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必和貝蒂快活地在一起,他們忘記了有毒的鮮花谷,忘記了水晶宮裡的人,忘記了生靈人還生活在痛苦的懸崖邊,周圍的混亂和不堪都落不進他們的眼睛。說來也怪,本來森林和海洋會更加的動盪不安,可是,在他們和好之後,一些煙霧和迷塵在山間消失了,一些死亡的泡沫也從海浪裡消失了。
「親愛的,好像沒怎麼聽見撕殺和搏鬥的聲音了,遠處的大海也變得風平浪靜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貝蒂的疑惑也是阿爾必的疑惑。
「那兩個惡靈人一直不肯出現,恐怕是要拋棄他們的同伴了。」阿爾必換了一個話題。
「嗯,可能是。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再等等,不管怎麼說,他們肯定會有下一步的行動,只是我有些擔心起來。」
「擔心什麼,親愛的?」貝蒂又問。
「山寨前的斷截金鑰匙被人偷走了,我想,是梅西干的。」
「那又怎麼樣?」
「我可能疏忽了一個重要的環節,」阿爾必回頭望著貝蒂,用手叩了一下腦袋。「它是致命的武器,也帶有魔力的,我不該把它懸掛在石門上,應該把它徹底地毀掉。」
「哦,別擔心。你不要想得太多。」貝蒂安慰道。
兩個人肩並肩地走在林蔭路上,貝蒂的心裡充滿了喜悅和快樂。在這次阿爾必找她之後,她巴不得菲爾和梅西早一點被他們捉住,然後,跟著阿爾必回歸大海去。
「你父親能接受我嗎?」貝蒂用調皮的眼光看著阿爾必。
「我想不能。因為,你會令他頭痛的。」阿爾必說完,忍不住笑了。
「哼,我才不稀罕呢。他也許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媳婦吧。」
「不許胡說。海裡有很多的生靈,不比森林裡的少,他們沾了一些仙氣,但功力都不怎麼樣。暗戀我的人多著呢!」
「那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有誰迷上了你。」
阿爾必聽到這兒,拍了拍貝蒂的臉蛋。「跟我來,」他拉著貝蒂的手,飛快地向深潭跑去。貝蒂咯咯地笑著,尖叫著。
山石後面,一雙眼睛注視著前方,讓他們先開心一會兒吧,明天我要把這裡變成一個哭場。
梅西看完這一幕,去了木靈族。他在午夜的時候,終於爬上了那座山,高高的山坡被白天的太陽曬過後清涼下來,露水杯倒在水井裡的水可以照見人影子,累了一天的馬匹在拉木材的車前低垂頭休息。
帳篷外,木靈族的人們也開始進入了睡眠之中。
崔斯的帳篷在西蒙的旁邊,一雙手抓住了帳布,輕輕地拉開來。那手指使勁的時候會閃出金光,崔斯沉睡著,疲倦的感覺把他征服了,自從他病倒之後,這種感覺一天都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體。
那雙金手放在崔斯頭上的時候,就跟金鑰匙放在尤妮頭上時一樣,崔斯立刻昏迷過去,然後,一個大口袋把他裝在了裡面,有人把門口的馬兒解開了纜繩,口袋搭在馬匹上重重地壓著,那馬幾乎要嘶叫出聲,可金手指一點它的頭,馬兒就叫不出聲音了。
梅西往馬身上一揚鞭,那馬蹬開四蹄,飛快地跑下山去了。
海水湖泊在前方映著天幕,這天然的湖水好像是璀璨的星星掉下來砸成的。鬱金香花又盛開了。海巫沒有見到菲爾的到來,可那馬兒奔跑的聲音足足讓她給驚醒過來。
「誰這麼晚了還到花園來呢?」
海巫一邊說著,一邊走出房門。大口袋從馬匹上卸了下來,梅西的臉裹得粽子一樣,只露出一雙眼睛,他根本不理會巫婆在旁邊看著,打開布袋拖出崔斯,一直拖進了房間裡。
海巫在他身後直直地盯著,她發現自己有念出咒語的慾望,不過,在這之前,得先問問這個梅西到底想怎麼樣。
屋子的燈火都點亮了,海巫順手還把桌子的花瓶裡都插上了一束鬱金香花。
「他是誰,你把他帶到這裡來作什麼?」
梅西用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海巫,走近到她的身旁,冷冷地說道:「我要用他來換墨漢多,我的兒子。你不要礙我的事!知道嗎?」
「哈!就是那個跟湖怪在一起被山靈人活捉去的墨漢多公子嗎?」
「不要惹惱了我!我的話只說一遍。」梅西沉著臉。
「這個倒也不難,我只是在這裡遊山玩水的,呆在海裡太久了,悶得慌!」海巫半閉著眼,離開了梅西的身邊。
梅西轉過頭,看崔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就在這裡呆著,別想著當好人告密。記住,他是我的。」
海巫搖頭,跺腳。
花瓶裡的花噌地一下長高了,屋子裡的杯盤都轟轟地響。
「沒人敢威脅我,你這個怪老頭子。你的兒子跟我有什麼相干,犯得上對我這麼說話麼,哇哇,你讓我生氣得很!」
她的手快要觸及到崔斯了,眼前一道金光閃過,梅西的金手指攔在前面。
「不許你碰他!」
海巫見計不成,只好另作打算。她知道那雙閃著金光的手指相當的邪惡,除了怨恨的咒語,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讓它失靈。她的頭髮從頂上散落下來,窗前的鬱金香花在靜靜地看著她,海巫不耐惱地扭動著頭,她要讓地上躺著的人得到自由。
菲爾幾乎可以看見海巫的嘴裡冒出來的泡,聽見她的喉嚨裡發出的顫音。而梅西則不同,他只看到桌上花瓶裡的花瞬間碎了,花瓣四處飛散,跟著,房間裡一片漆黑無光,火燭熄滅了。
「你在幹什麼?老巫婆!」
一點聲息都沒有。梅西伸手向崔斯摸去,這一摸之下竟落了個空。
「老巫婆,你把我帶來的人弄到哪裡去了?!」他的焦灼從聲音裡顯露出來。
海巫的巫術是最強悍的,世界上無人能比。當梅西正要發急的時候,屋子裡又點亮了。只是海巫的手裡多了一朵鬱金香,她一邊嗅聞著,一邊準備向花園的深處走去。
「站住!你不交出崔斯來,什麼也別想!」
「嘿嘿,我怎麼知道你的人在哪裡,剛才你對我的不敬,已經很討人厭了。」海巫說完,把手中的那朵花拋向花叢中。
「別抵賴,是你把他藏起來了,快交出來!不然,我跟你沒完!」梅西吼道。
海巫用手一指前方,說道:「快看,在那裡呢!」等梅西扭頭看時,她咚地一下跳入湖中,不到一會兒功夫就消失不見了。
梅西氣得渾身發抖。其實,崔斯被海巫的咒語變作了一朵鬱金香花,扔進了花園裡,就算梅西把這朵花找出來,也沒辦法跟阿爾必交換人質。
誰能證明一朵鬱金香花就是一個快要死去的老頭子呢?
菲爾從隱蔽處走了出來,看見梅西沮喪地坐在走廊上,背靠樑柱,兩手緊握著。
「阿爾必只給了我們三天的時間,要我或者你跟他決鬥。到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我看這事,只好去跟他決鬥了。」菲爾不冷不熱地說。
「誰贏了,就換回一條命來,是吧?」
「是啊。兩個對兩個,公平的決鬥。」菲爾把煙桿點上了火,微微地吮了一口。
「你的意思是讓我先去嗎?」
「你不是要賭墨漢多的命嗎?當然是你先去了。」
「這,」梅西猶豫了一下。他知道,菲爾對救出人質並不感興趣,也不會盡全力。如果他不救出墨漢多,只怕兩個都要死在阿爾必手裡。
「我會在你輸了的時候,一把火把這裡燒掉的,那個崔斯也會藏身在此。」菲爾壓低了聲音笑。
「我沒有決勝的把握。要是我輸了一個,還有另一個的希望,你得幫我!」
「我為什麼要幫你,你對我的幫助也太小了。在火山上,眼看我就要成功了,卻被阿爾必阻隔了。雖然我也很恨他,可這足以說明你不能當水晶宮的主人。你們只配作我的狗!」
梅西對菲爾的話感到無奈,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失去更多的幫助。看來,明天一戰是非打不可了。每次計謀的失敗都要受到菲爾的嘲笑,讓梅西覺得受辱。下一次,他也別想再讓我去幫他。
菲爾對梅西臉上的表情看得很清楚,他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要不是看在斯萊特的面子上,他早就丟開這一切去找弗提爾了。
「你聽著,明天你先跟阿爾必搏鬥,我要放火燒了那座山寨,讓山靈人都無家可歸。逼阿爾必和貝蒂離開這裡,那時候,再圖別的打算。」菲爾說。
「那墨漢多怎麼辦?」
「你就趁亂去救他吧,你以為,就憑你那三爪貓的功夫真能打贏阿爾必嗎?」菲爾鄙夷地看著梅西。
梅西回過神來,覺得有了新的希望。
「你要是真幫我救出了墨漢多,我不會忘記你的好處。」
菲爾聽得這話,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煙圈從嘴邊升上去,一個一個的,梅西從那裡面彷彿看到了墨漢多和奧利特的身影。
「我不是為了讓你幫我才這麼作的,因為,我恨阿爾必。我要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梅西重重地吐了口氣出來,把剛才對菲爾的怨氣放在了腦後。兩個臭味相投的惡靈人終於又達成了和諧。這一次,不能再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