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洞裡安靜下來,阿爾必縱身跳入洞中,穿過彎彎曲曲的樹坑,走到了樹洞的最底下,也是最寬敞的地方。弗提爾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阿普特已經昏迷過去了。
「妖女,你想害死阿普特嗎?」
浪劍拔出的聲音,樹洞發出奇怪的回音。弗提爾額前有一道水晶光閃現出來,她彷彿從大夢中醒過來似的,看著阿爾必說道:「我愛他,怎麼會害死他呢?」
「你先殺了自己的父親艾可,現在又要殺死你最愛的人嗎?」阿爾必提著劍,一步一步地靠近弗提爾。弗提爾卻陷入了回憶之中,一臉迷惘的樣子。
「我父親死了嗎?」
「別裝了?!現在,森林裡每一個人都想要殺了你,你還在這裡裝糊塗。」
阿爾必說完,看見弗提爾一臉無辜的樣子望著,那雙眼睛裡隱隱有著水晶般的光采。他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這個弗提爾內心深處有著艾可善良的基因,她只是帶著魔怪的陰毒出生,隨著年齡的長大,那金光也開始與日俱增,直到走火入魔般地成了現在的模樣。有了水晶球的光芒,她的心就明亮了,因此,可以抵抗癩蛤蟆給她帶來的金光之毒。可她的眼神裡還有一種比金光更可怕的光澤,那就是摩星鉤上的火毒,這兩種毒聚集一身,連奧利特也自歎不如。如何處置這個小魔女,讓阿爾必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你再看看阿普特吧,要是你沒有害他,他怎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阿爾必想試一下,能不能在短時間內改變弗提爾體內作怪的魔力。
聽了他的話,弗提爾真的低下頭去,湊到阿普特跟前仔細查看起來,這一看之下,她驚駭地抬起頭來說道:「怎麼會是這樣的!你把他帶走吧,我對不起他!」
阿爾必鬆了口氣,沉思了片刻說道:「你還是跟我走吧,要是你不再作惡,我可以考慮饒恕你。不過,你必須得到大家的原諒才行。」
弗提爾的臉色變了一下,有些緊張,又有些不甘心。
「我保證他們不會羞辱你。你得想好了!要麼受死,要麼跟我走!」阿爾必堅決地說道。
「好吧。我跟你走!可是,不要有什麼逼我動手……」
阿爾必聽了,把項上的龜殼項鏈取了下來,從中間扳開一粒出來,又穿上了一根繩索,掛於弗提爾的脖子上。弗提爾覺得自己渾身冷得發抖,原來從來沒有冷熱感覺的她,此時,如同躺在冰雪之中。她不由得哆嗦起來。
「以後,你每作一件好事,就會覺得溫暖一點;相反的話,每作一件壞事,你就會覺得更冷,直到凍在地上死掉。」
弗提爾害怕地想取下那條項鏈,沒料到那根項鏈死死地箍住了她的脖子。阿爾必走到阿普特跟前,正要扶起他,見身後的弗提爾想反抗,臉色發紫且兩眼直瞪著,連忙衝她抬了一下手。
「別想要反抗我,除非你現在就想死掉。」
弗提爾自此知道,這項鏈是一刻都不會離開她了。她跪在地上,喘了好半天的粗氣才緩過來。
法阿格和凱裡在洞外等候著,瞧見阿普特被扶了出來,頭歪在一邊,上前一摸身上冰冷的沒了熱氣,急忙問道:
「他沒事吧?!」凱裡問道。
「情況不太妙!他失去知覺的時間太長了。」
「那怎麼辦?」
「讓我看看能不能恢復他的真身。」
阿普特的真身就是水晶球,依他現在的模樣要是恢復了真身,恐怕以後就只能是一顆水晶球了,而且,只能是一顆普通的水晶球,一點法力都沒有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再一次變回人身。
「他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有法力呢?」法阿格擔心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要修煉很久了,不能有別的人干擾他。」
阿爾必說完,就要把阿普特變回水晶球。弗提爾突然衝到他面前來,阻攔他的行動。
「不要讓他變回水晶球。我會守著他,直到他醒過來的。」
「你?!」
「是的,我。我不想跟你到什麼地方去,我也沒有什麼罪可贖。」弗提爾的話充滿了怨氣和不滿,最主要的是她想單獨和阿普特在一起。「難道你擔心我全害了他?」
阿爾必的表情有些嚴肅了。
這弗提爾並不覺得自己有罪,而且為了一已私利竟然可以這麼反對他,令他對她的未來感到不安。
「我相信你現在是不會害他的了,因為,你脖子上的項鏈可以要了你的命,至少讓你生不如死。有一點,我得知道,你這麼守著他,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沒什麼好處。我就是喜歡阿普特,想著他盡快地好起來。」弗提爾遲疑地往前走了兩步,又道,「他清醒過來,未必肯接受我。讓我吸乾他的真氣,也不是在他不得已之下的決定。」
「哦,既然如此,那你就守在他身邊保護他吧,他修練的時候,不能讓叢林裡的怪獸驚擾了他。但,如果不變回水晶球,我很難保證他還能活下去,」
阿爾必說到這兒,看著弗提爾的眼睛,盯了許久。「你最好是守著一顆水晶球,直到他康復過來,他會自己變回人身的。」
「好吧。」弗提爾在阿爾必的規勸下,終於屈從了。
「我們走了以後,這樹洞就遮蓋上樹條,讓人不能隨意地進入裡面。你帶他回去吧!」
說完,阿爾必和法阿格相互對視了半刻,看著弗提爾轉過身去,扶著昏昏沉沉的阿普特走到跟前,阿爾必的手上發出一道藍色的光芒,那道光芒從阿普特的肩頭越過去之後,地上就多了一顆水晶球。
弗提爾小心地拾起那顆水晶球,揣起懷裡,重新回到了那個相當隱匿的樹洞裡。
法阿格從林子裡找來了一些結實的枝條,扔在樹洞周圍,把洞口處掩蓋上。三個人見事情已了結,就照著原路返回水晶宮。
走了很遠,他們身後還傳來野獸的怪叫聲,久久不停。
剛走到水晶宮外的山腳下,幾隻小穿山甲從路邊跳了出來,叫嚷著:「森林王,貝蒂小姐想你了!」阿爾必看著它們活蹦亂跳的樣子,開心地笑了。
「還有誰想見到我呀?!」他假意地問道。
沒料到路前方有一個人走上來說道:「還有我!」阿爾必定睛一看,原來是波姬。
「你怎麼來這裡了?」他驚訝極了。
「我找你來了。遇上麻煩事了!海蛇王他……」
「他怎麼啦?」
「他被菲爾劫持去了,而且服下了癩蛤蟆的毒藥,現在,他身上有我作好的蛇毒液,想讓你服下這蛇毒液,然後才把我丈夫還給我。」
阿爾必著實地吃了一驚,這蛇毒液非森林裡普通的蛇毒,沾一點就沒命了,他在海裡的時候倒是喝下去倒是無妨,因為有父王熬製好的澡酒可解去多餘的成份。當了森林王以後,他和貝蒂也成了夫妻,神力就大不如從前了,如今又沒有澡酒解毒,加上身體上無形的變化,比起生靈人來說,他的功力好不到哪去了。怎麼敢喝下這麼毒的蛇毒液呢?
「我不能喝下去呀!」
波姬被阿爾必的話驚呆了。她原以為,海巫是有了勝算的把握,才幫她保住海蛇王的性命,等著阿爾必去收拾菲爾,可眼下看來,情形真的十分不妙,海巫也失算了。
「你別著急,我會想辦法救他的。」阿爾必對憂心忡忡的波姬說。
這邊兩個人正說著,身邊的小穿山甲們已經鬧開了鍋,都嚷著要去告訴貝蒂。有些說,告訴貝蒂的話,她會擔心的,又有些說,不告訴她,要是森林王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怎麼跟大王交待呢!
法阿格見場面混亂起來,連忙飛身出來說道:「你們不要鬧了。快讓阿爾必靜下來想個周全之策吧!」
小穿山甲們聽了,這才住了口。它們跟在三個人的身後,聽他們又說什麼出來。
阿爾必卻一時開不了口,海蛇王命在旦夕,這是比阿普特更加麻煩的事。海蛇王沒有阿普特的水晶之力,原先也只是森林裡一條巨蟒,他到了海底後,修煉的時間也不長,海蛇的功夫並不是那麼好煉的。波姬呢,本是生靈族人,到了海底也遭遇同樣的情況。
「我倒想好一個主意。」走在一旁的法阿格說道。波姬連忙拉著他問是什麼主意。「要不然,讓海蛇王服下那蛇毒之液吧!一方面可以增加他的功力,另一方面,也可以救活他自己。」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阿爾必叫道。
法阿格靦腆地笑了笑,回頭看波姬的意思。波姬先是一怔,然後,想明白了他說的話。
「這辦法倒是好,蛇毒液可以讓他把體內中的癩蛤蟆毒攻下來,這叫以毒攻毒。海巫也可以不用再管他的死活了。可惜的是,蛇毒落在菲爾的手上,他怎麼會輕易地交給我呢?」
「那我們就讓他相信吧!」阿爾必的目光裡閃出了堅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