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凡隨龍舒翰去了燕王府,這個地方,她真是片刻也呆不下去了。
子卿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依舊住在侯府。畢竟,他的身份,住在一個剛被廢黜的王爺府上,多有不便。只是,他仍舊去了燕王府,確定落凡安然無恙。
只是,從頭至尾,人們似乎都忘記了那個受到最沉重打擊的女主角,白秀。
今夜,本該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如今,卻成了最委屈屈辱的一日。尤其,日後還會面對許多流言蜚語,對於一個家教甚好的大家閨秀,不知道她如何能面對。
大概,這一天所發生的事,她永遠都無法忘記了。
終於,所有人都離開了後,她的父親,她的外公,還沒有忘記她。
白秀的父親雖心中多有怒氣,可這人是他的叔父,什麼苦與怒,都只能往肚子裡咽。他女兒這麼好,那上官雲斐真是沒眼光!
發生這樣的事,又是自己兄弟的嫡親外孫女兒,上官威心中,還是有些歉意的……
上官威微歎了口氣,說道,「阿秀,發生這樣的事,外公也沒想到,是外公對不住你。你放心,日後外公一定為你尋一個好兒郎,疼你一輩子的好丈夫。」
紅蓋頭下,看不清白秀的表情,只聽她溫和的聲音淡淡道,「是阿秀沒有福氣做外公的孫媳,阿秀怨不得旁人。」
上官威讚許地點點頭,還算個識大體的女子!也不枉他許了她一個錦繡未來!
回到燕王府時,落凡的住所已收拾妥當。
確定了落凡安然無恙,龍澤禹委婉地又迫不及待地要趕走子卿,對此,落凡很是無奈,很是歉疚。子卿一如往昔,包容了一切,微笑,淡然離開。
神仙一般的人,胸懷亦是海納百川般廣闊,數次寬容了龍澤禹的無理。
在龍澤禹的強烈要求下,落凡半躺在了床上,在燭光下,她的臉色好似有些透明,她整個人看起來如此脆弱,好似輕輕一觸碰,就會碎成一地。
雖然她看起來有些虛弱,卻毫無倦色,談笑自如。確定落凡無恙,龍舒翰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凡兒,你是如何打敗上官雲斐的地獄殺的?看他今日模樣,怕是也有八九成火候了吧?」
落凡微笑著淡淡點頭,「你說的不錯,再給他幾年時間,怕是世間少有敵手了。」她看著二人深思的模樣,笑了笑,繼續道,「只不過,雖然武林盛傳地獄殺為天下第一招,可世間萬物,皆是相生相剋,它再厲害,也總有克制它的招數,恰好,我會這一招而已。」
「什麼人如此厲害,能想出對付地獄殺的招式?」
「便是發現凡塵島的人,至於他姓甚名誰,我還真不知道。」
「發現凡塵島的人?」龍舒翰思慮一番,和龍澤禹對視一眼,「莫不是就是百多年前名動天下的段二爺?傳聞,那位段二爺武功其高,當世竟無敵手,若是他想出了破解地獄殺的招式,倒也不奇怪了。」
「大概是吧。」落凡的眼神有些茫然飄忽……那些百多年前的武林奇人奇事,她如何知道。
「那兩個年輕男子稱你為少主,是你凡塵島的人?」龍舒翰問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事。
落凡搖搖頭,淡笑,「我哪裡那麼厲害能駕馭那二位高人,況且凡塵島除我之外,再無他人……其實,那日聽了你的計策之後,我有跟大哥聯繫過,這二人,便是大哥派來幫助我的,因著我與大哥的兄妹關係,他們才客氣地喚我一聲少主。」見龍舒翰微皺眉頭似有深思的模樣,落凡猜到他心中所想,又道,「我聽大哥講,那兩位公子雖然厲害,卻從不干涉武林與朝堂之事,只不過因著祖上遺訓,若是燕雲山莊有事,便是赴湯蹈火也要完成。」
「燕雲山莊?祖上遺訓?」龍舒翰思索道,「莫非他們的祖上就是段二爺的幾位護法?據說段二爺的幾位護法,也是世所罕見的武林高手,只不過在段二爺發現凡塵島後,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他散盡家財,竟然歸隱了,而他的幾位護法,除了一個嫁入上官家,一個娶了歐陽家的女兒,其餘人,都不知所蹤了。卻沒想到,燕雲山莊還是能找到他們的後人。」說完,龍舒翰又歎道,「燕雲山莊當年為天下第一莊,果然名不虛傳。即便如今衰落了,其勢力,仍是不容小覷。」
「可皇甫譯那小子,怎麼就成了莊主了?他小子怎麼這麼福氣?!」龍澤禹有些不服氣的悶聲道。
落凡淡淡道,「因緣際會吧。各種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她雖然嘴上未說,心中卻多有不樂。當年之事,大哥尚且已然看開,怎麼龍澤禹就老是不爽大哥呢?真真是個小氣之人!
龍舒翰卻心中暗想,據他所知,皇甫譯跟戎國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他若是借燕雲山莊之勢力,對大秦王朝不利,該如何是好?
談及這裡,有些許沉默。龍澤禹知落凡所擔心的,便打破沉默道,「那伊娃,到底是生是死?」
落凡淡淡的笑容中儘是苦澀,「我也不知道。」
沉默在光暈中一點點散開,龍舒翰二人知她心力憔悴,也不知該如何勸慰落凡,只能讓她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見他二人離開,甚至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了,落凡似乎是放下心的鬆了口氣。然而燭光灑在那有些透明的容顏上,不是美,卻是痛苦地皺成一團。
「哇」的一聲,落凡再也忍不住,一口黑血吐在床/上,濺起血花在她勝雪的白衣上。
秀雅的面龐,已經蒼白近透明;眼裡,已沒了光亮,只剩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襲向她。
閉上眼前,最後的意識裡,她似乎看到一縷青色。
她心中卻荒唐地想著,這樣的顏色,似乎千萬年前,見過。
她只覺身處混沌黑暗中,腦海裡,卻有一點清明處,似有一幅畫卷。
於滿滿荒野中,只有一塊巨石,巨石上,一個男子姿態隨意地躺在上面,他身上,穿著一襲天青的長袍。
漫漫荒野中,只有這一石一人。
還有,似要淹沒天地,湮滅八荒六合的寂寞!
*
月色明朗,一片慘淡月光照在幾個形色匆匆的人身上。
那張俊美如天顏的面容在月光映照下,如同雕塑一般蒼冷。
兩個年輕男子帶著上官雲斐到了一個山谷,卻是竹子的住所。
木屋早已建好,站在門外,看著屋裡透出的燭光,上官雲斐竟是一點也不敢動彈,臉色也越來越差,不得不承認,他心中,害怕著。
兩男子見他如此模樣,也不催促,只靜默地等著他。
清幽月華灑在那一襲紅袍上,襯得人越發淒涼。
不知是否因著之前受了傷,上官雲斐口角滲出了一絲血跡,點綴在慘白的面容上,紅得那麼悲傷。
清冷的風在身畔悄悄經過,微微拂動他大紅的喜袍。
上官雲斐那樣淒然地站在那兒,許久,許久……心中帶著最後一絲期盼,他深深地呼了口氣,抬起似有千斤重的腿,緩緩地往前邁步,推開那彷彿沉重又久遠的木門,去迎接他心愛的女子。
吱呀聲響後,明亮的光線一躍入眼,木門後還掛著紗帳,飄渺地漫舞著。紗帳後有木床,上面,安安靜靜的躺著一個女子,那一襲再熟悉不過的張揚紅衫,讓上官雲斐幾乎眼前一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多虧了黑衣男子稍扶了一把。
「不是她……」上官雲斐淒厲地低吼,他不相信,她怎會死?那麼張揚驕傲的她,怎會選擇用死亡來報復她?即便她真的選擇死,也一定會死的轟轟烈烈,叫他永生難忘,而不是這麼平凡的死去!他不相信,「那不是她……」他痛苦地低吼著。
「伊娃!」上官雲斐突然大喝一聲,人已衝上前去想要掀開紗帳,仔仔細細地看個清楚,可人卻被青衣男子攔住,他站在他面前,漠然道,「若是深愛,又豈會隔著這點距離便認不出。」
上官雲斐身形一顫,通體冰寒地顫顫巍巍的哆嗦著,淚水,終是落了下來……一句話,將他最後一絲希望擊碎,似已將他三魂七魄都打碎。
他站在那兒,形同死屍一般,面若死灰地痛苦的望著那個美麗依舊的女子,他開始後悔,自己口口聲聲的愛,卻是那麼不堪……如果深愛著她,就不會有今日的境地……
他真的後悔了!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深深地傷害了他的摯愛,竟是腳下一軟,人已跪在床前。
除了他自己,他誰都不能怨怪!
上官雲斐依舊痛苦地不能自拔,唇畔的血跡越來越鮮紅,如她最喜愛的紅色;他的眼眸裡,是灰天敗地的絕望;血,與淚,似在他唇角處融合成一顆鮮亮的痣,似熾熱的岩漿灼燒著他的臉。
嘴角扯裂的疼痛,又怎及心中的毀與痛?他只恨自己,為何會不相信她?為何會答應爺爺那麼荒唐的條件!
是他害死了伊娃!
這個認知,讓他心中劇痛!他似等待執行死刑的囚犯般低下了頭,不敢再抬頭看伊娃一眼,他的十指皆已嵌入地板,似乎十指滲出了血這樣的摧殘才能讓他好受些。
寂靜的房間裡,只迴盪著上官雲斐低低地啜泣聲和淒厲的「伊娃」,在寂冷的風中飄蕩……
許久,月已西沉。
看到上官雲斐這麼痛苦悔恨的模樣,似乎讓黑衣男子動容了,他唇角微動,說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再後悔也無用,還是好好照顧你的孩子稍作彌補吧。」
上官雲斐心中一震,這才想起了小星星,他猛地抬起頭看著黑衣男子,淚意朦朧的眼睛卻有些茫然,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然後站起來,急切問道,「孩子呢,她在哪?」說話間,他身子一動似想進去找小星星,卻依舊被黑衣男子攔住,「少主不願孩子跟著你,早已吩咐人帶走了孩子。」
一聽這話,上官雲斐惱恨地恨不得將落凡千刀萬剮,可恨!可是瞬間後,他卻是苦笑,他如此對待伊娃,落凡又怎會讓孩子跟著他……
「孩子在哪兒?」上官雲斐的聲音已是疲憊至極,但眼神一凜,卻依舊霸道。
「少主吩咐了,只要不在你手即可。」黑衣男子淡漠道。
上官雲斐眼一瞇,眸中,似有紅光又隱隱閃現,只見黑衣男子並無驚惶,反而眸底,深藏著一些不屑,他淡淡道,「你若執意要讓姑娘在泉下不得安寧,在下亦願奉陪。」
聞言,上官雲斐怒眸一瞪,卻在黑衣男子淡漠的眼神裡漸漸褪卻怒意,心中無聲歎息,他看著伊娃,無力地說,「待我處理完伊娃的身後事,自會尋回我的孩子,」言語間,抬眸盯著黑衣男子,「不管你們是什麼人,都別妄想帶走我的孩子。」
黑衣男子卻也不反駁他什麼,只說道,「少主說過,只是帶你來見姑娘最後一面,姑娘的後事不勞您操心。」
「我的妻子,憑什麼她做主!」上官雲斐終於遏制不住對落凡的滔天恨意,大聲吼道。
黑衣男子表情不變,依舊淡漠道,「公子若想強行帶走姑娘,恐怕,您還不是我二人的對手,況且,」他微頓一下,「我想,姑娘是不願您再插手她的任何事情,你若再鬧下去,不過是擾了姑娘,只會增加姑娘的恨意罷了。」
他的話,猶如五雷轟頂。
上官雲斐瞬間臉色煞白,咬牙切齒地死盯著黑衣男子,卻唇齒打顫,說不出話來。他怒瞪著他許久,許久,直到心灰意冷地閉上了眼,長歎了一聲,再睜眼,轉眸看著那個美麗無雙的女子,悔與痛,愛與傷皆化作心中一滴淚,最後像是沒了魂魄般頹然離開。
黑衣青衣兩人站在原地,似乎看著屋外,然後聽得山谷內忽然響起一陣悲壯嘶喊,淒涼悲愴,無助絕望,在山谷內久久迴盪,驚得谷中飛禽一陣騷動。
直到馬蹄聲已消失,嘶喊聲停止,飛禽也恢復了安靜,床上那個女子,慢慢的睜開了眼,眼神淡漠冰涼,頰邊,卻有兩行清淚。
這時,裡間出來一男一女,女子懷中抱著的,香甜地睡著覺的,正是小星星。
幾人並不多言,神情中也沒有憐憫同情之色,屋內安靜得有些尷尬。
出來的白衣男子只得輕聲說道,「姑娘,你的傷勢並無大礙,只需多加休息便可。」
伊娃苦笑著坐起來,手慢慢撫上心口,她怎麼會捨得死呢?尤其還是為一個負心的男人……不過是在心口添一道傷疤,以償他四年前的救命之恩罷了。
只是,心口的傷,不知何時能癒合。
她低歎了一聲,接過小星星抱在懷中,看著熟睡中的可愛女兒,一抹淡笑綻放在明麗絕艷的面容上,只是這抹笑容中多了幾許蒼涼,「多謝各位相助。」
黑衣男子說道,「姑娘不必謝我等,我等亦不過是奉命行事。只是不知姑娘今後有什麼打算,我等自當護姑娘周全。」
伊娃苦澀一笑,「天下這麼大,總有我的容身之處吧。只是勞煩各位了。」
*
月已西沉,冷風中有樹枝在飄蕩,淒淒厲厲的沙沙聲響聽起來有些恐怖。
幾乎沒什麼聲音,房門開了,一道人影如鬼魅般閃進來,明亮月光下,卻看不見他的面容。
一個極細微的聲音響起,驚醒了熟睡中的上官威,警覺性極高的他瞬間意識到有事發生了,他立刻坐起身來,卻發現喉前有匕首鉗制,寒光閃閃間看到跟前有一道黑色人影。
到底是久經戰場的元老級人物,上官威不急不慌,壓低的聲音仍是霸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沙啞低沉的聲音似從面具下發出,不辨男女,卻似透著習習陰風,「想跟侯爺合作而已。」
「什麼意思?」
「侯爺想對付落凡,最好和我們合作。」
上官威目光微緊,嘴裡一哼,「老夫對付她一個小丫頭做什麼?」
來人沒有理會上官威說什麼,自顧自道,「要對付落凡,最好的辦法就是對付她所在乎的人,伊娃是其中一個,龍舒翰,也是其中一個。」
「你想做什麼?」上官威心中微冷,這人似乎很清楚他心中所想。
「只要侯爺看準時機,配合即可。」
寒光一閃,一陣陰風過,上官威又能動了,他轉眼向外面看去,門窗都關得好好的,一點響動都沒有,那人是如何進來的?看來,他府上的護衛不太中用!
只是,一細想那人說的話,饒是他上官威,也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那人應該還有同夥,這些人倒真是厲害,可惜的是他竟對他們一無所知,甚至還由著他們利用,所以一時間,他不知該不該配合。只不過,他們要對付的竟然是落凡,區區一個落凡,何勞他們興師動眾?莫非,也是為著凡塵島的財富與武功秘籍?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其他理由讓落凡結下這等仇家。
想到凡塵島的財富與秘籍,上官威一陣冷笑,世人真是癡心妄想。那個名動天下的段二爺早已將富可敵國的財富散盡,凡塵島,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島嶼罷了。
但若這些人順便解決了龍舒翰,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他根本不需要做什麼,只需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如此,甚好!
*
從晨起,燕王府門外就斷斷續續有人鬧嚷,整個燕王府都沸騰了,只除了落凡的住處,一直安安靜靜,無人打擾。
直到日上竿頭,龍舒翰覺著落凡差不多也休息夠了,才前去看望她。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落凡剛起。她還正納悶著,明明昨夜一場惡戰後,她已心力交瘁,甚至於吐血暈厥,怎的這會兒起來,雖然還有些氣虛,但氣色已比昨晚好太多了。而且,昨晚那一灘黑血,還有她身上那套白衣,竟然都不見了。
她尋思著,難不成口吐黑血,都是她暈厥後的夢境?
一邊疑惑著,一邊前去開門。
幾個侍女魚貫而入,放下她梳洗所用之物與早膳後,都默默低下頭離開。沒有誰敢抬頭看一眼。雖然在她們眼裡心裡,覺得燕王與落凡的關係實在匪夷所思,但也無人敢嚼王爺的舌頭。
龍舒翰安逸地坐在一旁,瀟灑地搖著折扇,面帶和煦笑意的看著落凡。
落凡好容易在他似灼灼的目光下吃完早點,沒好氣地盯了他一眼,「舒翰,你現在還真是個閒雲野鶴之人啊?整天無所事事,就只能看著我用早點了?你當真只求做個閒王了?」
「哈哈,」龍舒翰爽朗一笑,笑侃道,「臉皮子如你一般厚的人,也會害羞不自在?奇載奇載!」
落凡一聽,瞪他一眼,「你才臉皮厚呢!你要再在這兒多呆一會兒,我可少不得要花些心思應付你的各種妃了。」
龍舒翰微愣,笑容稍斂,半認真道,「放心,我若連家事都管理不好,如何做其他事?」
落凡往他跟前一湊,故作好奇道,「其他事什麼事啊?」
「彭」的一聲,折扇輕敲在落凡頭上,落凡只「哎呀」了一聲,還來不及抱怨,就聽龍舒翰說道,「跟你說正事,兩個不太好的消息,想聽嗎?」
落凡正不樂地揉著頭,拿眼瞪他卻見他神情頗有些嚴肅,心中不免一咯登,頓了好一會兒,才吐氣道,「你說吧。」
「一個是子卿家有急事,已連夜走了,留下一封信與你,還有他的妹妹,他托付給百里塵照顧了。」龍舒翰小心地看了眼落凡,見她沒什麼特別的表情,才緩了口氣,「吶,這個是給你的信,我可沒看啊。」
落凡鄙視地瞅他一眼,從他手中搶過信來,拆開一看後,面色稍稍變得沉重,有些茫然地看著前方,手,也不自覺地放下。
「這信裡寫的什麼呀?」龍舒翰奇怪道,然後看著信,好奇地念了出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龍舒翰沉默了一下,突然問道,「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子卿對你有情吧?」
落凡轉過臉來,眼神迷茫,好一會兒,回過神來,卻似有些失落,有些自嘲地感慨道,「我這一生,遇到過許多愛情,可是,卻從未得到過。」她看著屋外燦爛陽光,舒了口氣,自嘲地笑道,「我大概是前世受過什麼詛咒,一生,都不得遇到那個人吧。」
龍舒翰看著她,隱約陽光下,她略顯蒼白的面龐似有些透明,透著隱隱哀傷。
她也曾傾心愛過,卻總被負心。
可憐這麼美好的女子,卻無人攜手。
他知曉皇叔現正努力求得落凡回心轉意,可別說落凡不會答應,即便是他,也不願落凡和皇叔在一起。畢竟,他和龍澤禹相識這麼多年,龍澤禹怎樣風流,他是最清楚不過,即便他真的只愛落凡一人,卻不意味著他只會有落凡一人。
龍舒翰不免心中哀歎著,難道她這一生,真要踽踽獨行?
「王爺。」一聲略帶鼻音的柔柔輕喚,隨之進來的是白飛雪。
白飛雪本就十分美麗,如今一襲淡雅素衣,更襯得她白清如雪,美妙如那朦朧月色,而那清雅玉顏上點點梨花之雨更是惹人生憐,連落凡這個見多了美女的女子也不禁為之所動,欲為美人分憂解難。
「你怎麼來了?」龍舒翰面色稍有不郁,語氣倒還平常。落凡聽了,卻覺此人實在不解風情,誤了美人啊。
白飛雪乖巧地在龍舒翰跟前跪下,略帶哭腔的聲音說道,「王爺,妾身知道落姑娘是您的至交好友,此事也卻與落姑娘無關。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家父一直在府外鬧嚷,要落姑娘給個說法,妾身為人子女,能做的,也就是前來問一聲,落姑娘可願見家父一面?」
落凡正享受於欣賞美人之貌,美人之態,冷不丁地聽她提到自己,有些稀里糊塗的,什麼跟什麼呀!她什麼時候招惹到她爹啦?
「你也知道此事與她無關,何須做此無謂之舉。」龍舒翰容色淡淡,也看不出他有一絲不樂。
「你們在說什麼呀?」落凡納悶問道。
「落姑娘還不知道嗎?妾身的妹妹,阿秀,……」白飛雪終是忍不住心中之痛,掩面而泣,哭道,「阿秀,阿秀她,昨晚沒了……」
落凡腦中霎時一片空白,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見她如此失神的模樣,龍舒翰心有不忍,安慰道「凡兒,此事與你無關,你不必太過介懷。」
落凡漸漸回神,目光還有些空落,她問道,「這就是你要說的另一件事?」
龍舒翰點點頭,「早上白員外就來鬧過一次,被皇叔打發了,皇叔現正在侯府勸慰永樂侯,只是不知,這白員外竟又來生事,真是讓人頭疼。」
白飛雪一聽龍舒翰說了這等無情之話,心下一涼,漸漸收斂了哭泣,不敢再出聲,只默默抽著氣。
落凡默然半晌,歎了口氣,道,「他最寵愛的ど女沒了,前來尋我討個說法也無可厚非,」她說這話時,似有深意地看了眼白飛雪,然後繼續道,「只不過,還望夫人替我轉告員外,白姑娘突然沒了,我亦很難過,但此事確實不賴我。員外若真想討個說法,該是去找上官威,若不是他強行要求上官雲斐納妾,逼迫白秀出嫁,就不會發生這等讓大家都不快的事。」
白飛雪聽後,頓時小臉煞白,抬頭盯著落凡,眼眸裡有明顯的畏懼之色。
落凡心下一歎,她好歹也做了幾年太子夫人,怎的如此膽小?真不知她這幾年是怎樣安全過來的。嗯,看來龍舒翰還真是治家有道。「夫人現下是王府的人,有王爺給您撐腰,還要畏懼一個侯爺不成。他雖為長輩,卻也隔著幾房,再者說了,他這個長輩也沒給您什麼特別的疼愛,您也只需適當尊重即可。」她頓了一下,若有深意道,「夫人若是明白人,就該明白怎麼做。」
白飛雪看著她呆了呆,似不明白落凡在說什麼。
「沒別的事,下去吧。」龍舒翰平淡道。
一想到龍舒翰剛才說了那麼冷漠的話,白飛雪自是不敢再待下去,乖乖地聽後退下去了。只是出了門,那張美麗的容顏上卻表情凝重。
龍舒翰笑盯著落凡,調侃道,「你如今可是越發的膽大了,連我府中的人也敢用了。」
落凡嗔他一眼,忿忿道,「我若是膽子夠大,早一刀砍了上官威了!」
龍舒翰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凡兒啊,這還是那個溫婉善良的你嗎?哎呀哎呀,世人真是錯看你了。哈哈……」
落凡瞪著他,有這麼好笑嗎?
龍舒翰笑聲還未盡,卻見一道人影如風而至,人都未落定就匆匆拉起落凡就要走,落凡眉心一擰,掙開了他。
龍舒翰奇怪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龍澤禹,還未道出心中疑惑,就見龍澤禹又面色青白地拉起落凡的手,急切道,「凡兒,我帶你走,我們離開這兒。」
落凡看清是龍澤禹,心中不快加盛,只是這一次沒有地掙開他的手,而是不悅道,「拉拉扯扯做什麼?」
龍澤禹心中很是著急,也顧不得為落凡如此態度而神傷,「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什麼事如此著急?」龍舒翰瞥了眼落凡已經被捏得有些發紅的手,狀似無意地握住龍澤禹的手,拉開。
龍澤禹鐵青著臉憤懣道,「皇兄居然要封凡兒做貴妃,詔書已傳至全國各地,不日就要凡兒啟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