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成皇后傳 第二卷  雲卷雲舒 第九十九回
    輕靈與典雅,是我對腹中孩兒的祈願,我日日夜夜都在思考她的名字。

    我最後定下她叫南雪。

    玉花飛半夜,翠浪舞明年。她生在願城,她是崇國人,自然會時刻想念自己的家鄉。

    圍著小桌,我們仨吃著熱乎勁的大年豐盛食物,杜色又把世外的新事告訴我們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你們猜花家小姐為何從不見客?為何不肯嫁給風度翩翩的雲家公子?」

    見我沉默,荏苒道,「為什麼?」

    「原來花家小姐花愁人是崇國皇帝的妻子,是崇國的皇后,聽說崇帝親自來願城,接走了花愁人,而且為了這事,雲二少和崇帝還大打出手。」他津津有味地夾著菜往口中塞,還忙叫道,「你們快些吃,我還要回去陪爺爺奶奶過大年呢。」

    荏苒注意到了我臉色的慘白,大聲呼喊出來,「水姑娘,你還好吧。」

    「孩子要生了。」昏死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句。我開始做夢,姐姐用劍砍死了皇甫翼,他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皇甫翼發現了姐姐不是我,又要將姐姐處以極刑。

    「不要,不要……」我大喊著又次醒來,劇烈的撕裂聲幾乎將我攔腰斬斷,荏苒一直在幫我擦汗,「水姑娘,多用點力,孩子馬上就出生了。」

    杜色從屋外找了個婆婆進來,見著下面的大片污血,又別過臉去,「我找遍了附近所有的接生婆,只有這個婆婆接生過幾個小媳婦,湊合著吧。」

    我不知是否每個母親都會在鬼門關上繞一圈,只是我很堅定地說,「荏苒,要是我死了,把孩子交給你,永遠永遠不要告訴她的爹娘是誰。」

    「水姑娘——,」荏苒也急哭了。

    接生婆婆看了下處境,說了聲,「姑娘放心,孩子的頭已經快出來了,這胎是大順,姑娘是天命所佑。出來了,出來了,是個女娃子。」

    我只是微微笑著昏睡過去了。

    迷糊中,見著荏苒在哄孩子,那嬰兒的臉好小,只比我的手掌大。杜色低沉問道,「姑姑,你知道南雪她爹是誰?」

    只是聲『嗯』,杜色又問,「那你告訴我,我去把那個混球找來,阿水為她在這裡拚命生孩子,他卻不聞不問,怎可以這般做男人。」

    「水姑娘的事是大事,不是你我能管的。」荏苒見著杜色的追問,還是不忍道,「你快些回去吧,爹娘見你許久不回去,會著急來人的。」

    我感受到杜色的眼光在我身上游離了一會,才忿然離去。

    不可言,不可說,不可想,南雪,為娘的還是想按原計劃行事,把你交給荏苒姑姑做個平常孩子撫養。做娘的我要去尋你的父親,去交換你的姨娘,他們都是你的至親之人,決不能因我而互相殘殺。

    「水姑娘,你還是多吃些米粥吧,一點東西不吃給孩子餵奶,奶水都是沒營養的干稀。」荏苒好意在旁勸說,她費勁地從高處拾掇出厚實的棉被蓋在我身上,「坐月子的女人最怕落下病根了。」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荏苒,我把南雪交給你,你會好好待她嗎?」是十月懷胎的母親真心一問。

    荏苒小心翼翼接過孩子,「水姑娘,我是孤家寡人一個,若是有南雪這金貴的公主陪伴我,自然是謝天謝地,只是你做娘的捨得離孩子而去。」

    「不,我有比南雪更重頭的事情要做。」我堅毅的表情不可更改,亦是為了散失的親人而沉默悲傷。

    「你說這話倒是還有點良心。」雲二少的聲音,才沒見數月,他穿著的飄逸長袍顯得更加空靈,他對姐姐的處境想也是苦盡了腦海。

    「姐夫,」我的呼叫許是說軟了他,他沉下怨氣,「皇甫翼居然捉走了愁兒,我真想把他碎屍萬段。」

    我有想把此事弄得清楚些,「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萬事都要插一倒腳的蛇喚影稟告了皇甫翼,說你在願城雲府,後來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武功倒也不錯,還和愁兒一樣是使用軟鞭的,男的說話聲音不男不女的,直接就闖進府中要人,我自然不會說出你的下落,他們也不是簡單能出入雲府的那塊料。不想半月後,他們又來了,皇甫翼自己也來了。」我聽到此處,心驚一下。「他逼著我要人,說我不交出你,他就一把火燒了雲府,還要十萬鐵騎踏平願城。聽到他這樣狂妄的語氣,我自然不會接受,可惜平時疏於練武的我打不過他。最後,你姐姐穿著你平日裡很愛穿的那套鵝黃紗衣,露著平日從沒有的笑容走出來,皇甫翼就下令他的手下停止進攻。」

    「你是說姐姐改變了穿著,改變了表情,皇甫翼就認為她是我。」我的心是失望,他到底有沒有愛過我,朝夕相處卻處不來故意偽裝。誠然,我知道自己長得與姐姐一模一樣,可我們的其它一切一切都是恰好相反。

    雲二少講到此處,更是心急如焚,「他一定認出她不是你。因為學過武功的人就算再刻意吐納也會被發覺的,尤其是皇甫翼那樣的高手。」

    「那他怎會帶走姐姐?」我撲著流螢,百思不解。

    雲二少歎道,「這才是我擔憂的地方。」他起身順勢捉住了我,將我摟在懷裡,左手卡住我的脖子,「事到如今,也只有這個下下之策,用你交換愁兒了。」

    我幾乎呼吸不過來,剛才出門的荏苒此刻抱著孩子進來,見到屋內情形大叫一聲。

    「姐夫,姐-夫……」捏住我脖子的手果然放鬆下來,「用你去換愁兒,她一定還會怪我的。」他用手一掌掌撞牆,直至觸目驚心的血紅。

    南雪『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雲二少像是嗅到什麼獵物似的,「我要用這孩子交換愁兒。」

    他一個會功夫的大男人,從我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婦人手裡搶孩子,簡直是易如反掌,他搶走孩子後,如蜻蜓點水般施展輕功遠離,「不要追了,我把孩子送還給她爹,她也不會有危險的。」

    只是剛生完孩子的母親見著孩子被人抱走,那是外人不可見的姿態慢慢枯萎,眼淚是她最後的光華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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