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你總算活過來了……」好長時間沒有夢到過的唐朝廢太子李承乾,在昏暗模糊的光線中看不清他的面目,只在嘴邊留下些許乳白色的物質,應該是他自製的靈丹妙藥粉末,嘴對嘴地餵進了自己的口中……
哇……求求殿下高抬貴「嘴」,別在蕭大爺傷口上撒鹽啦……
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蕭整個人跟著了魔似的,就這樣直愣愣地伸手過去想要觸摸對方影影綽綽的臉龐,希望看清他的真實相貌,卻聽見「匡當」一聲,意識總算從幻境又跳回到了現實世界。
煩,又是蕭大爺被男人輕薄的片段……
但,這裡是哪裡?
身體下方傳來熟悉的水床脈動,放眼望去,家裡的窗簾被風微微拂動,發出低低的絲拉絲拉聲……正前方櫃子上的全家福相框裡,一家三口昔日洋溢著喜悅的表情傳承著難以磨滅的親情記憶……
「奶奶……還記得那個給您吹奏過催眠曲的姑娘嗎?」緩過神來的蕭抬起頭,深情注視著全家福正上方牆上掛著的黑白遺像。
或許,慈愛的祖母此刻正在咫尺的周邊巡視著,觀望著,從她居住的那個彼岸世界洞悉自己所在的空間,可惜無法當眾顯現形象罷了。
家的崩離與重組,人心的紛擾與安定,那是怎樣一個龐大的輪迴啊……
「當時連那姑娘名字都忘了問,孫兒是不是很遜,很麻木?」蕭回想起祖母生前竭力疼愛和維護自己那一幕幕,不覺得淚珠子在眼眶裡來回打轉。
不過,剛才什麼東西掉地上了嗎,發出那般清脆的聲音把人驚醒……
找找看再說……
我說是什麼呢,原來是在睡著的時候,捧在手裡翻看的《大神之門》外殼朝上悶悶地反扣到了地上,跟古香古色的板磚來了個親密接吻……
蕭俯身把書撿起,轉過面來,發現內頁正停留在第二百七十八頁和第二百七十九頁之間的位置,首行的開篇第一句就是:
「那個東西黑乎乎的,被老者拿在手裡賣命地叫賣著。
蔚青被吆喝聲吸引過去,呆呆地在攤前看了很久,卻沒有打算買下的意思,甚至沒有詢問對方那個東西的價錢。
應該不是個好東西。
他知道自己現在還買不到它。
不過不是買不起,只是不知道該不該買,又該怎麼買,於是猶豫。
頭腦昏昏沉沉地走回家,門口的一群孩子跑來跑去,讓他煩上添亂。
孩子們一刻也不閒著,精力旺盛地蹦啊跳啊,像一群沒有靈魂的機器人。」
看到這裡,蕭颯沓若有所思地沉寂片刻,想到自己在小玩意市場用招財貓儲蓄罐裡不知何時蹦進去的獸紋幣換來的記憶體黑方塊,覺得當時的感覺確實很像書中蔚青被「黑乎乎的東西」蠱惑時,內心陷入漫無目的的混亂和掙扎……
蕭接著往下念,很快出現的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那首童謠:
「孩子們不光手腳不得閒,小嘴也嘟嘟地叫:
『賽魯班,賽魯班,
住在河邊背靠山。
家裡不生火,
不是火焰山。
他管兔子叫母雞,
他拿小豬變馬匹。
一二三,三二一,
不要懷疑別驚奇,
天天他都在那裡,
在,那,裡。』
都胡說些什麼呢,可見時下有的兒歌一點也沒意思,只會把人越教越壞。
蔚青憤憤不平地嘮叨著,都是些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事。
至少現在看,是。
以後怎麼說,沒有人知道。
也沒人想要知道。
至少當時的蔚青這樣思考問題。
雖然未必有道理,卻很能讓人平心靜氣,遇事高高掛起。」
院門前的空地,紅黃二色眼珠的黑貓,五個淘氣得近乎殘忍的小破孩……
該死,怎麼腦子裡盡想些沒用的,都說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計小人過,自己怎麼這麼小肚雞腸,跟幾個沒有教養的小傢伙過不去,實在大失風度!
根據之前的邏輯推演和實地考察的結果,兒歌裡的「賽魯班」確有其人,姓「魯」,住在公交線路123路和321路的交叉點碧水山莊附近,被周圍的群眾親切地稱為「魯神仙」。
從地區探員後期反饋給自己的情報來看,這位履歷不詳,名字不詳,年齡不詳,一生居住在祖輩傳下來那座破敗不堪的老屋的「賽魯班」,其實很會治病,而且身懷占卜的絕學,百算百中,深受大家愛戴,從未聽說過有關他裝神弄鬼,招搖撞騙,愚弄百姓的負面傳聞,否則早就被有關部門歸入刁民或社會毒瘤行列,被清理出人民隊伍了。日子久了,名聲在外,知道的人甚至不叫他的真實名字,而是直接在他的姓氏後面冠以「神仙」的美譽,以表達心中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