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此,那過日子的錢,卻一日日的緊了起來。
周大廠裡,工資雖在不斷的增加,可物價也在不斷的上漲。就在樓下花海那拐彎處,原來的供銷社麵攤還在,可八分錢一碗的小面,,現在漲到一毛八;原來坐三站路的公共汔車只需二分錢,現在呢,一毛五分正……
周大雖一直未有女友,可自己那點工資也僅夠自己用,早早退了休的周伯,更莫提;算起來,二丫每月領的憮恤金還要高一點。如此,儘管還有牛黃時不時以各種名義給她的暗中救濟,卻也架不住上漲的物價和越來越用錢的小敬了。
一直淡泊的習慣的生活著的老房鄰里們,越來越多地為錢而感到了煩惱和無奈。
一日,大丫頭領著孩子回娘家看母親和同胞妹妹。二姐妹見了自然抱在一塊,先哭了個痛快,大侄女和小侄兒卻玩得嘻嘻哈哈的。新的生命新的親情,猶如雪被下的嫩芽,在殘酷而平凡的生活中頑強地吐穗。
大丫頭二丫頭哭哭啼啼後,又說說笑笑的,感覺好多了。
大丫便拿出一個鼓鼓的包裹遞給二丫:「這給小敬,我自己打的。」,二丫取出一看,呵,全是樣式新穎好看的嬰兒衣服襖褂背心鞋襪什麼的。
「廠裡的線紗?真漂亮!」,「嗯,紅花廠有的是。」,二丫高興地拿起,一件件給小敬比試著。二樓的趙家媽見了,大聲喝彩:「二丫頭,在哪兒買的?多少錢一件?真漂亮,我也給我孫子買幾件。」,「衣服五塊,帽子一塊,襖褂七塊!」二丫玩笑道:「真要?賣給你。」
趙家媽就掏出錢來,往二丫手中一揣:「點點,夠不夠?我全要了。」
瞅著趙家媽喜孜孜下樓的背影,大丫驚愕的說:「真給她?小敬穿什麼呢?唉,不要緊,我再勾,就是要等幾天了。哎,我說二丫,這小敬長得越來越像週三了,簡直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也難怪也難怪了,週三的種嘛,該像該像!」,
二丫卻怔怔的站著在想什麼,沒言語。
當牛黃接到二丫的緊急傳呼,利用中午休息,匆忙趕回老房時,還以為二丫母子發生了什麼事兒?聽著二丫細細的打算,牛黃忍不住打斷她的話:「想法不錯,創意也好,可是不是再仔細細想想?認真準備準備?」
對於二丫突然冒出來的想開一間「嬰兒織物店」想法,牛黃相信她是一時頭發熱。雖然現在大大小小的公司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可也在如建在沙堆上的玩具般紛亂坍塌。一句話,二丫折騰不起,不會折騰也不能折騰。
牛黃不能瞅著老朋友的遺孀和遺腹子,再陷入困境;那樣,老朋友的在天之靈,真是不能饒恕自己了……
「你不幫就算了,我自己動手!」二丫眼睛奇亮,臉頰上泛著紅暈:「這是機會!人一生有多少機會呢?我決定了,說幹就幹。」
牛黃只好軟下來:「唉,二丫,二丫呀,干吧,干吧,我幫我幫,我幫還不行嗎?,願上帝保佐你!」
「哪來的上帝?我就是上帝!」二丫笑著瞧瞧牛黃:「你別哭喪著臉呀,不會有事的。」
牛黃總策劃,二丫拉上大丫,轟轟隆隆的就幹上了。
租店,選址,備樣,售衣,後勤……二姐妹好一陣跑東逛西,朝出晚歸;老房鄰里幾乎傾巢而出,為老房孩子的理想無私奉獻,吶喊助威。
老爸自動攪下了店子原材料的供應,並許喏以最便宜價格;三樓那個平時並不太熟的美院畢業的紡織業畫師,自願送來了厚厚一迭自己才畫出的嬰兒衣服樣式;
一樓那才從工商所裡退休的老市場管理員,找到周伯黃母拍著胸脯道,遇到問題找他……就連牛二,也找到大丫二丫:「丫啊,真幹起了哇?不容易啊!都是老房兄弟姐妹的,咱也不能瞅著不管,有事,你吱個聲!」
為了穩妥,牛黃在開張前的一個上午,親自到就近的工商所去尋問營業執照一事兒。
聽了牛黃的申請,那位不時交道不多,似熟非熟的女工商笑了:「你不是區食品公司的牛科嗎?怎麼?堂堂區公司業務科科長,吃香喝辣的肉權在手,也要下海了?」
「不,,你誤會了,是我弟媳婦要辦,我只是幫忙問問。哎,聽說這辦執照挺複雜的?」
剛忙過正閒散的女工商見人五分熟,瞅辦公室無人,伸出白白的左手:「別慌,給我開五斤鮮板油再說,家裡的油壇壇都空了。」
牛黃也笑了:「小事一樁,下午到業務科來找我就是,不過,這以後要是我遇到難處?」,「也找我就是!知道不,區工商局的江頭兒是咱二爸?」女工商笑瞇瞇的掏出二十塊錢,遞給牛黃:「油錢,先收下!」
牛黃楞楞:「忙啥呢?」
女工商狡黠一笑:「收了錢,看你還敢耍賴?好的,揣好,我下午來找你。現在,我給你說吧,你啦,先自個兒忙著吧,什麼照不照的不忙著辦。」
「為什麼?」
「國家有政策,一切以扶持個體戶為主,可以先斬後奏!你自個兒把店子先辦著,自然有人找你的。」
「哦,是這樣哦,怎麼不早說呢?」
「早說?早說了,你牛科還買我的帳麼?我這叫欲擒故縱,引人上勾。」
這樣,靠著老房鄰里的幫助和牛黃出資的一千元現金,「丫丫嬰孩衣織店」,終於開張。
二丫終於可以自食其力了。
(未完待續)