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斷崖下是幾丈寬的清澈河流,兩人雙雙墜入河水,白蘇背上挨了一刀,浸入水中的痛處早已讓她了無意識。
她只覺得臂彎中緊緊摟著的那個人被湍急的水流衝散了,她再想用力去抓,手臂早已僵直動彈不了分毫。
死了,也還是要分開嗎?注定無緣嗎?漸漸地,白蘇最後一絲意識被吞沒。
再次醒來,白蘇環視四周,看起來像是一棟極為普通的民房。她一眼便看見了一抹亮麗的紅色,晃悠著一身紅袍在屁顛顛地藥缽裡搗藥。
「朱雀……」
微弱的話音從白蘇口中吐出,幾乎用盡了她渾身的力氣。
雙眸直愣愣地盯著屋頂,她深吸一口氣,又問:「我死了嗎?」
朱雀十分不滿地瞪著好看的眸子,點著白蘇的鼻尖道:「小爺我把你救起來濕了漂亮的羽毛,你這麼快掛了,豈不太便宜你了!」
白蘇很想笑,可是臉上的肌肉僵硬得幾乎動不起來。
她暗忖,原來朱雀不為人知的一面竟是如此可愛,她就差抱著朱雀的脖子大呼萬歲了。
一手托著藥缽,一手不停地搗著石杵,朱雀一甩紅髮,悠悠歎了口氣,責備道:「你若死了,便是一屍兩命啊!到時候我怎麼和那胖子交代。」
什麼?一屍兩命?
圓瞪著美眸,白蘇黛眉輕佻,一臉詫異,她不明真相啊!那臭鳥說話為何只說一半吊胃口!
又悠悠歎了口氣,朱雀把搗好的藥倒入一個青花瓷碗中,遞到白蘇唇邊,道:「安胎藥,喝了吧。」
安胎?難道……是她和慕容泓的寶寶?
白蘇有些激動,櫻唇微微輕顫,就著碗口咕嘟咕嘟大口喝下了黑乎乎的藥汁。
真苦啊!簡直她想吐啊!
腦中剛一想完,哇的一聲,白蘇把剛喝下去的湯藥又全部吐了出來。她的胃痙攣抽搐,翻江倒海得讓她幾乎一命嗚呼。
朱雀修長的手指往她手腕上一搭,翻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道:「害喜了。」
一臉樂不可支的模樣,白蘇美眸直盯著朱雀看,看得朱雀白皙的臉上泛起一絲緋紅。
轉身,朱雀從手邊的簍子裡抓了些草藥,繼續在藥缽裡倒騰。
白蘇有些緩過了神來,身上的裙衫已被換上了乾淨的,錦被也很暖和。她稍微活動了幾下臉部的肌肉,開口同朱雀說話:「看到慕容泓了嗎?」
朱雀搖了搖頭,淡淡答道:「無。」
「你幫我找找看,好嗎?」白蘇懇求的話音讓人心生憐憫,她輕輕撫著小腹,眼眸中閃著母性的溫暖。
朱雀長長地歎了口氣,答道:「我剛回驛館,便看見大群的御林軍與一男子扭打在一起,最後那名男子被抓了。遠遠的,便也望見了你和慕容泓的身影。當時,我便猜出了幾分,本想跟上去瞧瞧。那個胖子不讓我攙和,我等他見上官帛之際,才偷偷溜出來。」
朱雀口中的胖子,便是尹慕倫。
張了張口,白蘇把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點了點頭,向朱雀道了謝:「那你還不回去?當心尹慕倫拔光你的毛。」
嘿嘿一笑,朱雀將又一碗湯藥端到白蘇唇邊,又在湯藥裡加了一小勺白糖,滿臉歡愉道:「胖子不管我,我閒得很。」
白蘇眼珠一轉,大口喝下藥汁,道:「不如你來當孩子他爹?」
話音剛落,朱雀被口水嗆得直乾咳,他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哪來的孩子,傳到胖子耳朵裡還不被他笑掉了大牙。
他急得直搖頭,堅決不當孩子的後爹。如此缺德之事,恐怕以後在仙界他也不好混了,最重要的是帝君非墨妒心太重,很可能把他滅了口。
白蘇哼哼冷笑兩聲,斜睨了眼朱雀的一頭紅髮,威脅道:「那……我就只有拔光你的紅毛了!」
「答應了你,帝君會直接宰掉我燉肉!」
朱雀也不甘示弱,威脅他?那就裝可憐!
「不答應,我會直接拔光你的毛烤了吃!」
惡狠狠的眼神盯著朱雀,連白蘇自己都覺得她邪惡了。在21世紀這樣威脅一個十幾歲小正太,可是會遭到眾多大媽的鄙視和圍攻的。
反正都是被吃掉的命運,不如先避避眼前的風頭再說。在白蘇連哄帶騙外加威脅之下,朱雀終於鄭重地點頭答應,開始了他當後爹的生涯。
南國皇宮裡,經安泰殿與芙蓉殿被炸事件之後,滿朝文武整日憂心忡忡,害怕自己府邸又莫名被炸了。
金鑾殿上,慕容皓身著紫色長袍,上繡五爪金龍,眉宇間透漏著帝王的威嚴。他眸子半瞇著,正襟危坐在龍椅上,一翕一合間字字璣珠。
「慕容泓已被斬殺,妖女白蘇已墜崖身亡。日後,眾愛卿便輔佐朕早日得天下,以一統四國。」
低沉的話音久久地迴響在大殿裡,殿上大臣拱手稱是,便退了早朝。
司馬璟那日被御林軍抓回去之後,便被杖責一百,卻依舊擔任原來的職位。而司馬璁與蘭姬一番惡戰之後,不敵蘭姬,中了她的暗器,醒來卻是躺在了御史府內。
尹慕倫與上官帛就此定下結婚的日子,不日便迎娶了尹慕雪,後又冊封為西涼國皇后,一時樂壞了尹慕倫。
慕容皓的野心,北國皇帝冷渢倒是看在眼裡,本不想攙和戰亂紛爭。
恰巧冷雅早已被慕容皓夜裡枕邊的甜言蜜語哄騙得歡欣鼓舞,不時給冷渢加壓。
無奈之下,北國與南國結為聯盟,凡有戰事,兩國必須互相照應。
次年,慕容泓便發兵攻打西涼國,率先挑起了戰事。依照計劃而行,北國皇帝冷渢也派出軍隊參與了此次戰事。
僅僅一個月的時間,南國強大的軍隊勢如破竹般順利攻下西涼國一個又一個的城池,而西涼國卻節節敗退,就算派出最精銳的弓箭手也擋不住南國的強勢攻城略地之勢。
就在南國攻打到西涼國只剩下最後一個城池的時候,戲劇系的扭轉發生了。
西涼國京城名為鳳城,因曾經有金翅鳳凰棲息在此地,故此得名。
南國攻破鳳城在即,慕容皓御駕親征,一襲紫袍騎在龍身之上,威風凜凜,傲視群雄。
攻城之戰鼓咚咚被擊響,節奏聲聲振奮著南國軍隊的每一個兵士。百萬士兵或手拿長戟或手握長劍,在一通擊鼓聲之後,便朝著鳳城的城門衝了過去。
攻城的士兵用巨大的鐵質器械撞向城門之後,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鳳城上空騰起一隻巨大的金翅鳳凰,渾身暈染的金色掩蓋了金龍渾身的龍鱗,極大的羽翅展開幾乎遮蔽了天地。它輕輕拍打起的狂風將戰場上所有的士兵都捲入了半空中,又重重摔在地上。
戰場上的所有士兵死傷無數,恐懼的哀嚎聲遍野,南國軍隊一夕間潰不成軍。而騎在龍身上的慕容皓第一次感到了一絲畏懼,像是對神明那般,恭敬地灰溜溜帶著殘兵敗將回了南國。
西涼國內頓時歡聲沸騰,百姓紛紛說是祖宗顯靈云云。
一個金質面具的男子騎著黑色龍駒,從鳳城最繁華的鳳鳴大道上經過,他的肩頭落著一隻五彩羽翼的鳳鳥。身後尾隨這一隊身著五綵衣袍的少年,袍上均是金線鑲邊。
街道兩旁的百姓紛紛讓開一條道來,面具男便是鳳城城主,管理著鳳城大小事務,同時直轄於西涼國皇帝上官帛。
該城主於數月前出現在鳳城,以一招鳳舞當了鳳城城主,名喚鳳生,賜姓上官,一時榮耀無雙,連上官帛都不得不敬鳳生三分。
此次鳳城逃過一劫,恰是鳳生剛剛召喚出了祖上封印了的上古神獸金翅鳳凰。
西涼國皇宮永壽宮中,上官帛高坐在龍榻上,正雙手捧著杯盞請鳳生喝茶。
「此次西涼國逃過一劫,多虧鳳生兄助朕一臂之力。」
極力恭維著鳳生,上官帛一雙俊美的眸子瞇成了兩條縫,一旁的玄武看在眼裡,有一絲不服氣。
「皇上自不必多禮,鳳生舉手之勞而已。」
鳳生謙恭的拱了拱手,端著手側茶盞啜了一口。
鳳生的話音總讓上官帛覺得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而他身上那股凜冽之氣,也與某個人竟是出奇的相似。
上官帛細細回想,第一次與鳳生見面,他穿了件藍色的袍子,臉上戴著純金面具,渾身散發的氣場像極了慕容泓。
當他問及鳳生為何戴著面具時,鳳生只是淡淡含糊其詞地答了一句:「容貌醜陋如夜叉,不堪入目。」
而他的話音,又是像極了慕容泓。忍不住一時好奇,上官帛便伸手去摘鳳生臉上的面具,剛露出他十分之一的面頰,上官帛便伸手縮了回來。
那是一張如何醜陋的臉,讓他連續幾個晚上做噩夢。從此以後,他對鳳生的容貌再無興趣。
而事實上,鳳生只是慕容泓的另外一重身份,那張面具下的臉,不過是他出門前抹了黑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