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菊,備轎,我要回家一趟!」
「主子,這時候回去?」
「怎麼了,越快越好!」碧蘭的事,我沒由來得不安,好長時間沒見到這丫頭了。
「主子可是要去找碧蘭姐姐?」
「呃,你怎麼知道?」
墨菊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碧蘭姐姐說走得匆忙,主子並不知她去哪裡,若您怪罪下來,就把這個給您。」說罷,她又撲通一聲跪下,「主子,碧蘭姐姐人很好的,求主子不要責罰她。」
我也顧不得什麼,一拆開,匆匆讀完,頓時愣在當場。
整個一下午都在想碧蘭的事,從不知道這個有著超脫同齡人沉穩性格的女孩子,心裡原來背負了那麼多的仇恨。
她的筆跡很漂亮,大家閨秀,真真當得起這四個字。
十年前的碧蘭同我一樣,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無奈有一日父親在朝中被太子誣陷,貶謫出京,太子為斬草除根,在京郊設伏,慌亂中唯獨她和妹妹逃出,走投無路之際,被伊爾根府收留,便更名換姓當了採辦丫頭。
我才知道,梅蘭竹菊,原來真的有個姑娘叫作墨菊,還是碧蘭的親妹妹。
僅此也就罷了,沒想到一次出府購置果菜時,遇上他們父親的一個故交,那狗官明裡說要幫助她們,把墨菊接了走,實則為討好太子,將出落得楚楚動人的墨菊送入虎口。
後來的事情不想也知道,墨菊不堪凌辱而自剄,太子卻是將這事兒忘得一乾二淨。
腦海裡想著碧蘭的臉,好像她從來都是那樣沉穩的表情,我忽然記起雲傾第一次找我麻煩,十四趕來的時候,身後正是跟著碧蘭。
不禁有些愧疚,是我注意不到她的異常,若是早點發現了阻止她,興許她就不會去送死。
「瑾兒,不必太難過。」十四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門。
我趕緊擦乾臉上的淚,卻聽他冷冷道,「人各有命,碧蘭也是,你我都是,她既選了這條路,總要付出代價,所以沒有人是錯的,答應我別太難過好麼?」
「你……你都知道?」
十四扁扁嘴,然後點頭。
「怎麼不告訴我?我……」一激動就說不出話來,我著急地又開始掉眼淚。
他環住我,「瑾兒,知不知道碧蘭跟我求過什麼?」他頓了頓,就著我的散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說伊爾根府是她一輩子的恩人,無以為報,只求不牽連你,所以她死的時候,自毀了容貌。」
我還是喉嚨梗塞得說不出話來,只好任眼淚砸在他肩膀上。
冬至,十四的傷早已好得差不多,只是仍然不肯告訴我那些天到底為了什麼觸怒康熙,估計對他一向敬愛的皇阿瑪打了他板子耿耿於懷,也不不安排我進宮見芳若,怕我悶著,又帶我轉街,每每手牽手逛遍大小夜攤子,總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白翊一天天長大,身子健康得很,我好幾次躍躍欲試想熬點粥餵他,十四卻嫌熬得不夠火候不夠軟糯,說翊兒吃噎著了怎麼辦,然後一本正經地打著「額娘心意最是浪費不得,就由阿瑪代勞」的幌子,美滋滋地將粥喝了乾淨。
除夕將至,四十八年,我來到這裡的第六個年頭,又會發生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