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鬧龍榻 戲江南 【177】離恨天
    非墨一點點捻著手中抽離出來純白的仙骨,手指輕顫。

    白蘇臉色早已慘白,如臘月的鵝毛大雪,若是就這麼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最後,她仍是受不了那樣入髓刻骨的疼,暈了過去。

    似乎,有人將她輕輕抱起,溫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臉,如春天裡明媚的春光,照亮一室的旖旎。

    第一片冰涼飄落在她臉上的時候,她有些醒了過來,滿眼的銀白映入眼簾,看不到一絲雜色。

    這是哪兒?

    白蘇眸子裡探究的神色被閻羅識破,他呼出一口熱氣,淡然道:「到了,離恨天。」

    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

    望著慕容皓眸底那一絲憐惜,她瘋狂地想念那個與她鬥嘴惹她生氣的人——慕容泓,許久時日了,她想要努力去想他的容貌,卻是一片模糊。

    慕容皓抱著白蘇一步步向離恨天深處走去,瑩白的雪地上,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我們會死嗎?」

    大朵大朵的雪花不斷飄落在慕容皓的肩頭,白蘇心底沉下一絲念想,她似乎是在等一個人。

    「離恨天上有一座高台,從那兒跳下去,便是解脫了,跳下高台之人並非所有人都會死。」

    步子一深一淺邁開,慕容皓的眉毛、鬢角已染得雪白,臉上的神色愈發凝重。

    他沒有告訴白蘇,那座高台比殺人不吐骨頭的魔頭還可怕,自古就沒有跳下去還活著的。

    每一步深入,周圍的溫度就降低一些,尋到那座高台的時候,白蘇已經凍僵了,雙眼緊緊閉著,小手緊緊拉著慕容皓的前襟。

    「白蘇,別怕,還有我。」

    熟悉的話語在耳邊響起,白蘇緩緩睜開眸子,相同的話,以前是沉香說給她聽,現在,換成了慕容皓。

    忽的,口中湧起一股腥甜,白蘇噗的一口血吐在了雪地上,恍如綻開一朵殷紅的彼岸花,襯著白色,妖嬈得有些觸目驚心。

    方纔那一百杖刑,她愣是嚥下了幾番湧起的腥甜,又行了遠路,她本就弱的身子骨恐怕是再承受不住了。

    自白蘇昏迷,慕容皓已經被天兵押解著走了幾天幾夜的路,他一味小心的護著白蘇,再不想讓她受一點委屈。

    曾經對她的恨,在她跪下的瞬間,他便原諒了。

    他愛極了權勢,強勢地想要一統各國,不過是為了在她眸子裡有一絲他的容身之處。

    「怕了?」

    伸手拭去她唇邊的血跡,慕容皓一貫冰冷的話音柔和了幾分。

    一步步走上高台,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他不知未來如何,能守在她身邊一刻便夠了。

    他本就不是懂得如何去愛的人,譬如對冷雅,他的虛情假意可以演繹得完美無縫。

    當面對的是白蘇,他慌了心神,只能用骨子裡的冷漠來掩飾。愈加掩飾,愈加慌亂,卻發現他終究拼盡所有不過為博她回眸一笑。

    紅顏多禍水,早已攪亂了他的一池春水。

    「自此以後,一切都該終結了吧。」

    望著下方悠哉漂浮的白雲,慕容皓抱緊懷中白蘇,縱身一躍而下。

    離恨天的那方高台,名為謫仙台,高台之下戾氣甚重,勝過修羅界所有酷刑。

    絲絲縷縷的戾氣纏繞著慕容皓與白蘇,將兩人裹成了蠶繭模樣。

    謫仙台下玄冰的寒氣侵入肌骨,白蘇蜷縮在慕容皓懷裡直哆嗦,身上殘破的皮肉似乎在快速癒合,左側臉頰上一彎隱沒的金粉月牙兒清晰地勾畫了出來。

    慕容皓有些訝異地看著白蘇身上發生的變化,她容顏一變,並非傾國傾城之姿,卻出塵絕麗。

    淡淡的淺白色光暈從白蘇週身瀰漫開來,將慕容皓一同包裹在中間,恍如初生的嬰兒般,她左眼眼梢勾畫了一朵艷麗絕倫的白玫瑰。

    待她緊閉的眼眸睜開,秋水剪瞳,澄澈不染人間煙火,她淺笑,輕輕挽著他的臂彎,兩人的身子繼續往下墜。

    墜落雲端,墜落高空,兩條身影穩穩地佇立南國皇宮的御醫院內,相視而笑。

    「皇、皇上,您可回來了。」

    恭候在門外不知多久的李公公聽到了房內的動靜,在門外跪安。

    吱呀一聲開了門,慕容皓換上了紫色龍袍,紫玉冠束髮,話音倒不似平日裡冰冷:「北國冷渢那裡來消息了嗎?」

    李公公將慕容皓對白蘇的寵看在了眼裡,撲通跪了下來,哆嗦著話音道:「皇、皇上有所不知,您不在的這一個月內,北、北國已經開始攻打楚地了。」

    哦?已經一個月了嗎?

    慕容皓望了望園子裡開得絢爛的夏花,天下就沒有偶然,那不過是化了妝的、戴了面具的必然。

    冷渢對南國虎視眈眈已非一日兩日的光景,該來的征戰,躲不過,必須得面對。

    「李公公,傳丞相到御書房來商議戰事。司馬將軍該是去了前線了吧?」

    躍下謫仙台,他修羅界之王的法力孑然被暫時封存了起來,若情非得已,他也不打算再用那可怖的法力。

    只因她不忍見那血腥的屠戮,這一點便已足夠說服他了。

    「還是宮裡好吶,好懷念御膳房的秘製雞腿。」

    回到凡間,白蘇本能的食慾又被勾了起來。

    她默默地察言觀色,自李公公喊慕容皓那一聲皇上,她便知曉宮中換了天。

    慕容泓,去了哪裡?白蘇揉了揉額角太陽穴,每次她努力想要去回憶的時候,便頭疼的厲害。

    李公公抬眸瞥了眼慕容皓摟在懷裡的女子,那面容不似白蘇,卻又說不出的有幾分相似。

    「愛妃,回宮早些睡吧。」

    隨手將身上的袍子披在白蘇略顯單薄的身子上,慕容皓隨李公公去了御書房。

    戰事吃緊,他畢竟姓慕容,這南國的皇室不能敗了。

    御書房裡,南宮澈早已恭候著了,見了慕容皓,拱手一揖,道:「皇上,北國皇帝御駕親征,已攻到蘇城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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