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蔭似劍,一轉眼,師師已經在宮中困了大半年了,這一年是貞觀十年七月。
她回宮後,一直的被李泰命人嚴加看守,可以說就連一支蒼蠅也飛不出,飛不進。她臉上那歡樂的笑容,就像逃跑了似的,不再存在。
那個頑皮過度的混世魔女,變得超級的安靜,安靜得讓皇宮的所有妃子和皇子、皇女都不敢惹她,誰又知道她這安靜的背後會不會爆發呢?
這大半年,她每一日的陪著母后逛花園,喝茶,聊天。閒暇的時候,她總是習慣性的坐在宮殿中,讓紅蓮供上寒梅香的香爐,靜靜的回憶著與他的相遇。
感情就像酒,越沉,越重。她憂鬱的看著皇城的天空,苦澀的一笑,是誰說時間可以淡忘一切?為什麼她總是感覺她越來越思念寒了?
或許是太過思念了吧,她的身體比以前虛弱了許多,御醫說是抑鬱太重,傷了身。除非解去這心頭的抑鬱,要不然一直會這般病嬌樣。
她苦澀的一笑,解抑鬱?除非見到他吧,這根本就不可能,因為泰兒絕對不會同意。
「吶,是不是該高興?我也做了一回林黛玉和西施。」她笑得苦澀的用手擋著眼睛,從指縫間看向了天空,夏天很熱,她正坐在大樹下納涼,透過大樹可以隱約的看到星光閃爍的感覺。
「公主,毯子要蓋在肚子上,要不然身體更弱了。」紅蓮一臉擔心的幫忙整理滑落在她腳邊的毯子,自從公主回宮後,身體是一日比一日差了。
「紅蓮你退到一步,本王來吧。」溫潤的聲音打斷了紅蓮,一身蟒袍的李泰走了過來,接過了紅蓮手中的毯子,輕輕的蓋在她的肚子上。
她沒有回眸看向他,她早已經對他變得冷漠了。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明知道她會恨,會這樣的對待他,那時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
他看著她的眼眸中愛憐和痛苦混雜著,每靠近她,他都會感覺呼吸好痛。這寒梅香更是刺激著他的呼吸,他知道這是易水寒的味道!她還是忘不了易水寒。
「詩兒……」他溫柔的輕歎,卻沒有得到她的回應,他已經習慣了。
不管她看不到,還是聽不到,他都會在她的身旁,默默的為了她做任何事。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撫在了她的髮絲上,他溫潤的臉已經變得沉靜了許多,也消瘦了許多,不再似以往那歡快的笑顏。
「還恨我嗎?」
他在她的耳邊溫柔的說道,帶著感傷,她假意的裝睡,愣是不理他,他知道卻從不揭穿她。
「我知道你醒著,我也知道你有多恨我。我不求你原諒我,只因為我太愛你了,太在乎你了。」他的嘴角笑得苦澀,輕撫著她髮絲的手指變得無力了。
感覺到李泰離開後,她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向了他離開的方向,落寞的背影雖然讓她不捨,但是也讓她恨。
貞觀十年六月己卯日
立政殿中,皇上憤怒的暴喝聲時不時的傳出來:「你們這些御醫幹什麼吃的?!」
「皇后要是不好了,你們誰也別想活!」
「朕要了你們的腦袋!」
……
立政殿中,人心惶惶,皇后臥病在床,臉色蒼白。師師緊握著長孫皇后的手,眼淚止不住的滑下,是大限已到吧,她自知已經無法救母后大人了。
周圍一排御醫顫抖的低著頭,額頭上時不時的滲出冷汗,誰都知道長孫皇后是沒得救了。
「詩兒,別哭了。母后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謝謝你一直陪在母后身邊,母后好高興。」長孫皇后輕撫著師師的臉頰,拉過一旁李泰,道:「泰兒,該放手的時候,還是放手。」
「母后……」李泰強忍著心中的痛楚。
「母后最不放心的就是承乾了。」長孫皇后拉過一旁太子的手,眼眸中滿是不捨,繼續道:「泰兒,以後你要好好的幫助承乾。」
「是。」
「承乾啊,為人不可以嬌縱,這是母后留給你最後的戒見。」
「兒臣明白。」
接著,長孫皇后又看向了牽怒於御醫的皇上,柔聲的道:「皇上,可以再拉臣妾的手嗎?」
師師和李泰還有太子都退到了一旁,長孫皇后的聲音很虛弱,讓師師十分的心疼。
「嗯。」皇上心疼的拉起了長孫皇后的手。
「不要怪罪御醫們,臣妾知道自己已經回力無天了。」
「嗯。」
……
貞觀十年六月己卯日(7月28日),長孫後在立政殿去世,時年36歲。
自從長孫皇后死後,師師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她無奈的一笑。大限到了吧?她記得汝南公主好像是死於貞觀十年十一月,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了。
「紅蓮,本宮死後,你就出宮吧。醉香樓就當作本宮送你的禮物,也不枉你這麼多年陪本宮。」師師笑得淡然。
「公主,你不會有事的!」紅蓮的情緒有些激動。
「紅蓮,幫本宮把泰兒叫過來。」師師輕撫著紅蓮的手,試圖安慰著她。
「嗯。」紅蓮退了去。
「詩兒,有什麼事嗎?」李泰憂鬱的臉上多了一份喜悅,她第一次的要求見他了。
「我有一事相求,讓我再見寒,最後一面。」師師笑得苦澀的看著李泰,這應該是真正的最後一面了。這些時日對他的思念更深了,深得她痛得半夜睡來,手中緊握著他送的桃花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