我帶到這裡，難道就是讓我聽方舟麟的心裡話？
不，我知道是一回事，不知道又是一回事，感情，兩情相悅才幸福，勉強只會讓雙方痛苦。
「女人，太聰明了，就不是好事。」鄒鄧哲站起來，斜睨著我，「以你這麼聰明的狀態，我不相信你不懂得，你明明知道他活得很痛苦，為什麼不主動犧牲一下自己成全他呢？」
「我需要懂得什麼？退一萬步來說，懂得了又怎麼樣？」我衝著他吼了一下，然後轉身去看方舟麟。在他的心目中，感情是可以委屈求全的，或許他可以做到，但我做不到，我不願意隨便去傷害一個人，也不想委屈自己。汪輝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或許可以說我是個自私的人。
「紛萍……」方舟麟出來了，睜著迷糊的眼睛看著我，顯然是酒醒了一點，眼神的熾熱我明白其中的含義，只是，我沒有辦法給他什麼承諾。
「我扶你進去休息。」我走過去扶住他。
「紛萍，你知道嗎？跟你在一起，不用刻意去隱藏自己，很輕鬆很自在。你是個值得等待的女人。」方舟麟說。
「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吧。」我扶著他往裡面走，值不值得等待，已經不重要了，汪輝也說過同樣的話，還不是一樣傷害我，這話，說一次就夠了，說多了就沒有意義，體現不出它的真確意義。我承認，我已經麻木了。
「我……嘔……」方舟麟想要說什麼，終究是因為酒的緣故，衝到廁所裡了。
「還愣著幹什麼？快點把他扶進去休息。」我走出來對著他們兩根木頭說，看得出來 ，他們是故意的。可我不能夠聽到方舟麟接下來想說的話，我的心會亂。
「小萍，你別生氣，我去扶他。」宋傑瑜還算是有點良心。他主動進了。我坐到沙發上冷眼看著鄒鄧哲，對他的印象差到了極點。
「小萍，你進來一下。」宋傑瑜走出來對我說。我只能進去了。
「紛萍，我愛你……」躺在床上的方舟麟一直呢喃著，我卻不知道怎麼去跟他說。感情，面對著你，我累了。
「傑瑜，麻煩你照顧他吧。」我承受不起這份感情，所以我選擇逃避。拿起包，打開房門，落荒而逃。
腳步踉蹌地踩在樓梯上，心裡卻想著趕緊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充滿著窒息的地方，我不知道方舟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我的，可我卻不敢去接受，接受另一份感情很容易嗎？我不覺得。
「跑那麼快幹什麼？」來到一樓，追下來的鄒鄧哲抓住了我的手。
「你幹什麼？」我掙脫開他的手，「如果你覺得我可以安慰方舟子，那麼我告訴你 ，你去死，去死。」一生氣之下，我容易揍人，拿著包包就往他身上狂打，什麼爛人，要我去欺騙方舟子的感情，我做不到。
「方舟麟對你的感情，你必須知道。」鄒鄧哲衝著我喊道，「我不忍心看著我的兄弟明明愛你，卻不敢說出口，怕你會有負擔。」
「他是你的兄弟難道就不是我的兄弟嗎？」我衝著他怒吼，「你只是知道他愛我，有沒有想過我們合不合適？像你們這些人，總是把別人的感情壓在自己的面子上，愛一個扔一個，害了一個又一個的人心，遲早有一天，你會遭到報應的，當你面對著你愛的人，她卻無動於衷的時候，你就慢慢地心痛去吧。」
「方舟麟有什麼不好？你看不上他？」鄒鄧哲不明白了，「像你這樣，拿著微薄的工資度過艱難的日子，難道你就不想著改善自己的生活嗎？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嫁個有錢，何況，方舟麟他愛你，難道你還不滿足？」
「這是你們的價值觀。」我不想解釋，我的生活是困苦，我相信只是暫時的，我的人生會更加美好。一時半會的金錢利益或許會帶來快感，持久的單調無趣，會磨滅一個人最初的本性，我不願意成為一個為了錢而去迎合我不喜歡的人做我不喜歡的事。我非常地清楚，我不愛方舟麟，不愛他，就這麼簡單。如果有愛，早在幾年前就跟他在一起了。
「你不准走，你必須面對他的感情。」鄒鄧哲拉著我返回走。
「你放手。」我掙扎著，這麼霸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最討厭你們這些假裝清高的人。」鄒鄧哲力氣很大，我根本掙脫不了。
「鄒鄧哲……」我使勁掙開自己的手，怒吼著，「不要總是覺得自己的想法就是對的，你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鄒鄧哲愣了一下，很好，說明想聽下去，「像你們這些有錢人每天生活在最頂端，不屑地看著從你身邊走過的窮人，用你們的那一套加諸在我們身上一點都不公平。我很佩服你對朋友的義氣，但我鄙視你，鄙視你只考慮到一方面。」看著他臉色不好，我心情很開朗，「你永遠都沒有辦法體會底層人民的快樂，多說無益。」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了，面對著他們，我無話可說。
「你看不上有錢人，很好。何紛萍，你就等著，我會讓時間來證明，證明沒有麵包的愛情，會死得很難看，同時來證明，你不愛方舟麟，會後悔一生一世。」鄒鄧哲掀起嘴角，諷刺一笑。
「好，如果你覺得你的話是真的，當我後悔的時候，我願意承受我今天的話的代價，我期待並憧憬著你的證明。」我回頭衝著他一笑，愛情，麵包，是什麼？虛無縹緲的陳詞。
「你……」
「再見。」我冷笑一下。證明什麼？人就是因為想著不斷地證明，卻最終傷痕纍纍。
路上，我想了很多，無非是以後怎麼面對方舟麟，今天晚上的事情，他們一定會告訴方舟麟。他愛我，我不可以當做不知道，我不愛他，不可以不告訴他，讓一種錯覺衍生，讓他想當然地以為我接受了他，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