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鬱金香 第二卷 新的森林王 第六十六章  情義之間
    這一天,貝蒂帶人在山頂上又找到一處泉眼,她有些開心地站在邊緣眺望前方。從這裡望下看,可見那昔日的潭水積成了深潭,不再是每天都要去四處網住水源補給的潭水了。陽光下,有什麼東西在閃動,艾可的身影彷彿從水裡晃動著,看著站在高處的她,貝蒂從剛才的開心變得憂鬱起來。

     「族長,有了這個深潭,我們就不怕沒有水喝了。」身旁的山靈族人說道。

     貝蒂沒言聲,表情沉悶地回望了一眼深潭,扭轉身準備回山寨。

     啪達,一顆小石頭不知從什麼地方掉進了深潭,聽得聲音和濺出的水花響。身後的幾個山靈族人警覺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山梁,風吹過草葉,哪怕一隻小動物也不見竄出來,剛才的動靜全無。

     「你們要好生守護山寨的安全,是不?」

     「是的。族長就放心吧!」

     山靈族人背著弓箭,兩人成一個隊形地往前走,自從艾可走了好長一段時間,這山寨竟毫無危機再現,大家都道山寨有福了,從心裡更是喜歡貝蒂。

     在他們離開後,對面山樑上的草堆裡露出一雙怪眼來,這個潛藏在此的人就是奧利特,這一次,它又是帶著不可造人的目的來的,那就是想辦法再離間阿爾必和貝蒂之間的關係。

     墨漢多時不時會從火山上來這裡指揮它下一步的行動。墨漢多越來越小心地行事,不讓自己不再暴露於眾目睽睽之下。火山之火,讓金鑰匙的兩端快要吻合了,奧利特哪敢違背他的意願呢,再說,不作壞事不是奧利特的本性。

     「你,要讓貝蒂徹底消失,知道嗎?去代替她!做我想做的事!」

     墨漢多的聲音在奧利特的耳邊響起,剛才不經意碰掉下那顆小石頭,也是它激動不已造成的。看到貝蒂就站在它的對面,天啊!她是多麼美啊,她是完美無缺的女人。

     這頭野獸在內心有一種吞噬貝蒂的慾望,它覺得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比她更完美,黑色鬱金香的殘缺讓它發不出她那樣優美的聲音,不能用她那樣的眼睛去看世界,可它不敢真的這麼去作。那個嬰兒,還活著。那個初生的嬰兒是拜她所賜,沒有貝蒂的模樣,便塑造不出這麼完美的人形。弗提爾,弗提爾!奧利特有了一個念頭,它要從艾可手裡把孩子搶回來。她是它的孩子,魔怪的孩子!這孩子會繼承它的魔力,會比貝蒂更迷惑人,會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奧利特的嗓子裡發出一陣咕嚕聲,它被那種念頭衝擊的快失去理智了。

     「讓貝蒂消失……」

     它的耳邊又響起了墨漢多的聲音。讓貝蒂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讓它跟弗提爾團聚在一起,擁有這個山寨,讓弗提爾回她自己的家裡。

     奧利特伏在草堆裡動也不動,它一方面對自己的計劃興奮不已,另一方面對自身的怯懦羞赧。

    

    

    

     「原來是這樣。湖怪對艾可下了毒手,它靠的是那朵黑色鬱金香的魔咒。那孩子,艾可真捨不得殺了她嗎?」阿爾必問。

     薩安德點了點頭,沉重地坐了下來。他的大手抱著低垂的頭顱,兩眼不敢看阿爾必的眼睛。他不想見到艾可傷心欲絕的樣子,失去貝蒂的愛,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大的打擊了,要是這時候再失去弗提爾,那嬰兒有他的血脈關連,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下去,如果是能痛下決心,艾可早就在山寨讓凱裡把她一刀解決了。

     「這麼說來,這魔怪之物竟存活在世間,卻無人能阻止她長大後不作壞事了。」阿爾必說到這兒,心頭一冷。他彷彿看到生靈族人被魔咒糾纏致死的樣子。

     「我該怎麼辦?」

     「你得保護貝蒂。這事除了你我,還有凱裡和艾可知道,其它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也都被禁了口。貝蒂念在多年的情份上,讓艾可帶著孩子走了,她卻把自己置身在湖怪的眼皮底下,你還是趕緊回去吧!」薩安德提醒道。

     這話讓阿爾必猛然醒悟,是呀,貝蒂孤身一人對敵魔怪,要是凱裡忙著找森林王,一定是顧不上她的安危,番果蒽又對此事一點都不知曉,要是出了事後悔都來不及了。

     「我這就趕回去對付那些壞人!」

     小穿山甲們守在坑道外,見阿爾必匆匆忙忙地從薩安德屋裡出來,神色嚴峻,知道事態比它們想像的更為嚴重,一起圍了上去。

     「快,回去告訴你們的大王,保護貝蒂要緊!」

     阿爾必領著那幾個穿山甲,馬不停蹄地回了山上。番果蒽在山洞裡正心急如焚地等著他們,聽阿爾必把原委道來,忙說道:「我帶小的們去捉那個湖怪,想來它一定躲在山寨附近尋機下手呢,你就去找貝蒂,等事情有一個了結之後,我們再勸說艾可放棄那個孩子。」

     「好吧。事情已到這份兒上,只好先這樣了。你們要小心了!」

     番果蒽撇了一下嘴,他平時多聽說湖怪作亂,可沒犯到他的頭上,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這湖怪虎視眈眈地對著山寨,對貝蒂存有居心不良,那就不是他番果蒽看得過去的事了。

     「找出湖怪的下落,確定他還有什麼陰謀!」

     號令一下,穿山甲們立即行動起來,它們組成幾個小分隊,鑽入地下,刨根挖底地在山坡高下搜尋奧利特的蹤跡。

     「有了消息,馬上告訴我!」

     「好的。大王!」

    

    

     阿爾必等番果蒽走後,走進老爺子的廳院裡,靠在那冰涼的池子旁邊思考如何對付魔咒,一邊又托過路的山靈人去告訴貝蒂,說他在半山腰老爺子的府坻上等她來。他知道,貝蒂肯定會來的。上次沒跟她在海邊見上面,又中途誤會於她,這一回,得好好向她陪罪。

     到了傍晚,貝蒂果然興沖沖地來了廳院裡,見到了錯過許多時日的阿爾必,兩個人親熱地說了一會兒話,阿爾必裝著不知道山寨中發生的不幸,不時地安慰幾句,又給自己開脫了一下,說是在海裡跟父王喝酒,耽誤了歸程。此時,夏天已過去了,接近初秋的天氣,廳院裡那池子裡的水早乾涸了,阿爾必揮手引來海水,貝蒂對他的話當然深信不疑,也沒問及他還有什麼打算,就跳入池子泡起來。

     但,這個時候的阿爾必卻不如他表面上的那般鎮靜,他泡在水裡緊鎖眉頭,閉著眼。貝蒂在山寨擔起了族長之位,想來是更不肯跟他回海裡去,西蒙和崔斯只有她這麼一個孩子,更是捨不得放她走。如果在她面臨危險的時候,他也撒手不管,只怕後患無窮。況且,他心裡也是萬分地捨不得離開貝蒂。上次分別時的那種矛盾心情又一次死死地糾纏住了他。

     「阿爾必,你就留下來吧。」貝蒂一邊說,一邊用詢問地眼光看著沉默中的阿爾必。

     阿爾必睜開眼,痛苦地看了一眼貝蒂,他知道,貝蒂對當水澤仙女一點興趣都沒有,哪怕她在海底受到那麼多的崇拜,她會活得比王后還要高貴。

     那手輕柔地伸向他的臉頰,撫摸著他的臉,聲音是那麼的柔美,悅耳動聽。讓他怎麼忍心拒絕她呢?

     阿爾必把貝蒂拉到水底,靜靜地躺了下來。只需要一分鐘,哪怕一分鐘的時間來猶豫,給他一分鐘的時間吧。他感覺貝蒂的身體伏在了他的身上,渾身便像觸了電一般。

     「啊,不!」阿爾必在水裡坐了起來。

     貝蒂一時驚呆了。她傷心地望著阿爾必,轉身要離開。阿爾必忙伸手拉住了她。「貝蒂,我們不屬於這個世界,你不再是生靈人了,知道嗎?」

     「可我有親人在這裡,我是屬於這裡的。我現在是山靈族的族長,還要管著水靈族的事,沒有我,他們會怎麼樣!」

     「你有我,還不夠嗎?」阿爾必的聲音很難受。

     「我,我不知道把這一切交給誰。」貝蒂難過地低下了頭。

     她的話還未說完,阿爾必就緊緊地把她抱了過去。「你別管那些事了。我帶你回去吧。」

     貝蒂還想說什麼,可身子被阿爾必摟住了,嘴巴也被他吻在了一起。池子裡的水微微地起了一些浪頭,又沉寂下去。水下只有兩個人的喁喁私語。

     「有了你,我不能作海神了,而且,我的慾望把我的力量也消減了許多。答應我,好嗎?貝蒂。」

     「你為什麼要付出這麼多,都是我不好。我們真的要拋下這一切,回到海裡去嗎?」

     「是的。他們只是生靈人,他們會有森林王來統治森林的。我不想你再出什麼意外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可是,那個森林王遲遲不見出現,凱裡都把所有的地方找遍了,如果這個時候,森林被惡靈人毀了,我怎能心安呢?!」

     「那你答應我。等我去把那幾個惡靈人消滅了,就跟我回海裡去。」

     「好。一言為定。」貝蒂堅定地看了阿爾必一眼,游上了水面。阿爾必無可奈何地在池底歎了口氣,跟著也游出了水面。

     他倆手牽手進了裡屋,那張讓阿爾必感到無比快樂的大床正在等著他們,那張閃著藍色水瑩光的大床。

     門在背後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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