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阿格已經好多天沒出門了。直到他再一次想起了格雷夫提醒他的事。
林子裡,黃雀婉轉地鳴唱著清晨的陽光,送走黑沉沉的夜幕,揭開清新綠樹下那一片蔥鬱的大地,動物們最著急的是能不能尋到可口的食物和清甜的泉水,老森林的荒蕪誰又會放在心上呢!因為,它們呆在快樂的新天地裡,高興還來不及呢!就算足不出戶,但水晶宮外沙牆被砸開的事情,法阿格還是很快就知道了。
格雷夫離開森林城堡前,曾到他那裡聊了整整一個晚上,把許多重要的事情都托付給了他。換句話說,薩安德如同格雷夫的手足的話,法阿格就是格雷夫的左右臂膀了。新森林的繁盛,除了靠他們的忙碌,還有其它生靈人的幫忙,加上番果蒽那個機靈鬼善於出謀劃策,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過得快活了。那些呆笨的岩石人其實沒有什麼可怕的,最讓人擔心的老森林木屋裡住著的那幾個古里古怪的人,特別是每天提著藥箱到處行走的赫裡斯考,法阿格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就是惡靈人,他耳聞目睹了好幾宗事件都跟這個行醫人有關,不由得對他更加的提防了。
厚厚的沙牆倒了,巴爾雅是個大力士的名聲一下子傳開來,這個從未打過交道的若克的孫子,法阿格從心眼裡感到詫異,這個莽撞的小子到底想要幹嘛呢?我得找機會去看看才放心。
這一天,他出了深山老洞,繞過了那條分界線上的大河,往老森林的路上一拐,前面也是霧罩濛濛,林子裡隱約有稀少的鳥叫聲,突然前方傳來說話的聲音。法阿格一聽,好像是走來了兩個石頭兵,他一側身讓他們先走了過去,然後潛伏在身後偷聽兩人的談話。聽那石頭兵的言下之意,好像似是要送一封信到什麼地方去,這讓他感到很好奇,能寫信的人不多,什麼事情又值得去寫一封信呢。
聽一個石頭兵這麼問道:「你說,若克大人邀請木屋人全都去石頭城堡作客,難道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另一人回答道:「再大事也沒有森林突變的事情來得重要,如今,女王對老森林的事簡直不問不管了,老森林都快變成一片沙場和乾土。我想,若克大人要為了老森林今後的繁榮這件事情著想的話,恐怕真有什麼事需要跟木屋人商量。」兩人的談話驚飛了樹邊安靜下來的山雀,它們又發出了吱吱的叫聲,從低矮的叢林裡飛起來,在空中盤旋。接著,這一陣忙亂的鳥叫聲又把草堆裡睡得迷迷糊糊的一隻螳螂給吵醒了,那只螳螂朝高處一看,騰地一下從草堆裡蹦了出來,正好和跟隨在後的法阿格撞了個一個臉對臉。法阿格停了下來,只見這只螳螂的腿腳上沾滿了黃黃的泥漿,臉蛋兒也略為發黃,一對翅膀又乾又硬地撲稜著。它嘴裡還嘮叨道:「這地方沒法呆了,我也要搬去西邊。」
法阿格站著半晌沒答聲,等兩個石頭兵走遠了,才瞧著這只埋頭抱怨的長腳蟲笑道:「喂,好一個小東西,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誰?有什麼事?!」聽到話音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螳螂的臉上一片迷惑的表情。它的眼前被糊了厚厚的一層濃霧,讓它看不清楚跟它說話的是誰,於是沒好氣地又問道:「是誰在跟我說話呀?!」
「我是霧,叫法阿格。」法阿格笑了笑,用手輕輕地拂開遮住螳螂眼前飄浮的那層濃霧,從陽光下的樹桿中走過來,這才讓螳螂終於看清了說話的人。
「你想讓我幫你什麼呢?」螳螂一邊說,一邊把細長的腿兒伸進下面的草堆裡來回地磨蹭,腿上的那些泥沙簡直讓人煩透了,它只想趕緊把它們擦掉。這個聰明勁兒僅次於番果蒽的小傢伙,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我想去石頭城堡裡探個究竟,但是那些石頭兵們防備森嚴,你幫我分散一下他們的注意力,掩護我的行動好嗎?」法阿格小聲地說。
螳螂瞅了法阿格一眼,拉長著聲調:「沒問題啦。不就是對付那些呆笨的石頭人嗎?這裡只有我能幫你了,你再找不到一個好人。不過,你得有點好處給我才行!」
「沒問題!等事成之後,我送你一大窩的蟲子吃!我只想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螳螂聽了這話,欣然地同意了。
「嘿,對付那些愚笨的石頭人兒,一點小小的計謀就成了!」這話讓法阿格聽了頓時心花怒放,他連忙用手拎起螳螂的長腳來,向燈火輝煌的石頭城堡飛奔而去。
被邀請到石頭城堡來的人,除了木屋人,還有為他們所驅使的烏鴉群。
石頭兵們排成了整齊的兩行,在城堡大門口迎接客人們的到來。院子中央鋪上了一張長長的石頭桌子,桌布是用長枝的烏柏樹蓋上的,一直垂到了腳底下。一棵高大的石頭樹長在靠大廳外的一側,石頭樹的樹梢上有著無數個大大小小不同的鳥窩,每一個窩巢都是用精雕細刻的魔石作成的,那些魔石呈花瓣形,鳥兒站在裡面如同站在花心裡一樣。城堡的大廳裡掛滿了用樹枝編織出來的畫,畫崁在石頭的牆面上,也有些是直接用魔石刻出來的圖案,上面都是大森林原有的模樣。在夕陽下高吭的老牛,還有躲在花叢裡私語的鸚鵡,以及被雲朵渲染著的翠色山峰……
若克對過去森林的美景念念不忘,所以,當他一住進城堡,就把這些畫刻在了上面。他認為,要不是女王的一意孤行,放手讓他來管理大森林的話,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的糟糕,那些帶有花紋和色彩斑斕的岩石曾經是多麼的美麗啊!
大廳外,夜色漸漸降臨了。斯萊特從車後面烏鴉們的消息裡那裡得知了女王手裡那枚藥丸的事情,令那顆在焦灼中等待的傲慢之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那粒被精心製作的毒藥讓女王毫不憐惜地扔進了山谷裡。顯然,女王相信了克芮斯的勸說和自己的判斷,要是把這粒藥丸服用下去,一定是凶多吉少。斯萊特這一下出師不利,平時那付居功自傲的勁兒也跑得沒影兒了,讓他真是又氣又惱。事情就這麼敗露了麼?
當法阿格趕到石頭城堡後,信上邀請的客人們差不多都到齊了。他帶著螳螂從後院牆翻了進去,在那棵大石樹陰影的遮掩下,悄悄地靠近了大廳的窗戶邊,說話聲從裡面喧囂著湧了出來。
「我們會有更好的辦法的!」性子慢吞吞的斯萊特有點沉不住氣了。他扭頭又問道,「你說呢?若克大人。」
若克這會兒正坐在斯萊特的身後,而巴爾雅斜挎著那把大木錘站在若克的旁邊,還沒等若克答上話,斯萊特忽聽見一個聲音傳過來。「斯萊特先生,不如今天就宣佈一項森林秘法,為共商大計而制定的。凡是遵守它規則的人,以後將享有至高的榮耀,世代都受到『王權』的保護。」巴爾雅剛說完想說的話,若克吃驚地抬頭看他一眼,不解問道:「什麼森林秘法?」在這之前,連若克都不知道巴爾雅心裡有這個提議,對方一下子把他擺開來,心裡覺得有些怪怪的。要不是燈光忽明忽暗的閃爍,他此時的窘態就給所有人發現了。為了掩飾這種情況,若克問完後,不待巴爾雅再說下去,趕緊舉起手中的杯子來,說道:「我們先為大家的相聚乾一杯吧!一會兒再議大事不遲。」說完後,若克起身帶著賓客們走出了大廳,巴爾雅只好隨後也走出了大廳,兩個人把斯萊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客人們就坐到大廳外一張長石的桌子兩邊,烏鴉們也各就各位地飛到了頭頂上那棵石樹窩裡。它們呆在那裡能很好地聽到石桌上的談話。就在法阿格準備湊近一點偷聽時,遠處有石頭兵走來的腳步聲。
「兄弟,該你出手了,快去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吧。」法阿格暗示地對螳螂說。螳螂嚕了一下嘴巴,就見法阿格身子輕輕一飄,從那棵大樹後挪到了離石桌最近的樹梢邊。螳螂忙轉身跳進了下面的草叢裡,向一棵矮小的梔子樹跳過去。待兩個石頭兵走到跟前時,它才大搖大擺地從那桅子樹的樹尖跳上了那個石頭兵的肩頭上,另一個石頭兵正好側身,一下就看見了這個小不起眼的螳螂,他衝著那個石頭兵的肩頭上一指,笑著說:「你扛著這個小東西幹嘛哪?」說完這句話,差點笑出聲來。
那石頭兵一手從肩上捉下螳螂來,瞪眼喝道:「小東西,你不呆在林子裡睡大覺,跑到這裡來湊什麼熱鬧!」這時,兩個人快走到大門口了,一手拎著螳螂的石頭兵還沒有聽見螳螂的回答,就想把它扔進樹旁的草堆裡。「嗯哼,」螳螂扮了一個鬼臉,清脆地答道:「我當然要來湊熱鬧!因為,我剛從鱷魚大王那裡來,帶來了一個你們都不知道的壞消息。想不想聽一聽呢?」那石頭兵聽它這麼一說,連忙收住了手。「什麼壞消息?!」
這時候,遠處有許多模糊的話音傳來,還有舉杯碰撞的聲音。
螳螂說道:「鱷魚大王昨晚作了一個惡夢,它夢見老森林將要面臨一場滅頂之災,而且這場災難是因為石頭人引起的。」石頭兵聽得愣住了,只見螳螂又清了清嗓子,信口開河地說起來……「啊唷?你不會是在這裡聳人聽聞吧!」另一個石頭兵一臉的不信,但螳螂認真的模樣又使他們半信半疑,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螳螂見說謊的招術管用了,繼續說道:「鱷魚大王說,岩石人不管是會說話的,還是不會說話的,要在這個冬季到來之前,找到雁子築巢的枝條捆在腰上三天三夜,否則就會碎成細細的沙土,這些沙土可以把整個森林都掩埋了。這是鱷魚家族曾經歷代過的事情。」
「啊!只有烏鴉們才能從雁子那裡找來這些枝條,要真是這樣的話,得趕緊去告訴若克大人。」石頭兵說。
「還沒證實事情的真假呢!等大人們說完話,再說不遲吧!」另一個石頭兵說。
「那去告訴烏鴉們,先作好準備吧。」螳螂慫恿地說道。
拎著它的石頭兵想了想,覺得這話言之有理,決定把聽來的壞消息先告訴烏鴉王,看它有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也好作一個準備。螳螂看石頭兵們有些相信了,捂著嘴偷笑了一下,它深知這個壞消息足以讓樹上的烏鴉們忙亂一陣,等那些黑漆漆的翅膀慌忙的扇動起來的時候,正好掩護法阿格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