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鬱金香 第二卷 新的森林王 第八章  雪洞之下
    在這片雪谷裡,天亮的時候也不顯得明亮,而是雲天一色,灰濛濛的。窗戶邊的光還不如昨夜的爐火照出來的光鮮。只有到中午的時候,才會發出刺眼的白光來。

     昨晚,阿爾必睡得很香很沉,他又作了一個夢。夢見一頭水怪,樣子長得很嚇人,頭大眼小,四肢長角。凱裡把他從夢中叫醒時,陽光正白燦燦地照在屋頂上,晃得人眼都睜不開。由這群狼拉的雪橇在外面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他們上路。

     凱裡指著遠處閃著一點銀光的水晶尖頂說道:「喏,就在那兒!看著不遠,可我們走過去要一個多時辰呢,這個雪谷很大,雪地上走不如陸地快捷!」

     阿爾必穿上衣服,精神煥發地說道:「好,帶我去見識見識。」

     凱裡沒再說什麼,一步先跨上了雪橇,兩個人駕著雪橇從木屋往水晶尖頂處趕去。那條巨蟒悄悄地跟在後面,雪路上壓過的痕跡很明顯,大蛇也快速地向前游著。

     「那裡邊藏著什麼秘密嗎?」阿爾必好奇地問。

       「是的。要等我父母回來後才告訴我。一個埋葬了多年的秘密,不能被谷外的人們知道了。」

       「這裡白天不會有人來吧?」阿爾必又問。

       「不會。我的狼群會嗅聞到陌生人的氣息,它們都是訓練有素的傢伙,聽我的號令。」說話間,雪橇到了山峰底下,離尖頂水晶石很近了。

     地上忽然看見有一些扭打的痕跡,再走近一些,見一頭黑狼受傷倒在雪地上。

     凱裡忙叫停下來,阿爾必跟著他上前一看,那頭黑狼半個脖子快被扭斷了,血水被冰塊遮在下面,跟同伴們也分開了很久,從它受傷的情況來看,一定遇上了更兇猛的敵人。

       「糟糕,壞了!有人昨晚闖入了禁地。」

       「怎麼啦?」

     「在這裡,一般都不會單獨地看見一隻狼,更不用說一頭傷得快死的狼。其它的狼都去哪裡了!」凱裡用哨聲急呼起來,清脆尖銳的哨音剛傳了不到半里地,一群野狼便呼呼地跑了過來。它們的個頭跟拉雪橇的狼仔們差不多,可平時那種威風似乎被什麼事情打擊了,頭狼顯得有些委頓不安,群狼裡有一陣兒的煩躁抓狂。

     凱裡很納悶,就算一頭狼遭遇了什麼不幸,在森林裡弱肉強食是自然的現象,也不至於這樣的不安哪。

     當頭狼踱到那只受傷的野狼身邊,野狼這時已氣絕身亡了。它把這只野狼拖到遠處的雪堆裡,其它的狼仔們一擁而上,把周圍的雪塊堆在了那頭死去的野狼屍體上,竟當著他們的面把它淹埋了。

     「帶我去看看吧。」凱裡衝著頭狼指示道。

     那頭狼很明白他的意思,便首先衝在前頭,後面的狼群緊緊地跟隨著它,朝水晶尖頂處奔去。凱裡和阿爾必把雪橇扔下來,跟在後頭爬上了高處,水晶尖頂在他們的前面閃出異樣的光茫來。

    

    

         水晶的尖頂露出冰面,凱裡機警地摸了一把那彩色的晶面,手上果然有些血絲,看來剛才那頭死去的狼是在尖頂上跟什麼東西搏殺了一番,而丟了性命的。他望了一眼阿爾必,似有話想說。阿爾必搖了搖頭,不明所以地環顧四周,發現尖頂一側還有爪子刨過的痕跡,而且那個爪子印很大很寬,看不出是什麼動物的爪子。

     「這是什麼?」凱裡自言自語地道。他的眸子裡閃出一絲明晰的光來,感覺這雪谷多了幾分詭異。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深的爪印,而且這個東西還在尋找什麼。不過,那爪印圍著尖頂轉了一圈,就離開了。

     水晶尖頂的一處還留著這個東西的印記,凱裡無意識地順著往下一摸,一堆雪團發出『叭嗒』作響的聲音,竟受力下陷進去幾公分,他再順勢往下邊一攪和,發現雪團掉了下去,手感覺空空的,再摸不到什麼,下面彷彿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地洞。

     「真是奇怪了,下邊是空的。」

     阿爾必聽凱裡這麼一說,也伸手往那印記下面摸去,沒料到他們腳下的冰雪受兩人這一傾之力,竟然瞬間垮塌了。兩個人來不及呼叫,就掉進了那個被刨出來的深洞裡。

     「啊,凱裡。」阿爾必叫道,他想抓住先掉下去的凱裡,但自己也把持不住身體的下滑。

     直到兩人『咚咚』地掉在堅硬的冰石上,才翻身慢慢地爬了起來。看一根水晶柱子就是從上面尖頂的地方垂直而下,他們正好掉在這根水晶立柱的底端。雪碴在周圍亂飛著,勉強能看清對方的身形所在之處,但洞裡到底是怎樣的情形還一時不明。

       「你沒事吧?阿爾必。」凱裡焦急的問。

       「我沒事。」阿爾必手扶著旁邊的冰石站穩了,冰石的寒氣直鑽入手掌中,要不是他神力超凡,如似平常人這麼一掉之下早成冰柱子了。凱裡的情況就要糟糕的多,他的身子冷得緊縮著,好在皮襖厚實,久居雪谷的耐寒力讓他對這般寒冷有了一定的抵禦之力,這種耐寒力又出於森林王族的靈血遺傳,要不然也給凍得丟了性命。

     凱裡哈著手,嘴裡冒出一股白霧來,他看阿爾必居然比他的情形好很多,一時驚訝,又有些疑惑。

     「看看我們怎麼上得去!要是走不出這裡,就糟糕了。」凱裡說道。他想不明白父親為何不早告訴他這個洞口,腳底堅實的冰塊圍成一圈,邊角成錐形。

     阿爾必沒答話,他一點都不著急,很想弄清楚下面到底還有什麼,摸著傾斜的石壁仔細地搜索了一番,發現他們滑下來的地方除了中間的水晶柱,前方有冰塊斑駁掉下來的水晶斜面,好像處在一個塔頂的最上層,這裡只能站兩三個人的空間,非常狹窄。如果那個刨冰的東西真挖開了洞口,說不定也跟他們一樣掉下來了,估計正要得手的時候,被那頭野狼衝上來給擋了回去,反而給他們留下了機會。可惜,風雪把尖上的痕跡差不多抹掉了,不知對方逃走時是否受傷,或者只是隱蔽在叢林裡,等待更有利的時機。

     「這根水晶柱太光滑,沒辦法再爬上去。看能不能從腳底找到一條出口。」凱裡知道這根水晶柱想必跟父親常說的秘密有關,其實他早想一探究竟,可父親吩咐過讓他不要多管,只應付外來者就行了,等他需要知道內情的時候再告訴他整個秘密。因此,凱裡並不知道水晶宮的實情,況且被雪谷那邊的冰雪飄過來,把它虛掩了這麼多年,要不是從那個洞口掉下來,他還以為這裡僅有一個水晶尖頂是最值錢的東西呢。這是他帶阿爾必來之前沒想到的事情。

     阿爾必在凱裡前思後想的時候,早已去摸索著腳底的邊緣尋找出口了。當他的手觸摸到一塊冰石時,發現這塊冰石呈橢圓狀,裡邊有花瓣圖案,跟著又發現了相同的圓石,它們正好圍在腳底的大圈邊,怎麼扭也扭不動,看來不是什麼活動的機關,而僅僅是尖頂的建築結構的一部分。現在,兩人找不到一條通道走出去,處於非常尷尬的處境。

     「我想,我們等不到冰石溶化的,到了晚上氣溫還會降下來,這裡會把我們凍成冰柱子的。」凱裡說完,他開始朝洞口呼叫狼群。

     狼群在聽到他的求救信號後,一群野狼撲了上來,它們在洞口朝下張望,發出『嗚嗚』的叫聲來。由於底下是空洞,上面又增加了壓力,水晶柱子發出一陣兒吱吱嘎嘎地聲音,過了一會兒又停住了,再也不動。

     一頭狼開始試著爬下來,跟著第二頭狼,第三頭狼……總算有幾隻狼從上面連滾帶爬地掉了下來。它們幫著凱裡刨雪往上堆,水晶柱旁邊很快壘起了厚厚的雪塊,可踩著這些雪塊爬到半空中,就沒有更多的積雪可以用了。上面的狼群挖開了尖頂旁邊的雪堆,使阿爾必和凱裡可以透過半透明的水晶石看到外面的情形。

     看實在踩不上去,凱裡累得坐了下來。阿爾必說道:「讓我把你先送出去吧,你再帶人回來救我。」

     凱裡想了想,這個辦法是唯一可行了。「你還挺得住嗎?」

     「我沒事!」阿爾必自然地笑了笑,雖然他的衣服還穿著山靈族人的衣服,比凱裡的皮襖單薄許多。凱裡只好站起來,脫下身上的皮襖,讓阿爾必換上。他踩在阿爾必的肩頭,奮力地爬上了那壘起的雪塊上,終於把身子扒出了洞口。

     「我回雪谷去找一根繩子來救你!堅持住啊!」凱裡衝著洞口喊道。

         阿爾必跟他揮了揮手,一個人又坐回水晶柱下。只要凱裡回到雪谷小屋帶來工具,就可以幫他脫身了。時間來回最多只要一個小時,再說他並不如凱裡想像的那麼冷。聽著外面雪橇滑動的聲音,漸漸遠去了。

    

    

     等了許久,凱裡還不見回來,幾乎超出了他預算的範圍。阿爾必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站起來活動身體,一個人圍著那根水晶柱轉悠起來,這裡的寒冷並不能傷害他,但是他覺得自己有點餓了,肚子裡發出了咕嚕咕嚕地響聲,自從變成了人形,這肚子老是發出這樣的響聲來。他不由自主地從脖子上取下一根鏈條,這根常帶在身上的鏈條發出一陣寒光來,寒光穿透到水晶柱的柱身上,只見有一股熱氣從中間冒了出來。那股熱氣先前微弱,到了後來慢慢地變得非常熾熱起來,陡然間,狹小的石壁變得像溫室一樣了。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用手去摸了摸那根水晶柱,又摸了一下旁邊的斜壁,兩邊的溫度都在上升,雪塊開始融化起來,在凱裡來之前先暖和一下吧。阿爾必正想坐下來休息,他一轉身,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腳下有什麼東西在活動,還沒來得及「啊」出聲來,又聽得一聲巨響,腳底再一次變成了空落的陷阱。只覺得自己往下直掉,順著那根水晶柱一直掉了下去……

         最後聽見狼群在頭上的嗚咽聲後,阿爾必再也聽不到有聲音從上面傳來,他掉進了一個很大很寬的水晶大廳裡。這個大廳周圍全是由水晶石壁組成的,那根水晶柱上的熱氣消失的時候,項鏈在手中也慢慢地冷卻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什麼地方?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阿爾必看見石壁上還有許多的光影游動,那是從水晶柱上反射的光,他的身影也在壁上游動。現在看來,凱裡要救他出來,變成了一件根本辦不到的事情了,這距離比尖頂到剛才站立的地方增高了不知多少倍,尖頂洞口離現在的地面大概有幾百英尺之高。他彷彿置身在一座小冰山裡,周圍的石壁又被冰雪嚴嚴地包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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