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都是那種要拚一拚才甘願放棄的不知死活的女子,可是這一次,我卻是想都不想就直接放棄了大鬧十四成親喜堂的打算。
夜色漸濃,外間是喧囂的酒桌,我站在如意樓雅間裡的窗前,冷月繁星,別有一番風味。
有人挑簾子進來,我手中的白瓷酒壺灑出些許陳釀,「遠遠你看,這麼快就輪到我借酒消愁了。」乾笑兩聲,把頭伸出窗外,任清風撲面,淚流兩頰。
「遠遠是誰?」一個我不想聽到的聲音,偏生在身後響起。
我眨眨眼回頭,雖說心裡驚嚇不小,可能是喝了烈酒的緣故,很快便鎮定自若,「回九哥,是璃瑾一個故交,方纔我以為是她來了。」
「是嗎?」九阿哥怔了怔,視線卻是不放過我的表情,我正奇怪他今兒個怎麼沒去十四的喜宴,門簾子再度被挑起,一個曼妙的人兒進來,見了我稍稍愣住,卻向九阿哥低低一福,婉聲道,「爺,是時候去十四爺府上了。」
「知道,先下去吧。」
「妾身告退。」那女子低眉順眼地又福了身,抬眼看了我,不露聲色地出去了。
我今日跑出來時有些恍惚,只覺得心中壓抑得厲害,府裡是呆不下去了,只穿了平日裡的衣服帶了平日裡的裝扮,逛蕩半日胃裡空空才發現連錢袋子都忘了拿,又早已忘了來時的路,還好沒出神出到荒郊野外,便尋了當鋪將頭上一支素玉簪子換了些碎銀,又讓人領到了京城最好的飯館如意樓,這才作罷。
本覺得有些耳熟,原來竟是九阿哥的地盤。
「璃瑾失禮了,不知才剛進來的是九嫂,望九哥莫怪罪。」不知不覺就學會了這樣文縐縐的說話,苦笑,適才那女子自稱妾身,應該是九阿哥的福晉董鄂氏了。
「你的性子,何時變化成這樣了?」他微微皺眉,不理會我的話。
我沒答話,腦子裡卻自動地思考著,我的性子,到底是戚瑾,還是伊爾根覺羅·璃瑾?抑或是兩者都不復存在?這樣奇怪的感覺,我也很不理解,卻突然生了感悟:「自古朝代更替,乾坤逆轉,天地都能變色,身為天地中的人為何不會變?」
他大概沒想到我脫口而出的竟是這般言語,冷笑一聲,「你還真是不一樣了,自小就討人嫌得很,如今好不容易出落成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卻說出這番話來,真不知你跟了十四弟是福是禍。」
我也是一驚,本來就只是小小的感悟,經他這麼一提點,多少品出些滄桑的味道來。
「九哥好走,恕不遠送!」我趕緊打發走這傢伙……他在這裡真有些不自在。
眼前的男子也不說什麼,只意味深長地盯著我,彷彿要把我看穿似的,我垂頭忍住不去看他探究的目光,半晌,他終於一甩袍角,走得瀟灑。
九阿哥一走,我在如意樓裡坐立不得,才想起這樓既是九阿哥的地盤,必然有不少皇親國戚,雖說今日都被邀去喝十四的大婚喜酒,順便一睹才女風姿,想來應該還有一些未在賓客之列的來這酒樓吹談,我又沒作男子裝扮,要是叫人認出來……
我即便面皮子再厚,也丟不起這個臉,心中又煩亂起來,遠遠在就好了,不知道剛剛脫口而出的話,有沒有被九阿哥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