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鬱金香 第二卷 新的森林王 第七十七章  紫菀返魂
    艾可在茲加羅利小鎮後面的那片農場找到一處荒棄的小屋,小屋裡很久沒有住人了,火碳是冰冷的,房間亂成了一團。這小屋有時候會擱放農場工人的一些工具,多半是廢材和用壞的農具。這地方偏僻而冷清,門口有一個小水塘,裡邊全是髒水和污垢。樹葉腐爛的味道被風吹著,一直熏到了屋子的每個角落。因為白天沒有人來,到了夜晚,這裡更是像墳墓一般的沉寂,野獸也不願意棲居在這裡。

     弗提爾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有著貝蒂一樣的臉蛋和身材,還有透明發白的皮膚,以及一頭金色的卷髮。她比鎮上別的孩子要長得快,但是長到了十五歲的模樣後,她突然停止了長大。這個時候,也是阿爾必成為森林王的時候。艾可不太明白弗提爾整天都在想些什麼,因為她是一個啞女,不會說話和只會比手勢。可是這個啞女相當的聰明,她在那個小水塘裡種上一種植物,那植物生長起來之後,漸漸地吸乾了水塘裡的污水,在這塊肥田里開出了深紫色的花。花聞起來很香,到了秋天的時候,開放得很燦爛了。艾可後來知道這種花的名字叫「紫菀」。又名返魂草。

     當弗提爾在花圃裡忙碌的時候,艾可總是把她的這種愛好當成消遣,而忘記了她身上原來有的魔性。

     「弗提爾,我要去鎮上一趟,你在家裡呆著哪也別去,知道嗎?」艾可叮囑道。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衰老,跟年紀一點都不相仿。

     弗提爾從他的手勢中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淡漠,弗提爾覺得艾可當她的父親太拘束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艾可告訴她,弗提爾是沒有母親的。對此,她不能理解。這也是她唯一不能理解的事情。

     紫菀的花呈淺紫色,花瓣散開後是圓形狀,每一片花瓣都努力地平整地開放。每當艾可有事離開後,弗提爾就開始作她想作的事。

     林中有受傷的野獸,她會用這種花葉來治療它們。那紫菀不僅止血,更重要的是她的唾沫吐在上面後,有起死回生的作用。這一會兒,弗提爾正在用紫菀救回一個被咬傷的豹子,那豹子本來已經斷氣了,但用了她的紫菀後,就復活了。

     她前前後後地醫治了不少的猛獸,這些返魂回來的野獸們帶來了更多的野獸,以至於艾可對屋外越來越多的野獸感到不安。他卻不知道其中的原由。

     弗提爾到了十五歲的時候,就開始馴養它們。

     小屋的旁邊有一塊空地,作了圍欄和土坑的獸穴,當他們沒有食物的時候,弗提爾會要這些野獸為她捕捉幼獸來充飢。它們能聽到她肚子餓得咕咕叫的聲音,只需要打一個簡單的手勢,野獸們就可以立刻去辦這件事情。捕來的幼獸很鮮嫩,弗提爾一字不提這其中的奧妙,艾可對那些閃著鬼火一般的野獸們感到害怕,他的膽子沒有凱裡那麼大,在山上見過不少的野獸,可沒有一隻像這樣的。

     「它們不像是活著的野獸,而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艾可對弗提爾說,他擔心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弗提爾,雖然她不再長大,但她眼神裡充滿的目光是令人恐懼不安的。「我們不要留它們在這裡了,弗提爾!」

     弗提爾看著外面的圍欄,那些被她救活的野獸們來去自由,並且源源不斷。望著艾可,弗提爾搖了搖頭。

    

    

    

     這一天,艾可忐忑不安地來到小鎮上,他再一次去找薩安德,要他把弗提爾的消息傳到凱裡那裡去。

     「你覺得她很反常,是嗎?」薩安德問。

     「是的,她竟然把那些野獸當成家裡人一樣,她親近它們,給它們棲居的地方,那些野獸看起來跟山上的野獸不同,可是,我說不好不同的地方在哪兒。」

     「你想讓凱裡去看看嗎?我這就幫你代話去。」

     「是。也許,凱裡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好吧。你告訴我,弗提爾真的不再長大了?」

     「嗯,」艾可說到這兒,把話題一轉,說道,「你什麼時候去水晶宮祝賀阿爾必當上了森林王?」

     「哦。呵呵,他們還沒有決定慶祝的時間,想在除掉惡靈人之後,在結婚的喜宴上一起慶祝這件事情。」

     「是和貝蒂嗎?」艾可問完,臉色有些難看。他想起了死去的父親,還有那個在決鬥場上被碎屍萬段的奧利特,如果弗提爾知道了這件事情,會是多麼殘酷和可怕的事,他永遠都不會讓她知道的。

     「他們早就相愛了。艾可,我這就去找凱裡。」薩安德把他的注意力轉了個方向。艾可一直生活在擔驚受怕之中,如果換了別人,早就受不了了。只是艾可不願意再失去親人,他把弗提爾看作是他的精神寄托,弗提爾的情況卻變得越來越糟糕,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心裡的魔性也在增長,並且阻止了她人性中的善良。

     「那我回去了。謝謝你了,薩安德。」

     艾可轉過身,推開沙坑的大門,走出了薩安德隱居的家。

     當他回到小屋時,見弗提爾目光呆滯地坐在石梯上,看著遠方不知道的地方,似乎活在一個未知的世界裡。很少看見她有這種表情,因為,弗提爾一向機靈好動,她甚至可以干許多成年人才能幹的活,比如圈養那些動物,種植花卉,打掃庭院。

     「怎麼啦,弗提爾?」

     弗提爾正在出神,看艾可跟她打手勢,回過頭來。「父親,我感覺我的心上有一個東西,就像看見它在那裡一樣。」

     「那是什麼呢?」

     「它閃著金光。」弗提爾一邊說,一邊把腳旁籃子裡的紫菀扯了一把下來,放進嘴裡咀嚼。紫色的汁液順著她的嘴邊流了出來。「而且越來越明顯。」

     艾可吃驚地看著不再說話的弗提爾,她的嘴裡塞滿了紫菀。他意識到,問題真的到來了。

    

    

    

     凱裡很快就趕來了。他一開始有些好奇不聞世事的薩安德怎麼肯幫艾可的忙,當他到了艾可的小屋前,這裡的肅殺之氣讓他膽寒。這一次出門,凱裡沒有帶上狼仔們,而且他也不打算殺死弗提爾,所以,什麼武器都沒有帶。

     「凱裡,你來了!」艾可迎上前。

     凱裡瞧見艾可的氣色不好,同時,他又聞到一股花香的味道,就在門前的花圃裡。跟著,屋後有野獸噪動的聲音傳來。

     「那是什麼?艾可。」凱裡驚奇地走到後院,看見一大堆的野獸伏在圍欄的周圍,它們因為凱裡的到來而煩燥不安。「你為什麼要養這麼多的野獸?」

     「它們自己來的,不是我養的!不過,」艾可的聲音有些遲疑。「弗提爾在跟它們打交道。這正是我擔心的事情。」

     「啊!」凱裡有些後悔沒帶武器來,那些野獸正瞪視著他,眼露凶光。正看得出奇,一頭犀牛終於忍不住性子向他衝了過來,艾可的叫聲未定,那野獸的尖角已衝撞到了凱裡的額前,好在凱裡久居雪谷,跟猛獸打的交道很多,一個急轉身避了過去。犀牛一時失去了目標,二次再向凱裡攻去,這時,更奇怪的事發生了。它突然蹲了下去,喘息著把凶狠的目光收了回去。凱裡看見這頭犀牛的面前突然多了一個小人,這個小人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嘴裡還咀嚼著紫色的花。

     「弗提爾!」艾可驚呼道。他讓凱裡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個小人就是令他睡不安穩的弗提爾。

     犀牛伏在她腳邊過了一會兒,乖乖地爬回了巢穴中。一群野獸變得十分安靜,有一些慢慢地踮出圍欄去尋找食物去了。

     眼前的情形跟剛才的混亂完全不同,凱裡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艾可,說道:「你不能讓她這麼活著了。」

     艾可聽完這話,扭過頭去看站在一邊若無其事的弗提爾,弗提爾的眼裡那種冷漠再一次深深地刺傷了他的心。

     「可是,我能把她怎麼樣呢?」

     「把她跟這些野獸隔開,我會幫你的。」凱裡慎重地說。

     「這裡沒有地窖或者不用的倉庫,我不知道把她關在哪裡好?!」

     「唔,這倒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可是,現在必須這麼作。」凱裡從後院走到前院,弗提爾任他們離去,一點都無所謂。

     前院的花圃裡的花香飄過去,凱裡盯著那些花看了大約有幾分鐘,這是他和艾可都不認識的花,想了一下,凱裡摘了一把紫花放進兜裡,他要拿回去問問父親和母親,他們一定知道這是什麼花,它到底有何作用。

     「我先回來,我會盡快帶人回來修一處石牆,讓弗提爾就在裡邊種花吧。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艾可?」

     「好吧。」艾可穩住了心神,目送凱裡離開小屋。

    

    

     凱裡的背影越來越遠,從叢林的小路上消失了,艾可回過頭來,弗提爾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她用那雙迷人的眼睛注視著他的表情,臉上露出了艾可從來沒有見過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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