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鬱金香 第二卷 新的森林王 第六十二章   魔高一丈
    曠野的山風吹了過來,沉寂的山坡在一陣悲涼中落寞下來,白天的熾熱化為草地的噩夢,當風肆虐地刮斷花根,當星晨在霏霏雨中掉淚,當月亮的銀光被烏雲遮蔽,山寨裡的燈火還未點到天亮就熄了。

     熱盧辛不知自己睡了幾個時辰就醒了,再也睡不著。年輕時候的他深愛著瑟塞爾,但瑟塞爾一心戀著克芮斯,最後不得善終。現在,看著兒子如步自己的後塵,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最可氣的是還有了她的孩子,那孩子的眉目之間,全是貝蒂的影子。如何下了得手棄掉這個嬰兒呢?這份愛,會害死艾可的。不行!他得阻止悲劇的再一次發生。

     一個人輕手輕腳地走到艾可的屋裡,熱盧辛覺得身子彷彿在晃動,周圍的窗紗也在不停地晃動,他瞧見艾可在夢囈著什麼,痛苦地緊縮眉頭,雙手顫動。

     那個嬰孩正安靜地躺在他的身邊,享受著來到世間的美好。她的小手正柔弱地緊抱在懷中,雙眼閉合的地方露出長長的睫毛。一頭淡黃色的頭髮,捲曲地搭在額上。

     熱盧辛剛才走進屋子殺死嬰兒的勇氣,瞬間消失了。他想起白天對艾可的承諾,要把這個孩子養大成人,真是智令神昏,他悔不該說出那樣的話,養大這個孩子要遭更多的罪,艾可以後怎麼受得了!

     「不!」熱盧辛吃了一驚,他猛聽見艾可叫了一聲,翻過身去又睡著了,原來是在說夢話。

     怎麼辦,這個不該來到世上的孩子,如今就躺在那裡,她的溫柔比強盜的弓劍還要有力,她的無助比勇者的長矛還要鋒利。

     熱盧辛又扶著房門,回了自己的房間。這一個不尋常的夜晚,就這麼悄悄地過去了。

    

    

    

     「艾可,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認錯了人。或者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熱盧辛一大早就把兒子叫到跟前來。他怕艾可想不開,擔心孩子失去母親的同時,又失去了父親。

     「她真的是貝蒂。只是……」

     艾可突然想起貝蒂在潭水裡先是蒙著眼睛,後來到山寨來找他的時候又一直蒙著臉,而且一直沒有發出聲音。

     「就這些?唉呀,你真是大意啊!也不留她一件信物。」熱盧辛說。

     「信物?沒有。」艾可回憶起來的都想過了。「哦,對了。只有那條紗巾!」

     熱盧辛忙看包著嬰兒的布,果然是一張紗巾。看來,艾可的話沒有錯,他記得這麼清楚,足見神智清楚,要不是貝蒂本人的話,怎麼矇混得過去哪,可這貝蒂要不是事先想好了把這孩子扔給艾可,又怎麼會蒙著臉不讓他見人呢!

     「難道她真的這麼狠心,把孩子扔下就不管了麼?」

     艾可無言以答,在他心裡,貝蒂不是這麼狠心毒辣的人,而且這麼多年的情份,又如何忍心害他落到這般田地。阿爾必呀,阿爾必!這一切全是因為有了你,你怎麼不把她娶了去,既然你們有情在先,她背叛你跟我有了這個孩子,以後還不是一樣可以背叛你!艾可的內心如同撕裂了一般。

     「別想太多了,孩子。」熱盧辛的話剛說到這兒,嘴裡有股腥味就湧了出來,鮮血順著下巴流了下來。

     「父親!」艾可悲傷地叫道。

     「記住孩子,你要把這件事情弄清楚。我把山寨交給你了,這許多條命都在你的手裡,凡事一定要沉得住氣啊!」熱盧辛說完,便過世了。

     艾可木然地望著死去的父親,一場歡喜被巨大的悲哀所代替。他一時間被心愛的女人所背棄,又失去了最愛他的父親,頭腦裡不知該怎麼去想,山靈族人聞知族長去世的消息,用神木棍點亮了燭火,一直從前山連到了後山,山寨在黑暗的夜裡也如白天一樣通明。

     西蒙得知消息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他不敢將這不幸的消息告訴崔斯,而是連忙找人去請凱裡回來商量。

     凱裡連夜趕到了木靈族,從西蒙的嘴裡得知事情的前後,頓覺這件事情有些蹊蹺,因為,菲爾和梅西離開水晶宮後再無動靜,想他們也不是等閒之輩,怎麼耐得住性子躲在深山裡不出來搗亂呢,那天雙方的對仗,沒有分出勝負來,按道理說,他們會更加猖狂地來犯,可事出意料之外,不僅菲爾和梅西走得沒了影子,連那個嗜殺成性的湖怪和墨漢多也消失了。

     「我懷疑這事真有詐!」凱裡的心思跟西蒙一樣,他也是覺得艾可這麼實在的小伙子可能是受了人的暗算了。這個暗算他的人到底是怎麼蒙騙過去的呢?「我去山寨一趟,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然後暗中調查這件事情的起因。你就放心吧!」

     西蒙聽他這麼一說,放下心來。還女兒一個清白只有靠凱裡去幫她了。

     「找出真兇,讓艾可也脫離魔爪。」西蒙堅決地說。貝蒂因為這件事,兩天沒好好吃東西了,她去山寨前就為了母親的去世而傷心,結果退婚未了還惹上了一身煩惱。

     凱裡把懷疑的重點放在了墨漢多和湖怪身上,那天的激戰,只有他倆沒到水晶宮來搗亂,可必須得找出證據來才行。

    

    

    

     「他們別想查到什麼。」梅西在空蕩蕩的衣服裡笑得壞壞的。

     菲爾和他離開水晶宮後,就爬上了火山頂。菲爾清楚這座火山已經不屬於他的能力範圍內了,那把懸在半空的藍劍隨時都可能會飛出來,痛擊敵人的致命之處。為什麼還來這裡呢,菲爾想,他得研究一下這把藍劍,當阿爾必心上受傷的時候,這把藍劍的弱點是否有機可趁。

     「它看起來是光滑的,而且能隱藏起來,當它飛出來的時候,你不知道它會從什麼角度攻擊你。所以,它是相當致命的武器。」菲爾對梅西解釋道。

     梅西看到的是光禿禿的山頂,燒得紅火的熱碳,還有清涼樹下的冷風拂葉。哪裡有什麼藍劍之光,藍劍之影,都是菲爾嘴裡的澡詞。要說不信,還真信不了。

     「我去試試,看它飛出來不!」梅西上前一步說。

     「你可別把小命搭上了。」菲爾努力地想笑出來,可臉上的肌肉彈了一下又縮回去。

     「好吧。為了防止你說的事實真的發生,我就拿這個來擋吧!」梅西把半隻袖子甩向空中,那半隻袖子在空氣裡化成了黑霧。黑霧和袖子虛實交替,時而擋在胸前,時而藏於背後。

     菲爾聳了聳肩膀,他覺得對梅西這種殺戮的狂熱沒法理解,按他的習慣作事,不需要死什麼人,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才是本事。不過,他的想法總使得更多的人死於非命。

     梅西要一試鋒芒,在水晶宮裡,黑霧的衣裙所到之處,生靈人如中魘毒。

     火石上,煙塵迷茫,梅西輕飄飄地一躍而上,那把藍劍果然刺出,從他的肋下一直穿向另一邊,一陣黑霧之後,梅西拂劍端掉轉頭,藍劍收勢不止,再往前衝去,浪過勁消。再看後面人去影空,毫毛未傷的梅西從火石上跳了下來。把菲爾也看得驚呆了。

     「它傷不了你!你就能站上去取火了!」

     梅西在黑霧中諂笑,他聽懂了菲爾的意思,要得到火山之魂就得靠他了。

     「沒錯。它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你想下一步怎麼作?」

     「取火。」菲爾只吐出了兩個字。他的臉色比剛才灰暗,這火要想取出來,就要把煙桿裡的火龍交給梅西,可是事情萬一有什麼變故,那豈不是要讓梅西佔了上風,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哈哈,你真放心我嗎?」梅西停步,背對著菲爾問道。

     菲爾一時無話,這換來梅西的又一陣狂笑。看來,他真是說中了菲爾的心思。梅西並不像菲爾一樣盯著那個至高無上的地位,他要的是讓兒子站的比誰都高。他也知道,菲爾不會這麼容易就成全墨漢多的,這一身衣服由黑色鬱金香的魔咒所生,奧利特也被赫裡斯考下了毒,自己本來只有半條命,事情的成敗,好歹都掌握在菲爾的一念之中。

     梅西想要的就是菲爾的承諾,菲爾是一個不容人比他強的人,墨漢多要是當上了森林王,對菲爾的統治來說是等於多了一個平分天下的人。

     「我會讓墨漢多登上王位的!只要你幫我取到火山之魂。」菲爾的話打消梅西的顧慮。「兩敗俱傷的蠢事我才不會去作呢!」

     梅西張開五指,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一陣黑色的輕霧從裡邊噴了出來,衣袖在瞬間又變得若隱若現。他繞著菲爾轉了一圈,說道:「榮辱共存。這事是一個公平的交易,不要反悔了。」

     菲爾看著前面的火山石,感覺到底下那快要噴湧而出的火熱岩漿,似乎就要衝出來了。想到很快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為這個機會等了一千年啊!這梅西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麼力量,這個交易永遠都不是公平。墨漢多,就讓他得一虛名吧。只怕到時候,他連奧利特的命運都不如。

     菲爾輕鬆地笑了。「嗯哼,那就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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