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鬱金香 第二卷 新的森林王 第四十九章  好事多磨
    阿爾必回到海神的宮殿,躺在那把鯊魚骨頭的長椅子上,白色尖利的骨頭扶手長垂海底,魚頭的骷髏洞似乎還有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在注視著周圍。

     他心裡除了掛念貝蒂,和略帶對生靈族類的一絲同情,再就是對森林裡發生的瑣事感到很煩心。大海裡也暗藏有無數妖怪和異獸,可它們對他是聞風喪膽,根本不敢跟他相爭相鬥,那些無人的海域,冷寂的海灣和荒涼的沙灘才是它們苟且偷生的地方,可這大森林裡,要麼是日頭照得人乾渴難忍,到處是枯枝殘葉;要麼是污水橫溢以至於蟲蟻滿山,遍草不生。還有就是那些無所作為的生靈人,自己的地盤也管不好,老是跑到別的靈族去躲災。想起凱裡和艾可,還有山靈族族長熱盧辛和那個神氣十足的水晶球阿普特,阿爾必又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們都沒有崔斯那般神勇,老當益壯的樣子令阿爾必心中佩服,更沒有沃特夫老爺子的那種幽默和詼諧,富有智慧的頭腦和敏捷的語言。沒見過凱裡的父母,要不是這次幫山靈族找湖怪一事,他就跟老爺子去火龍果林看個稀奇,也見識一下一千年前被廢黜的森林王的模樣了。

     在雪谷裡,阿爾必曾聽凱裡說起過干花的墳塚,據說那墳是為了紀念一個叫瑟塞爾的漂亮女人,說到漂亮的女人,除了貝蒂,沒有比她在他心目中更漂亮的女人了。還有凱裡的母親,聽說也是一位相當美麗的女人,可惜連長大後的凱裡都未曾見過他母親一面。他挺喜歡凱裡的那股子蠻勁兒,也敬重艾可謙遜待人的品質,可他們都不是能擔當起森林王的人,他從心裡為他們感到遺憾。

     「兒子,你在想什麼啊!回來這些天裡,你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是不是又去偷吃魚了?!」海神走了過來,問道。

     阿爾必笑了笑,偷吃魚類也沒啥不好,要不然,他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愛上貝蒂呢。情思衝動,全起因於在船上吃了不少的鮮魚吧。現在,沃特夫老爺子一定在為他的不歸而噓唏呢,在還原成人身的之前,在這個海底曠大的地域裡,阿爾必正在為他的心上人打算著一件事情。對了,此時的阿爾必不是人類的模樣,而是神的兒子,他的相貌和身材都比作人的時候更威猛,頭上還有長長的魚須,身上披著比海蛇王那件藍皮還要柔軟的藍綠水草衣,每天喝不下兩盅的海澡酒。這酒先前還不似那麼醉人,十盅也無關緊要。可自從他沾上了貝蒂的玫瑰花酒後,這酒喝兩盅就像加了猛料一般,令他的臉色發黃。

     「父王,我真沒什麼事!」

     「你就別瞞我了!你看你一喝這海澡酒,人就變了個樣兒。要知道,父王在生你之前就是這樣的情況。你是不是愛上人類了?」

     「不,不是的。我才看不起人類呢,他們空有一個腦袋,專門堆放那些無用的石頭和木材,製造鐵皮和鋼材,卻對海浪的侵襲無計可施。」

     「哦,那你愛上誰了?!」海神在阿爾必的對面坐了下來,那裡也是一把用鯊魚骨頭作的長椅。只是那把椅子的色彩並不灰暗,因為它的四邊腿腳上都綁上了閃閃發亮的珍珠和瑪瑙。阿爾必最不喜歡這些裝飾,他自己的椅子也就作成了純色。

     「我愛上了一個叫貝蒂的女人。她是那麼美麗乖巧,她的臉白晰透明,皮膚就像一枚貝殼裡的珍珠一樣圓潤鯊光滑。她是生靈人的身體,靈魂卻是水澤仙女的靈魂。」

     「啊!聽你說來,我倒想看看她長得什麼樣了,嗯?水澤仙女不是跟海巫在一塊嗎?她什麼時候偷跑到山林裡去了。」海神捻著手邊那黑檀木般的一個圓鼓,時不時地敲上一下。圓鼓的聲音沉悶而剛勁,每敲一下,海底就有一些驚慌失措的水怪從藏身之處游出來,拚命地撞擊身旁的珊瑚群,直碰得頭破血流。

     「是的。她把靈魂給了貝蒂。父親,你就允許我娶了她吧!」

     海神一時沒出聲,過了好半天才道,「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不僅吃了魚,而且還愛上了一個女人。如果娶了她,以後你就不能成為海神了。這海域這麼大,哪是一片森林可以相比的,你好想清楚了。」

     阿爾必認真地點了點頭,答道:「我就想和她在一起,在海裡我們作一對恩愛的情侶就行了。父王,你就繼續當你的海神吧。」

     「唉,你有所不知,我當海神有上億年,心裡的一個願望就是得到你,你是沒有母親的人,你的生命是上帝給我的恩賜。一旦你與真身之外的女人結合,你就不是原來的那個你了。這份情愛可能會給你帶來美滿的姻緣,可是也可能會要了你的真氣,使你完全跟她一樣,失去強大的法力。」

     「我不稀罕這個。要是在海裡為魚類和水怪所欺,我就跟貝蒂到森林裡一起去生活,只是,」阿爾必說到這兒,心情矛盾地看著海神,他的法力即便失去了,可智慧也比那些生靈人要強上一千倍,到時候怎麼受得了他們的愚蠢無能呢?!

     海神看兒子猶豫不決起來,揮了揮手,近旁有一些魚蝦打開了宮殿的大門,外面有數條章魚游了進來,那些章魚游到長椅子跟前就定住了。「你可能會連海蛇王的那個女人都不如。她還能使喚到這些章魚去作事哪!」

     阿爾必長歎了一下,說道:「父王,讓我再好好想想吧。」

     海神又揮手,身邊的這些章魚排成了隊,幫阿爾必搬來了海澡酒罈,那酒罈四角朝天,底部是圓形,壺嘴的地方是一道彎勾,從中央的蓋子上由粗到細的彎出來。跟著,章魚們又擺上了美味可口的宴席,父子倆一邊吃著,一邊品著海澡酒,把剛才結婚的話題給放下了。

    

    

     「貝蒂,貝蒂!」最先看到貝蒂回來的人是艾可,艾可正在勸慰卡瑪,木笛招來了所有的人,薩安德也打聽了無數的消息,都沒有阿爾必和貝蒂的蹤跡。這會兒,貝蒂在凱裡的陪同下,竟自己回來了。

     「快讓我看看!」卡瑪搶在前面,一下子把女兒摟在了懷裡。

     貝蒂也熱淚盈眶,她沒想到自己事隔多日,已換成了水澤仙女之魂後,還對母女之間的感情有這樣深厚的感覺。其他人都為她們的團聚感到高興。

     「哈啊,你這調皮蛋,都長高了。」沃特夫上前說道。他樂哈哈地看著貝蒂往人堆裡一站,跟大家也搭訕起來。

     卡瑪也覺得貝蒂長高了,壯實了。更有一種成熟女人的風味了。她的貝蒂什麼時候長成這樣的呢,真是不經風雨,小樹也長不成大樹呀。艾可看貝蒂的神色中自然而然地透出一種女人才有的風情,在陽光下顯得是那麼的迷人和靈巧。凱裡發現艾可看得入了神,撲哧地笑了。擂了擂他的肩膀,說道:「你丟了魂吧!」

     艾可不好意思地笑了,兩兄弟都喜歡這個貝蒂,要不是看貝蒂一門心思在阿爾必身上,凱裡在沼澤地的時候就追求她了。還等得到這個時候和艾可爭這個水澤仙女麼?!但是,艾可卻把凱裡這種友好的姿態看作把貝蒂讓給他的意思,他的這種誤會便由此而生了。

     「貝蒂,先回水晶宮休息一會兒吧!艾可,你回山上別忘了告訴番果蒽一下,說貝蒂找到了!」卡瑪一邊說,一邊上前挽起貝蒂的胳膊,母女倆親親熱熱地走了。

     艾可與凱裡不由自主的面面相覷,還沒說上兩句話,美人就跑了,讓人多少有些落寞。

     「嗨,小伙子們,都呆著幹嘛呢,快來幫我裝船,等明天風向轉到西北方,我們就回海上了。」阿卡依從沃特夫老爺子的背後走了過來,她一直在幫著運送去水晶宮裡避難的生靈人,看大家都找到了暫時的棲身之處才跑了過來。

     沃特夫聽了她的話,對熱盧辛說道:「這花毒之禍用海水來清洗,一時性命無妨,要徹底地去毒就要看黑水晶的能力了。你們找阿普特去吧!他一定會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毒的。」

     熱盧辛微笑地目送兩夫妻登上了大船,其它健壯的生靈人都去幫他們裝貨上船了。「凱裡,你就別管這花毒一事了!聽薩安德的消息,據說有一個堰湖已經變了模樣,那裡經海水灌溉,又有一個水上花園興起,不知是何人所為,你去看看吧,或許能找到森林王的下落。」

     「好的。我這就去那裡。」

     在凱裡的印象中,這個水上花園無非是阿爾必走之前又留下的一個紀念物吧。那些花興許就是野生野長起來的。這水上花園比起鮮花谷來說顯得更為雅致,有海水的地方應該是沒有黑色鬱金香魔咒的,他一面這麼想著,一面加快了步伐。

     艾可和熱盧辛收起了那支長長的木笛,把黑水晶交給了來去自由的法阿格,讓他帶進水晶宮裡找阿普特,兩個人就踏著月色回了空無一人的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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