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影掃了一眼跪了滿殿的人,居然有不少太醫,難道她暈的太久了?
她只記得昨晚穆靖要的太凶,太狠,她承受不住,暈厥了過去,可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這些天她一直活在那樣的煉獄之中,沉浮、淪陷、暈厥……
難道她暈了很久?
穆靖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勾出一抹涼薄的笑,「你暈了一天一夜,太醫幫你診過脈了,說是……」
穆靖刻意停頓,查看她的反應,不放過絲毫的表情,但是她臉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神色,似乎她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毫不關心。
「你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
她驟然抬頭,對上他寒冷似冰的眼神。
來不及喜悅,來不及震驚,就被他寒凜的眼神嚇到了,他一定不會相信這個孩子是他的,他一定會逼她把孩子打掉的。
月如影眼中噙著淚,本能地護住自己的腹部。
她曾經偷偷想過,如果她懷了穆靖的孩子,月清遠會有什麼反應,他一定會溫潤地接受,儘管他心中不願意,但是為了她,月清遠都會凡事好說話。
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這麼百口莫辯,明明懷的是穆靖的孩子卻要被他羞辱,被他質疑,甚至被他親手打掉。
「你好像很意外,看來,你並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穆靖薄唇勾出一抹殘忍的弧度,他記得她曾經說過,她不會允許自己懷上除月清遠之外的男人的孩子。
更何況這兩個多月來她跟月清遠寢食同居,儼然夫妻,懷孕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月如影這個姿勢,說明她很珍惜腹中的孩子,也只有月清遠的孩子她才會這麼放在心上,如果是他的,她恐怕早就打掉了!
於是穆靖笑得更殘忍,「李太醫,去煎碗墮胎藥!」
李太醫微微歎氣,他是太醫院的首席太醫,陛下要他親自去煎藥,看得出,陛下很在意文昌公主,只是……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何必這樣逼著她呢。
月如影頹然,她才剛剛得知腹中有了小生命,就要失去了!
孩子……
她從小沒有得到過父母的愛。
剛穿越過來沒多久,就見證了詔帝將她母后強暴的殘忍場面,她母后也是個可憐的女人,所嫁非愛,卻懷了愛人的孩子,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委曲求全,承歡帝恩。
詔帝的性子,也夠狠絕,得不到的毀掉!
詔帝在有了趙皇后這樣酷似月皇后的「替身」以後,就賜死了月皇后。
三尺白綾,蕩悠悠。
詔帝將那些恨轉移到襁褓中的她身上,幾次想掐死她,卻終於放棄,因為她眉眼之間,酷似她的母后,詔帝對著她的眼睛,下不去狠手。
後來聽說,詔帝看著月皇后長大的,一年又一年,等一個女子長大,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等她長大,讓她盛開,卻被別的男人捷足先登,怎能不恨!
所以她對詔帝,同情多過仇恨,儘管他加諸在她身上那麼多的苦難。
只是,那時候她就發誓,將來一定會給自己的孩子完整的家庭,完整的愛,可是現在,孩子,對不起,你來的不是時候。
月如影迎視他的眼睛,倏然笑了,笑的格外淒涼,「穆靖,你將來會後悔的。」
穆靖閃過一絲疑惑,但是很快就恢復成刀槍不入的冷酷模樣,「寡人不會後悔!」
他不後悔,她後悔。
這兩月一直忙著各種爭鬥,後來又忙著尋寶藏,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月事的不正常呢?
如果她知道自己懷孕了,她不會這麼不小心,離九泉城那麼近,她會選擇海路,從盛京的港口出發,繞道雲州城,再轉到洛城,那樣就不會遇到穆靖。
又或許,她之所以借道越國,就是想再跟他發生些什麼。
這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說好了做陌路,是她自己不安分!
很快,一碗墮胎藥端了過來。
有句話叫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等她親眼看著穆靖端起那碗墮胎藥,吹著熱氣要餵她的時候,她才體會到什麼叫做面對失去的恐慌。
嘴唇顫抖著,「穆靖,穆靖……」
一聲聲喊著,聲音不大,足夠穆靖聽見,他知道她在求他——為了月清遠的孩子求他。
上次求他是什麼時候?對,也是為了月清遠,拿自己的身體交換了天脈蓮。
「呵呵」,穆靖笑得涼薄,「來,張口,寡人親自餵你。」
月如影搖頭,抓被子的手微微抖動著。
穆靖生氣地拿勺子震了一下碗底,「不要惹寡人生氣,也不要等寡人強灌你喝。」
他的語氣明明很輕柔,好似萬事好商量的樣子,卻讓月如影顫抖的更厲害了。
瓷勺帶著湯藥的熱度抵在她唇邊,月如影緊緊抿唇,無論她的腦袋往哪個角度扭,穆靖總能精準地喂到她嘴邊。
眼淚像晨起的露珠,大顆大顆地滾下來。
「我不喝,你殺了我吧!」
月如影一揮手,打翻了藥碗,藥湯灑在白色的貂皮地毯上,染上一片污濁,她怔怔地看,這多像他們的愛情,愛恨交織之間,已經污濁不堪。
穆靖冷笑一聲,「太醫,再去煎一碗來。」
他附在她耳邊輕言,語氣寵溺,「你脾氣可真大,但是這藥你必須喝,如果再敢打翻,寡人就當著滿殿人的面,用嘴餵你喝。」
月如影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他,用唇語罵他「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