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肚子填到七分飽後,沒怎麼休息好的二人均有了倦意。
正撤了食物準備好好休憩一番,這會兒卻聽得下人在屋子外頭徵詢青嵐的意思:「公子,含府來了人,說是有事找您。」
「含府?」青嵐不由輕輕擰眉,繼而道:「稍等片刻……」
話還沒說完,外頭急促而尖利的女聲穿透而來:「琴公子,您行行好去看看我們家小姐吧!她,她快活不下去了啊!」
一粉衫姑娘竟攔不住的衝了進來,一到屋中就照著青嵐跟前撲跪下來,不住的磕著頭:「琴公子,我們家小姐,我們家小姐……嗚嗚……」
青嵐蹙緊了眉:「你家小姐如何?慢些說。」
來人這才抬起臉來,面上帶著未干淚痕,卻明眼可認出那是含曉夏身邊的丫頭小薰,她抽噎了一下吸吸鼻子,「小姐……小姐落水回來後便染上了風寒,大夫給開了藥,可她就是不肯吃,老爺夫人怎麼勸也沒用……」
「不僅不肯吃藥,就算是吃食小姐也不肯嚥下,還淨說些胡話,什麼都不在乎她了,她活著也沒意思了……」
「不吃不喝,又病著……人都瘦了一大圈,小姐這個樣子……我們看了都心疼……」抹抹眼角的淚珠,小薰又道:「老爺一個勁兒的歎氣,夫人哭紅了眼……其實我們都清楚小姐心心唸唸的是什麼,琴公子,求您去看看我們小姐吧!如今只有你能勸得動她了……」
聽完小薰的哭訴,屋中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靜默了。
青嵐抿緊了唇一言不發,梁珊箔只想一番冷笑,含曉夏,你這是算苦肉計麼?
那好,我便看看你到底想怎麼玩?
青嵐盯著地上小薰許久未動,細瞧他的眸色便會發現此中並無焦距,竟在愣愣出神。
好半晌青嵐才幽幽道:「你回去吧,我……」不想梁珊箔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出了聲:「既然這樣,青,你便去看看含曉夏吧!」
此話引得青嵐一陣驚詫,他轉過頭怔怔望著她,竟一時不能反應過來。
難得看到他這般呆愣的模樣,梁珊箔不覺好笑的嗆出幾聲咳嗽來:「怎麼?還真以為我是那樣小氣的?好了,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去看看含曉夏吧,能勸動她固然好,就當功德一件嘍!」
青嵐也不表示,只對小薰吩咐:「你去外頭等吧!」而後直稜稜的朝梁珊箔看來,眼中頗有探究,眸色淡淡看不出真意。
不過在梁珊箔此番話後,他卻笑道:「我想夫人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額?」梁珊箔愣,眨巴了兩下眼睛。
青嵐眼中帶出幾分促狹:「嗯,方纔,我要說的是,準備一下便去。」說完他人已閃出了屋,只留空氣裡一縷獨有冷香余室不散。
梁珊箔張了張口,愣了幾秒才總算反應過來。於是,某女終不淡定的抓狂了! 啊啊啊~~~
她怎麼以前沒發現這傢伙可以這般可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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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這邊青嵐來到含府,免不了的遭含耀宗夫婦的冷眼。
自知理虧,他主動忽略含耀宗不善的目光笑笑了之,面上依舊恭敬如初,禮貌的朝人家問好:「含大人,青某……」
含耀宗不耐煩的甩甩袖子,眼色厲苒:「好了好了,廢話也不用多說,若不是為了夏兒,老夫是斷不會讓你進這門!」
「抱歉,青某實屬無心……罷,此番說這些也再無用,曉夏如何?待我先去看看她的情況。」坦然迎上他陰鷙目色,青嵐抬手做了一揖。
含耀宗揚手,於是有專門人來,在青嵐前邊一站,明瞭的意思給他帶路。
拱手退下,青嵐跟著含府下人進了含曉夏住的小謝。
女兒家的閣樓香閨自是別樣雅致,雖是這樣,青嵐卻無心觀景,他目的只在探病。
入得內室,青嵐難免的有些不自在。小薰給他置了椅子,他瑞瑞坐下,端的眼觀鼻鼻觀心,只扶起了那垂在床邊的玉臂診起脈來。
這一診之下卻是驚訝到不行,本來幾日未進食水之脈該是綿軟乏力微弱不聞才是,可……
可這含曉夏卻是走脈急洪,起驟有力,每一下的波動都清晰可辨,實在不該!
若偏要說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那便是這主脈之下似乎還隱分出一條異脈來,這,實在太不同尋常……
未及多想,這會兒床上之人卻是眼皮微動睜了開來。
似恍惚間見得了他,竟掙扎著要坐起。
青嵐反射性的扶住那顫巍的身子,輕歎一聲:「還沒大好,怎的就開始逞強?快躺回去歇著!」
哪知「含曉夏」聽了他的話卻是激動的晃著腦袋,似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能弱弱的開著口說話:「青嵐哥哥,你是不是已經記不得曉羽了……」
目光有些恍惚的凝在女子蒼白無力的面孔上,青嵐唇動了動,好半天才不確定的吐出兩個字:「曉……羽……」似被嚇住了一般,他突然猛的搖頭:「不,曉羽已經死了!」
靈眸含淚,「含曉夏」緊緊的楸住了他的衣袖,似痛苦的皺緊了眉頭:「春染墨韻絮含聲,曉羽飛花夜無痕……」
如驚雷在腦中突然炸響,青嵐愕的瞪大眼忘了呼吸,癡癡的接了下去:「青煙籠袖沾花飲,臨風醉倚嵐夢中。」
無聲的笑了笑,「含笑夏」幽幽道:「長埋信陵宮院中柳樹下的那壇青煙,你可曾拿出來獨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