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觸犯了什麼禁忌?」
不明所以,白蘇問了一句,這場打鬥,她自始至終都稀里糊塗的。
「擅自篡改生死薄的名單。白蘇,你陽壽已到,本就該回歸仙界位列仙班,而閻羅卻讓你還陽,顛倒了陰陽秩序。」
非墨一字一句咬得清晰,白袍翻飛,凌霄殿外,又被快速趕來的天兵天將圍的水洩不通。
自她再次醒來,就覺察到慕容皓對她不同以往的溫柔,她不明,也不想問。
撲通一聲跪在非墨腳邊,白蘇俯身叩首,「我本賤命一條,自小無父無母,帝君若是想要,儘管拿去便是。求你、放過慕容皓。」
最後一句,白蘇咬字極重,別人對她的好,她想要千萬倍的償還。那位阿婆蒸的饅頭極好吃,她恐怕再吃不到了。
閻羅眸子裡的血紅一下子沉入眼底,手中長鞭收起,單膝跪地,話音冷冷:「閻羅觸犯禁忌,斬殺天兵天將,請帝君責罰。」
白蘇的那一個求字,他怎麼受得起?
她那一跪,讓他寧願將頭顱親自奉給帝君非墨。
她是他心尖尖上之人,他捨不得她受一點點委屈。
恨之深愛之切,而她的任何軟弱,都讓他心疼如刀絞。
西王母碧瑤有些吃驚,面色卻依然不為所動。微微對白蘇側目,一場仙界的危機居然讓她這一跪給化解了。碧瑤不知該恨她,亦或是謝她。
非墨廣袖輕輕一揮,一縷凌冽的梅香散入空中,話音不怒自威:「來人,將閻羅流放離恨天,白蘇杖責一百,抽去仙骨。」
「非墨,白蘇沒了元丹,你狠的下手加以如此重刑?」
閻羅掙開天兵天將,三兩步走到白蘇身邊,一把扶起了她。
用力過大,白蘇頭戴的幃帽被他打落在地,她臉上數不清的傷痕暴露在非墨眼前。
傷口已經結了暗紅色的痂,並不像很新的傷,卻足夠讓非墨愣了神,心亂如麻。
白蘇抬眸望著閻羅,他眸子裡的不忍她悉數記下了,原來,不是只有沉香一人才寵她入骨。
如此,就算化為塵土,隨風湮滅,她也是甘願的。
非墨狠狠抓住白蘇的手腕,濃眉緊鎖,話音早已失去了理智:「為何?你存心求死,是嗎?」
疼、很疼……
清澈的眸子看著非墨眼中騰起的怒火,白蘇覺得她很無辜,元丹什麼的她聽不懂,可是,看起來非墨也並不想置她於死地。
看起來,他倒是很不希望她死,一下子被這麼多人在乎,她有些不習慣。
「帝君、閻羅,請你們放過白蘇,我不過一平常女子,受不起這麼多的關心呵護。」
蹙眉,白蘇抽回了手腕,輕輕揉了揉被非墨握住的痛處,下一步安靜地退到大殿裡,跪下。
「白蘇……」
過了千年,當他們再次想要給予深愛的女子無盡寵愛之時,她再次拒絕,全身而退,像是他們並非她要等的人。
「帝君,白蘇甘願受罰,請求帝君將白蘇一起流放離恨天。」大殿中的所有的天神都對白蘇說出口的話唏噓不已,從沒有人請命去離恨天的,一去,便是無返了。
無知者無畏,何況有慕容皓陪她,雖然慕容皓算不上好人,卻並不壞。
閻羅安靜地跪在白蘇身旁,左眼角下的硃砂痣微顫,眸子裡的冰霎時全部融為一汪春水,恨不能將她揉進眼裡、心裡,生生世世。
凌霄殿上安靜地出奇,大殿外眾天兵天將都屏息凝神。
非墨的呼吸微微紊亂,心底生出一絲絲妒火,他嫉妒白蘇對閻羅那一丁點兒的好,他瘋狂的嫉妒。
「帝君……」
西王母碧瑤見非墨一時的失態,忍不住輕聲提醒道。
「白蘇杖責一百,抽去仙骨,隨閻羅一同流放離恨天,永世不得輪迴。」
說完這句話,非墨身子一顫,伸手扶住了身側的紅木桌案,這句話不過數十字,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看著白蘇挽著閻羅的臂彎出了凌霄殿,他大掌砰的劈向桌案,木屑飛濺,嚇得一旁的碧瑤側身倒在了地上。
愛太深,寵太多,恨必然刻入骨髓。
非墨有多恨白蘇,曾經便是對她有更多的愛。不僅非墨如此,閻羅也是如此吧。兄弟二人,同時愛上一個女子,注定了這場爭奪分不出勝負。
「退下吧,把南天門清理乾淨。」
非墨一下子話音怠倦,揮袖走出了凌霄殿,走向行刑的北天門。
見碧瑤緊隨其後,非墨冷聲道:「你也回吧。」
碧瑤腳下一滯,步子停了下來,佇立在原地恭送著非墨遠去。
「小玉,吩咐北天門杖責的天兵下手重些。」
眸子裡閃過一絲陰毒,碧瑤隨口吩咐了聲隨侍丫鬟,轉身向著鳳棲殿走去。
北天門前,白蘇一聲不吭地默默承受著一百杖刑,才打了半數,她身上的細皮嫩肉早已血肉模糊。
閻羅一拳狠狠捶在北天門的天柱上,烙下五個手指印。
看著她薄唇咬出了血,卻愣是不向一旁站著的非墨求饒,她性子裡天生的倔強。
一百下杖責結束,白蘇差點疼得暈了過去,清澈的眸子看向非墨,道:「帝君,動手吧。」
「你就不願開口求我嗎?」
輕歎了口氣,非墨蹲下身子捏著白蘇的下巴,眸子裡又愛又恨。
粲然一笑,白蘇搖了搖頭,淡然道:「該由我承擔的罪孽,我不會推脫。」
非墨心底一沉,眸子跟著沉了下來,修長的手指輕撫她的長髮,撫向脖頸處,食指點下要穴,一根純白的繩狀物從白蘇身上顯現出來。
「抽仙骨可能有些疼,你若忍不住,我的胳膊借你咬。」
閻羅大步跨到白蘇身邊,擼起胳膊伸到白蘇嘴邊,她的唇瓣已染上一層淡淡的緋紅。
扯著嘴角劃出一彎淺淺的弧度,白蘇搖了搖頭,為了救她,他可是搭上了前途和小命,她並非恩將仇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