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按錯了,自然會有人察覺,她們只要呆在原地,遲早有人來察看,不用去費心找什麼出路了。
拔開瓶塞,非花手抬起,撫去她額前合血黏著的流海,傾了瓶口,對著她正中的額頭,灑了些白色的粉狀物。
粉刺激了傷口,帶起淡淡的霧氣,丫鬟倒吸一口氣,眼睛立馬就濕潤了,痛的流出了眼淚,只是非花按住了她,動都不能動,她也只好眼巴巴的等著非花上完藥。
從懷中掏出一條薄紗,綁在她的額頭上,然後圍了兩圈,在她的後腦勺裡,打了個活結,「好了,以後別動不動的就拿頭往石頭上撞,看的挺怵人的。」
丫鬟心中一暖,就要跪下謝恩,非花連忙攔住,口氣不是很好,「說話就說話,別做些沒用的動作,現在我沒心情聽你說,都靜靜等著人救吧。」
非花還是想的太簡單了,是有人來察看,不過都是些要置她們於死地的人,暗道是不能示於外人的,現在有外敵侵入,他們只有在敵人未發覺前,就無聲無息的解決。
暗道裡沒有日光,沒有沙粒,沒有燃香,時辰也只能在心底計算,丫鬟在靜謐中,有些害怕,直覺的靠向,很有安全感的非花,非花輕倚在牆上,見丫鬟的靠近,只是輕瞥了眼,並沒有出聲。
暗道很靜,只有兩人的呼吸聲,越來越清晰,丫鬟產生了錯覺,兩個人的呼吸變成了無數個人的呼吸。
非花因為出了神,心裡也不緊張,反而沒有丫鬟敏感,直到一聲淒厲的叫聲響起,她沒有焦距的眼,才望向那個聲源,「小姐小心!」
看到的,讓她目要瞪吞,前一刻還在依靠她,把她當成守護神的丫鬟,死死的抱住她的腰,她纖細的背,佈滿了星形的,泛著綠光的飛鏢。
暗道被無聲打開,站在暗處階上的人,一身的白,與明珠一樣的顏色,在光線的折射下,分不清是光還是人。
非花明眸中射出凌厲的光芒,在銀衣人攻出來時,徒手接掌過去,一掌用巧勁,把丫鬟推自一邊。
銀衣人與非花對了一掌,轟隆聲起,光束從兩掌中,帶著化為刀刃的勁氣,向著周邊散去,卡嚓聲起,堅硬的花崗岩,也出現了裂縫,身下的地面,一陣動盪。
銀衣人心中詫異,掌上貼的好像不是一雙綿軟的小手,而是可以震碎一切的武器,一個女子,到底要修練多久才能達到這樣的品級。
他掌上發出的銀白色光芒,與非花掌上瀰漫的青色光芒,激烈對撞著,勁風中,非花的髮簪叮噹作響,她的眼眉卻是巋然不動,站立在其中,眸子紅似血,顯然是動了殺念。
長發狂舞間,她抵著他的掌,用力向前推去,銀衣人順著石板,順落十步開外,雲袖中飛出兩條青綾,還有瞬間瀰漫的花香,她如仙人般雲袖輕動,揮舞著青綾,向他攻擊過來,腳踏石板,騰空而起。
那輕軟的青綾,因著內力,銳比刀槍,青綾間銀衣,看到了非花清麗的臉,臉紅似雲彩,洽如那青葉間,火怒青蓮,逼人的美麗。
手下的飛鏢,不知怎麼就縮了手,他狼狽的向著旁邊閃去,他原處石碎飛濺,要是人站著,估計也粉身碎骨。
心中駭然,他不知道該歎他少有的惻隱之心,還是該歎他的退卻,剛好躲過一劫,她的青綾是不能硬接的。
手中亮出長的軟劍,那劍也是銀色的,帶起風雷聲,他的劍快速向著她未收起的青綾砍去,手轉旋圓間,更是穿過青綾,向著那青蓮,直取而去,劍勢凜然,前行不計較退路,腳尖也點地,騰空,於非花在空中周旋。
非花不避不閃,青綾不比軟劍來的銳利,銀衣人為了職責,也緊守他的行為,誓要把非花擊潰。一時兩人纏鬥在一起,身影快速變幻,連誰是誰都看不清了,只有更加狂勢的勁氣,把石徹的暗道,毀的面目全非。
丫鬟面色青紫,銀衣人的毒鏢,毒性很強,要不是非花散出的迷香,讓她腦子昏昏沉沉,血液流轉較慢,她早就毒氣攻心,回天乏術了。
眼看著公主的暗衛,與非花纏鬥起來,兩人都動了殺招,處處攻對方要害,一副同歸於盡的樣子,她看的心驚。
因為疼痛,她舌頭麻住暫時失了聲,此刻她咬破舌尖,痛意更加深幽的襲來,她也能夠開口了,扶著牆壁站了起來,她張開嘴,嘴角流過一絲血線,用盡全身的力氣,要阻止兩人,「銀月,住手,…」
一個更清亮的聲音響起,「銀月,快點住手!」機關開啟,當先一人,是面容失色的公主,從聞到花香開始,她就覺得要出事,沒想到還是遲趕到一步。
後面也陸續跟來駙馬,和一干銀色衣裙的女子,各顯妖嬈,各個爭奇鬥艷,都很漂亮。
銀衣人既銀月,聽聞公主的命令,就要撤身,非花卻不見得,會聽公主的命令,在他撤身時,青綾收起間,無數的梅花銀針,向著他的右臂攻去。
飛針無聲,銀月面色驟變,勁力也只揮去了大半,一半都鑲入了他的鐵臂中,右臂傳來噬骨的疼痛過後,迅速麻木,他臉色青白的跌退於牆壁,最後雙腿無力,跌倒在地上,眸中滿是憤怒的盯著非花,「你好生惡毒。」
非花明眸中,滿是諷刺,冷冷的清甜的聲音,毫無溫度,「我從來不是良善之輩,別人斷我一根青絲,我必讓他烏髮全落脫離紅塵。」
非花的話很輕,很平靜,讓人怵然,她的心究竟有多狠,還真是無法捉摸,明明明淨的,如世上最溫潤的明珠,為何此刻那麼強勢。
公主袖下的手一握,快步移到非花面前,上下打量她幾眼,「非花你沒事吧?」
銀月可不是一般的暗衛,他的快速和隱蔽之術,都能攻敵於無形,非花雖說武藝不低,難免招銀月暗算。
非花微低下眼瞼,淡然說了句,「非花無礙。」然後就去了丫鬟那裡,蹲下身手握住她的手腕,抵了她的脈博,靜靜的把起脈來。
周圍高手如雲,她恍如未見,一心只掛念那個為她擋了一計的丫鬟,要不是她,她還真的難免,會被暗算。
眉宇間多了絲隱憂,感覺到丫鬟脈博的微弱,她心中又騰起怒意來,手飛抵在她的胸前,綿延的內力,直撫向那些嗜血的毒氣,將它強行趨離。
背後的星形飛鏢,支支脫離,震落於石板上,石板一下子,被毒成了焦黃色,冒起了刺鼻的青煙。
眾人見了全都駭然,石頭就是如此,肉身該是承受多大的痛苦,眼光不由落在丫鬟臉上,雖然蒼白,眸子少有的清亮,看不出受了多大的痛苦。
臉色驟變,丫鬟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深紫色的毒血,人也暈了過去,倒在非花懷裡,非花環住,臉色也青白起來。
眾人遺忘的角落,銀月若有所思,強行逼毒的她,還真是沒有猶豫,別說會不會被毒反噬,就是毒性強不強,也有可能吸出她全部的內力,她有什麼原因,可以為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做到那種地步。
公主上前,見傷的是丫鬟,心放下了,「沒事就好,我們先出去吧,來人,把小青和銀月都扶出去。」
非花任由一個銀衣女子,將名為小青的丫鬟抱走,人也慢慢站了起來,額間沁出細細的汁,可見她已很虛弱。
公主也看出來,但她現在沒有時間,去顧及非花的不適,她需要她,需要她救她的兒子,「非花跟我去看看李益吧,他情況不大好。」
非花直立於間,氣息沒了先前的張狂,周圍的人卻不敢小視,平視駙馬府真正的掌權人,她說的很平淡,「什麼時候小青好了,讓非花去看看她,現在,請公主派人送非回落雨院,非花身子不適,先行告退了。」
對李益的情勢,竟然不聞不問,眸中滿是漠然,讓公主看了心寒,心中也泛起了怒意,「小青本宮自然會讓人照料,現在李益的事更要緊。」
非花凝視薄怒的公主,唇邊漫開了諷刺的意,那種弧度帶著不羈,帶著輕蔑,帶著睥睨,「李益的事自由公主籌碼,與非花何干?」
公主臉色鐵青,氣息急促,胸膛起伏,上要把肺都撐炸掉,從來沒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更沒有人敢直言,她的兒子與人無關,她是高高在上的南海公主,她的兒子更是皇上冊封過的王爺,誰敢說他的事,與別人無關,誰說了,誰就是和皇室作對。她完全可以斬殺她,誅她九族。
可看著她毫無畏懼的眸子,公主的心涼了涼,她敢說就說明她不怕,而她有求於她,一時她竟然覺得,非花的氣勢蓋過了她,她不是公主,不是聖女,只是一個睥睨天下,天下在她眼中,如過眼煙雲的不羈女子。
在眾人打算攏劍之時,公主沉聲向著人吩咐,「送非花回落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