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婚禮熱熱鬧鬧的過去了。
這次的婚禮和北京不同,捨棄了繁瑣的典禮只是擺酒和放鞭炮,夫妻二人挨桌答謝鄉親。整個婚禮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學校也專門放了假,由老師帶著一起享受過年才會有的豐盛流水席……這次婚禮還有個與眾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不設禮桌,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賀禮。
村長感慨,這可能是有史以來村裡最無私的婚禮了。
下午宴席散罷,一直晴空萬里的天卻忽然變得陰霾沉悶……滾滾的烏雲從山的盡頭席捲而來,頃刻間便遮蔽了陽光……山風驟起,大有風雨欲來風滿樓的兇猛架勢。
村長留下和陳慕楓正在商量事情,看到天氣變化,兩人的面色俱是一變。
「楓娃子,這天不太對勁啊……」
「村長……上面沒通知防護嗎?」他們所在的村落位於大山山腳,山裡有很多瀑布溪水,一遇到惡劣天氣,上級鄉鎮都會按照防洪部署向他們村子預警。
「沒有……現在是汛期末尾,按理說這時候不應該有大暴雨啊。」村長擔憂地看著黑雲密佈的天空,腳步不停的朝外走:「不行……楓娃子,我得去村東頭的那幾家知會一聲,讓他們先操著心……這裡你帶著鄉親們收拾吧。」說完,他加快腳步朝大門走去。
接放映隊和廚上的汽車已經停在村口,司機也急匆匆地跑進來吆喝:「快點——抓緊時間夥計們!這天不保險!」一句話吼的場上的人都著急起來,推著,抱著傢伙朝外走……
陳慕楓抬著放映機的機器,仰頭看了看暗沉的天空,眉頭不禁蹙了起來……
這天氣,確實有些令人擔心……
中心小學禮堂。
姚曉璟給提前放學的學生們挨個發文具。簇新的鉛筆盒,鉛筆,橡皮,尺子……外加一個新書包,每人一套……
「曉璟阿姨……謝謝您!!」學生娃兒拿到禮物高興地蹦跳,個個都像是過年似的,爭相比較新禮物的漂亮程度……
「那你們要怎麼謝曉璟阿姨啊……」她故意問道。
一群童真可愛的孩子們齊聲回答:「努力學習!天天向上!」
姚曉璟衝他們伸出大拇指,臉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禮物差不多發完,張老師抹著頭上的汗走進來:「姚同志,外面天氣變了,娃兒們恐怕暫時回不了家。」學生們一聽回不了家,登時急了……
「不行……張老師!!」
「我要回家……」
「我想媽媽……我要回家!」這群寄宿在學校的孩子們,盼星星盼月亮為的就是每週末能回家和父母團聚的時刻快點到來……可張老師,為啥說不行了。
張老師也不忍心讓孩子們失望,可是山裡的天氣,說變就變,危險性大,他不能因為存在僥倖心理而害了他的學生。
「同學們聽話!外面天氣惡劣,都先在學校裡委屈一下,等天氣好轉,老師親自送你們回家,好不好?」張老師耐心地向每一位同學解釋。
「不好……張老師!!我要回家!!我不怕下雨,我要回家!」有個個頭頗高的高年級學生站了出來,背著書包朝外沖。
「劉木木——你給我回來!」張老師正要去追,學生裡卻一下子站出來好幾個男生,也學著劉木木的樣子,朝外邊疾奔……
「都給我回來!!」張老師急了,姚曉璟也急了……
她比張老師的身手敏捷得多,只見她衝前幾步,伸手便抓住一個要逃跑的男生,高聲喊前面的幾個身影:「你們——都給我回來!再不回來的話……沒收你們的新書包和學習用具!」
這招還是比年逾花甲的張老師氣喘吁吁的追趕管用。
當幾個固執的男生統統折返回來,不情願地立在禮堂一角瞅著面容嚴肅的姚曉璟暗自忐忑的時候。忽然,光線突暗,緊接著「光——嚓——」一聲巨大的爆炸從靠著操場的窗戶傳來……「光——嚓——」又是一聲……
「啊——老師!!」孩子們嚇壞了,他們團成團,不由自主地朝姚曉璟和張老師圍攏……
「不要怕……別慌!!到阿姨身邊……到張老師身邊……快!!」姚曉璟雖然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但是忽然變得可怖的天色,狂風捲夾著潮濕水汽鑽進禮堂掀起門邊的桌椅,堅固的窗扇被打碎,這一切情況都提醒著她,危險即將降臨……
「張老師,外面發生了什麼——」她向在山村裡住了半輩子的民辦教師求助……
張老師一臉急迫,抱著懷裡不斷瑟縮的小女孩說:「山洪——山洪就要來了!」
「啊——老師……怕!!怕!!!」孩子們更加害怕,互相擠作一團,朝一起聚攏……
姚曉璟被山洪兩個字刺激得一愣……緊接著,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推開身邊的孩子,朝門外跑……
「阿姨——怕!!我們害怕!!」在如同黑夜一般漆黑恐怖的環境裡,孩子們的哭喊聲夾雜著暴風雨肆虐的嘯聲,讓姚曉璟的腿再難跨出門去……
孩子們……
慕楓……
她該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