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李太醫的話,唐翰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靜,眸光,淡淡的轉向了易淳:「他說的可是真的?」
「就不知道,皇上問的是那一句。」
「裝病一事。」唐翰的語氣依然淡淡,聽不出一點情緒。
易淳大方點頭:「我是稱病來的,但是不是裝病,李公公,你大可以說說,我當時怎麼說的,我有說我臥床不起嗎?這以訛傳訛,到了陶姑姑耳朵裡,居然變成了臥病不起,就不許我胸悶頭暈的?」
當時陶姑姑說她「臥病不起」的時候,她一句都沒有反駁,就讓陶姑姑繼續這麼誤會著,如今,也到了反駁的時候。
看著陶姑姑眼底明顯的錯愕,易淳嘴角微微一勾,笑道:「李太醫,我剛才好像說了,我就是胸悶氣短的難受,我有說我臥床不起嗎?」
李太醫愕然,這在劇本之外,他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太醫,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應對。
倒是陶姑姑,見者情勢不對了,忙出來:「易妃娘娘,即便是奴婢聽錯了傳言,但是奴婢是好心帶著李太醫來給你看病,只是懷疑了一句你是不是裝病不想見無涯國使臣,你用得著惱羞成怒,吩咐奴婢對付臣妾嗎?」
「奴婢,你倒是說說,我吩咐的哪一個奴婢推你。」易淳上前,目光壓迫的看向陶姑姑。
陶姑姑身子縮了縮,語氣依然強硬:「就是紫蘇,你讓她推的我。」
「真正叫做奇怪了,李太醫剛才指證的時候,我兩個丫頭都在身邊,我怎麼就得,李太醫分明是指著櫻兒的,到你嘴裡,就成了紫蘇了。」
這個破綻,讓李太醫和陶姑姑同時惶恐,卻極力在那亡羊補牢:「我是背著身被推的,我怎麼知道是誰推的,我以為是紫蘇嗎,既然李太醫看到的是誰,那就是誰推的。」
易淳又轉向了李太醫,問道:「李太醫,到底,你看到是誰推的。」
李太醫額頭有些細薄的汗水滲出來,說實話他也就那麼隨手一指,當時沒有多想,只想著污蔑到易淳的宮女身上就好,如今讓他回憶當時到底指的是哪個宮女,他根本沒法確定。
易淳卻認真八經的把櫻兒和紫蘇都叫了出來的,近距離的站在李太醫面前:「怕你認錯,人我都給你叫出來,你再指一遍,我命的誰上去推的陶姑姑,不認得樣貌了,衣服總記得。」
李太醫抹一把汗,目光求助的看向陶姑姑,見陶姑姑眼睛一直斜著左手邊,他心裡一款,順手指去:「這位姑娘,是她推的陶姑姑。」
陶姑姑看他指向櫻兒,也鬆了口氣,剛才易淳說過,李太醫當時指的是櫻兒,如今,再指一遍不就行了。
不想,櫻兒忽然跳了出來,氣鼓鼓的指著李太醫道:「再胡說下去,是不是要算上我們主子親手推了陶姑姑的?第一次你分明指的是紫蘇,怎麼現在指我了。」
陶姑姑的臉一下變的通紅,李太醫額頭上的汗水,則是滲的更多,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勉強謅了個結實:「兩位姑娘穿的一樣,實在記不得誰是誰了。」
「呵呵,那你就更胡說了,剛才她們陪我去遊園過,為了防寒,我們三個是穿著大氅披風出去的,紫蘇偏愛紫色,著一件紫色大氅,而櫻兒的則明顯相反的天青色,是剛才我要她們退下,她們才把大氅給脫掉的,你瞧我,還穿著沒脫呢。李太醫,看著你忠厚老實一個,怎麼眼神這麼不濟事,還是,你根本就是良心不濟?」
李太醫的心底防線,徹底的給易淳擊垮了,跌在了地上,整個人瑟瑟發抖。
唐翰見狀,目光森冷的轉向來陶姑姑:「乳母,你是服侍我長大的乳母,看樣子,這些年,朕似乎對你太好了點,居然懂得串通太醫,來污蔑朕的愛妃了。」
愛妃兩字,聽著諷刺,而且事情如此明瞭,陶姑姑和她無冤無仇,根本沒有必要如此大動干戈的來對付她,只怕是有些人在背後指使,唐翰卻視若無睹。
易淳頗為心寒,今日之事,看樣子唐翰的明察秋毫,也只能道明察的地步,不能到秋毫的深度。
她不耐煩的看向唐翰:「今天這事,我不想追究,就這樣吧!恭送皇上,恭送皇后。」
一個陶姑姑,不是她要的結果。
她要的結果,唐翰擺明了不會給。
所以,還了清白就算了,至於那些個奸賊,處不處置都無所謂,只治了皮毛,有什麼意義。
態度桀驁的請她們離開,她轉身入了房間,頭也不回。
唐翰眉心微微一緊,眼底裡,盛了點點歉意,還有濃濃思念。
回了屋,鎖上房門, 吩咐了櫻兒和紫蘇不許任何人靠近,她把自己關在裡頭,坐在炭爐子面前烤黃酒喝。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
李白這句話,說的還真是對,譬如她現在,可真覺得難過啊!
唐翰陪著皇后逛梅花園的景象,唐翰和皇后並肩而立質問她的景象,唐翰明知道幕後黑手卻蓄意維護的景象,一個個在腦子裡暫放。
不愧是皇后,不愧是唐翰的妻。
之前那麼多妃嬪和易淳發生過不愉快,都得了嚴厲的處置,不是死就是打入了冷宮發配了邊疆貶為了庶民逐出了京城。
如今皇后做的這麼明顯,他卻視若無睹,放任由之,只把所有的罪,推到一棵棋子身上。
易淳不得不多想,這些個月他這麼寵自己,是不是因為皇后病了,不能服侍他,他隨便挑揀了個看得入眼的替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