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已是晚膳時分，德妃將十四留在宮中說是母子情深要好好聯絡聯絡感情，我並無異議，順從地回了屋子，碧蘭又不知去了哪裡，我不大喜歡碧蘭的性子，總覺得她沉穩得不像一個豆蔻芳華的女子，且好像有事瞞著我似的，好幾次打趣她要把她許了出門，她卻只淡淡言，一切隨主子的意。我也沒意思，連個聊天的人都找不到，心想什麼時候回去，最好能把茜竹帶出來。
新來伺候的小丫頭怯生生的，拘謹著放不開手腳，我盡量親切和藹地問她：「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回主子，奴婢前兩日才進的府，就分到漪蘭軒了，還沒名字呢，有十五了。」小丫頭顫聲。我皺眉，「我又不是老虎，你怕個什麼勁，以前就沒名字麼？」我恍而想到，這個年代的女兒家一般都是按排名叫的，又思及梅蘭竹菊裡還有個菊缺著，如此倒也湊個齊整，「從今兒往後，你就叫墨菊吧，過來，我寫給你看。」我招招手，她猶豫了一下跑過來，我鋪了張紙在桌面上，沒有現成的墨，就沾了杯裡的茶水寫下大大地墨菊二字，她卻撲通一聲跪下，又給我磕了個頭，「謝主子賜名。」
我有些惡寒，這規矩，改不了全天下的，至少能改改我屋裡的，「起來吧，以後有事沒事兒別老跪著磕頭，又不是寒食清明的，我還不在那土饅頭裡呢。」
墨菊一愣，像是在消化我的話，也不問，只輕輕答道：「奴婢記住了。」
「好了好了，我累了，把晚膳拿進來吧。」我滿意一笑，在紫禁城裡這麼半天，胃裡也有些空了。
「主子，傾雲榭那邊來人說舒舒覺羅夫人請主子過去小聚。」墨菊躬身，許是我剛剛的沒啥主子架勢的言辭奏效，倒是不再拘謹了。
「就過去了。」我哀歎一聲，今兒個還偏生禍不單行了，敢情德妃和舒舒覺羅合計著讓我鬆懈不得呢，不知道德妃對她是不是也像對我一樣不滿。
傾雲榭真是很好看的，處處精雕細琢，香氣繚繞，配上天仙似的舒舒覺羅·雲傾，倒也賞心悅目，只是一想起她是十四娶的另一個福晉，有股悲涼的感覺就從指間蔓延至心底。
「璃瑾，雖說是自家姐妹，好歹我也比你先入府，按理你該稱我聲姐姐才是，不過你好像比我大些，是不？」她坐在紅檀木桌邊，也不讓我坐下，就這麼說了一番有些矛盾的話，搞得我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只得靜靜聽她的下文，她見我不言語，眉頭都有些皺起了。
「劉媽，把白敦抱過來。」我身後一個婆子打簾子進來，懷裡抱著個襁褓，雲傾接過，臉上終於展現一絲笑顏，「叫你璃瑾可好，快來看看，這是爺的第一個小阿哥。」
叫白敦的孩子睡醒了，卻是安靜得不吵鬧，我好奇地湊過去，他的眉眼和十四有幾分相像，很是可愛，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想逗弄一下嬰兒，雲傾卻一臉驚恐抱著孩子躲過我的手，厲聲質問：「你要幹什麼？這是我的孩子！」她忽地看向我身後，神情淒楚動人，「爺，快救救敦兒！」
我一個驚嚇轉身，十四不知何時站在門口，呼吸還有些不穩，聲音卻深沉得可怕：「雲傾，別鬧了。」又急匆匆地拉住我，「瑾兒，我們走。」
一路上他都有些火氣似的，讓人摸不著頭腦，我只好任由他拉著進了漪蘭軒，沒想到一進門他就攫住了我的下巴，粗重的呼吸拂在臉上，一陣天旋地轉的吻落下，只聽他喃喃道，「瑾兒，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