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早冬,天氣愈發的寒了,早上起床,水池裡都結了薄冰,而院子裡的草坪上,也打了一層薄薄的霜。
原先鋪滿了整個院子的菊花,如今早已經被換下,中了些盆栽的早梅來,如今已經開的紅艷艷,粉嫩嫩,白簇簇一片,給真個清華殿,增了幾分生動活潑。
打獵歸來,數著日子居然過了大半月,易淳回宮後,唐翰的盛寵因為國事繁忙而有所收斂。
這幾日南方忽下冰雹,大小有鵝卵石般,砸傷了許多百姓,而且冰雹已經連著下了五日,國師說天降異象,有大災,這幾日必不能行房事,近女色。
唐翰似乎對這些頗為相信,已經連著幾日沒有來易淳這裡,也沒有踏入後宮一步,終日下朝後,就專心處理政務,而處理完畢,就讓國師講法講經,他專心聆聽,為民祈禱。
畢竟這是大事,雖然易淳知道這無非是自然現象天災人禍而已,不過有些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唐翰這麼許多日不來,她也並不責怪,只是有些——想念。
十一月初的時候,邊關告捷,藍景天等大獲全勝,收降了敵軍,班師回朝。
朝堂之上,皇上問他們這些功臣可要什麼封賞,藍景天跪在地上,高聲道:「臣這次回家,家父時常念起易妃娘娘。娘娘自幼是微臣父母撫養長大,一直當做親身女兒,自娘娘進宮便不得見,如今家父思念成疾,叮囑微臣,如果皇上要賞,那就請皇上允易妃娘娘回家小住數日。」
這個請求,倒並不過分,但凡父母者,長久不見兒女,想念是必然的。
唐翰允了,不過給了藍景天一個任務:「易妃身份,今時不同往日,在宮裡有錦衣衛等十二個時辰巡邏保護,出宮回家,朕自然會派人貼身保護她的安危,但是藍景天,朕還是不放心,所以全權委令你保護易妃安全。」
「是!」藍景天抱拳接下這個活兒,嘴角蕩漾開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藍家,說實在話易淳是不想回去的,不過皇上都下令了,也沒的她說不的。
最重要的是看七七的樣子,一聽到要回去藍家就興奮地不得了不得了的,易淳也不好掃她的興。
就當出宮幾天散散心吧,反正這幾天唐翰不得近女色,兩人也見不上,而這後宮之中的女人,除了巴結她的,就是暗地裡扎小人詛咒她的,除了方子柔,連個能好好說話的人都沒有,也怪是無聊。
回家也好,至少出去後,要去藥店那就是易如反掌了,她這幾天研製出了一個方子,正好試試行不行。
這樣想著,她的心情就愉快了許多,上午時分皇上的旨意下來,下午,她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等著車駕來接,晚上,則已經端端的坐在了藍府的飯桌上,最上首,最老大的位置。
「娘娘,嘗嘗這個,這個以前你最是喜歡了。」藍大人蒼老了一些,不過精神氣還是很好,給易淳夾了個獅子頭,笑容是真心慈愛。
而藍夫人呂氏,則是笑的幾分諂媚,幾分怨毒,幾分假惺惺。
「是啊,你以前還愛吃這個,這是我親自下廚做的,不知道還合不合你的口味。」呂氏送到易淳碗裡的,是一隻椒鹽雞腿。
他們的客氣,甚至可以說是恭敬,讓易淳覺得聽不自在,好歹是有血緣關係的,藍大人可是她的親舅舅,如今親舅舅一口一個的含著她娘娘,聽著真是十分彆扭。
看著她們把自己的碗堆疊成小山,易淳笑吟吟的站了起來,夾了一塊山芋,送到藍大人碗裡。
她本來想禮尚往來一番,沒想到藍大人誠惶誠恐的跪了下來:「娘娘,這可使不得啊!」
易淳面色有些尷尬,讓七七攙扶起藍大人,然後放下了筷子,沉沉歎息一口:「舅舅,你讓哥哥把我叫回家,難道就是要這樣對我?」
藍大人惶恐,藍夫人也驚惶,以為自己招呼不周,惹易淳不高興了,忙齊齊跪了下去。
易淳起身,忙親自攙扶起藍大人,至於藍夫人,她則當做看不見。
「舅舅,我叫你一聲舅舅,就是把你當親人看,可你現在,都快把我當菩薩供了,我在家要住上好多日,你若是一直這樣對我,我可要折壽了,我死去的母親知道,也會跳出來指著鼻子罵我。」
藍大人聽到易淳這番話,眼眶子有些微紅:「你母親福薄,沒能看到你有這風光的一日,哎,我的好妹妹啊!」
這一聲,在易淳看來,藍大人其實說的並不虛偽,從七七處也得知,這些年藍大人待她這個外甥女並不薄,幾乎是藍惠雅該有的,她也都卻不料,吃喝用度上,都是小姐的待遇。
其實想來也是,若是沒有藍大人的照拂,藍夫人和藍惠雅的那個性子,易淳怎麼可能出落成現在這樣水靈一個大姑娘。
而且「以前的易淳」日記上,也總念著藍大人的好,雖然說藍大人私心裡卻是想把易淳作為政治婚姻的工具,但是反觀一下,其實他又合成不是想個易淳找個達官顯貴的人家,過上好日子呢。
想到這,易淳對藍大人更是多了幾分親情好感。
「舅舅若是還當我母親是你妹妹,當我是你外甥女,就待我和平常一樣吧,不要喊我娘娘,這是在家裡,弄那麼多虛的稱號做什麼!還有平日裡,你也不要動不動就給我下跪,跪我的人太多,無需多舅舅這一個,而且我也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